第二伊甸（2）亡灵转身

　　M-36，HSSH总部。

　　“嘭！”总司令办公室里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是一阵物品震落发出的“哗啦”声。

　　霍华德总司令异常愤怒地攥着拳头，他坚信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星影”是卫星城联邦最强的私人武装，没有之一！然而就是从这支队伍中选出来的二十个“亡灵”，竟然在米兰登街一战中全军覆没！

　　目标物品回收失败！目标人物生死不明！这一切，让他的“坚信”变成了“曾经坚信”。

　　被震落到地板上的通讯器发出蜂鸣，弹出了虚屏。

　　卡梅特少将通过虚屏感受到了霍华德的怒火，但也只能镇定地汇报说：“总司令，最新消息——米兰登街地下室爆炸后，护卫军封锁了现场，我们的暗楔虽然顺利进入内部，但被橡树派的力量谨慎地排除在废墟清查工作之外。”

　　“告诉我，调查结果是什么！”

　　卡梅特少将有些犹豫地说：“事发当天，全城的猫都被某种力量集中到了米兰登街附近，同时对双方暗楔进行攻击和干扰。”

　　“猫？”

　　“经调查发现，猫群有受到脑波控制的迹象，而如此精准的生物脑波控制不是卫星城联邦现有技术能实现的。”

　　霍华德不由自主地猜测说：“第二伊甸……”

　　“如果是第二伊甸，就印证了你此前的猜测——‘权杖’的确藏在那里。清查发现，地下室一间房间内有生物培养系统的残骸，但是核心培养器和里面的东西都不见踪影，这意味着‘权杖’极有可能已被带走，但是否是被第二伊甸的特工带走，不能断定。”

　　“现在‘权杖’一定还在中央卫星城。不管他们有没有拿到，都很快会有动作。”

　　“是！”卡梅特少将顿了顿：“另外，吉维家族和汤克家族联姻的消息已得到证实，订婚典礼的时间也已确定。”

　　霍华德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我们准备多时的礼物，该送出去了。”

　　******

　　吉维家族和汤克家族的联姻引发了一场联邦的新闻狂潮，从派系影响分析到花边八卦新闻，应有尽有，以至于订婚典礼的关注度竟然毫不亚于许多名流的正式婚礼。

　　订婚典礼前一天，《联邦热点》爆料了一张戈法·吉维与安吉露丝·汤克携手出游的高清偷拍照片。这两位婚约者年龄相差十一岁，而且女方是未成年人，尽管亲密地手牵手，有说有笑，但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对兄妹。

　　诺玛夫人浏览着最近几天关于订婚典礼的热门新闻，轻轻地抿起了嘴唇。现在的事态发展完全按照计划进行，一些不必要的声音也顺利地盖了过去，但越是临近典礼，越是要沉下心来审视全局。

　　一道暗影映在了半透明的隔扇上，诺玛夫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淡淡地问：“什么事？”

　　“家主，现在的新闻开始出现对小姐名誉有损的言论。”

　　“我看到了。”

　　“家主是否打算进行纠正？”

　　“叶迦，我很高兴你忠诚于她，不过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避免负面评价，她也一样。事态在我的控制中，你回去保护她的安全吧，这才是你的工作。”

　　过了几秒，暗影从隔扇上消失了，像是犹豫不决后终于接受了诺玛夫人的说辞。

　　诺玛夫人低头看着最新的那张照片——戈法牵着安婕的手，走在汤克家族私家花园的河边，完美的“偷拍”角度，完美的气氛烘托，但谁又知道，安婕露出那样明媚的笑容，是因为戈法和她说起了当年浮灵战机编队的内部轶事。

　　……

　　卫星城联邦的上层社会从来不缺少私家典礼，即使在战争时期，这种活动作为社交的重要形式，也一直在或明或暗地进行着，不过2443年5月3日这一天的这场订婚典礼，却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载入史册的典礼之一。

　　虽然这是联邦商会的私家盛典，但橡树派和锐刺派的领袖人物也在受邀嘉宾之列。

　　婚礼筹备一切就绪，安婕在休息室里安静等待着司仪助理来通知她出场。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叶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她。

　　安婕在整面镜墙里注视着自己——用了近三个小时才完成的发型和妆容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了许多，一身华丽而沉重的翠绿色礼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然而过一会儿，她必须以轻盈的身姿出现在众人面前，轻盈得让人觉得她穿的是一身羽毛。

　　安婕对着镜墙中的自己，郑重地说：“我是安吉露丝·汤克，我是典礼的主角，我是他必不可少的力量，我能做到完美……”

　　同样的话语一遍一遍地重复，直到嘴角挂上自信的笑容。

　　“汤克小姐，时间到了。”司仪助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好的。”安婕微笑着，提着裙摆走出去，跟随司仪助理穿过一条安静的回廊，走进订婚典礼的候场间，站在一扇精雕细刻的棕褐色门后。

　　门的另一边传来司仪激情四射的声音：“下面，让我们迎接今晚最美丽的女主角，安吉露丝•汤克小姐！”

　　安婕握了握脖子上的白水晶玫瑰项链坠，深吸一口气，将身体调整出最优雅的姿势。随着门渐渐敞开，她在热烈的掌声中走进门后耀眼的强光中。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她在强光中完全看不清路，是凭彩排时的感觉一路走上了典礼台的右侧位点，然而没人看出来。人们只看到一位高贵的小公主，踏着轻盈的步伐，略带羞涩地走进他们的视线，便让他们再也无暇关注其他。

　　戈法站在典礼台左侧位点，不合时宜地发着呆。为了表示重视，他穿上了最考究的香槟色礼服，相信今天的自己不管到哪里都是焦点，但安婕的出现，瞬间让他的存在感降低了大半，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失落，因为他自己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吸引过去了。

　　安婕穿着一袭半裸肩的翠绿色礼服，从左肩到右后侧裙摆上绕着一条银河般的珠片带，高高挽起的茶色发髻上唯一的装饰品是只半个巴掌大的蝴蝶结，脖子上挂着一只白水晶玫瑰坠，除此之外再无装点。简单，却并不廉价——稍有眼力的人都能认出礼服上的珠片来自联邦最顶级的珠宝商“密苏尔维诺”，挂白水晶玫瑰坠的那条流光溢彩的细线是用艾维瑟星特产的卡勒斯纤维编织而成，而那只蝴蝶结，则是整块布灵克耀晶石雕琢而成，保守估计价值半艘米迦勒级战舰。

　　戈法在司仪的声音中猛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婕——这位举止得体自信优雅的少女和两年前那个双腿残疾性格阴郁自闭的小孩是同一个人吗？

　　嘉宾席里，身穿军装礼服的伯勒宁上校揉了揉眼睛。他以锐刺派的代表之一的身份出席，同时还带着“戈法前任上司”的身份。

　　“他在军队培养出来的气质还在，真令人感慨，你说是吧，少将阁下？”伯勒宁上校眼里有些湿润。浮灵战机编队的解散一直是他的心结，受邀参加前浮灵战机编队成员的订婚典礼，他心里有郁闷也有祝福，但到此刻，只剩满怀感慨。

　　与伯勒宁上校的难以自禁的激动比起来，卡梅特少将显得平静得多，他对伯勒宁上校的感慨报以宽容的微笑。

　　伯勒宁上校低声自言自语：“这样优秀的战机驾驶员越来越难得了，HSSH现在很需要这样的人才，可惜……哎……”

　　“一切都会好的。”卡梅特少将微笑着环视周围，今天只有他和伯勒宁上校穿着HSSH的军装礼服，不过锐刺派的代表却不止他们两个人。据情报显示，橡树派的代表人数多达四十人，然而典礼现场人员众多，仅嘉宾就有四百余人，锐刺派和橡树派代表分散在其中，并不显眼，而他和伯勒宁上校身上惹眼的军装为其他锐刺派代表转移了大部分注意力。

　　在司仪的主持下，订婚仪式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安婕渐渐适应了强光，冥冥中不由自主地望向大厅的一角，在忙碌穿梭的侍者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对上了那双与自己同样是琥珀色的眼睛，脸上的标准式笑容中顿时染上了发自心底的快乐。

　　只有诺玛夫人注意到了安婕脸上这短暂的变化，不动声色地通过镜面装饰品找到了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但她的目光转瞬滑开，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间一扫而过，然而就在她扭头打算与亨利·吉维说些什么时，在对称的另一件镜面装饰品里看到了不远处一点红光。

　　此时，司仪朗声宣布婚约达成，订婚典礼恰到gao**潮，全场嘉宾情不自禁地起立鼓掌。

　　在司仪激昂的嗓音和轰响的掌声中，那一点红光落在了亨利·吉维的眉心，瞬间变成了一点殷红的血洞。

　　一名女侍者正好从亨利身后经过，被喷了一脸脑浆和血液，惊恐得愣了两秒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是一场全程直播的典礼，尽管导播反应极快地切断了信号，但仍有无数联邦民众在屏幕上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直播终止，取而代之占据屏幕的是从现场传回的新闻，晃动的画面和背景中惊慌奔走的名流们如实地传递着现场的不安和恐惧。

　　“现在是《联邦热点》在金徽派两大家族订婚典礼现场为你发出的报道！联邦商会首席执行官亨利·吉维在独生子戈法·吉维的订婚典礼上遭到暗杀，当场死亡！典礼现场已经全部封闭，正在对凶手进行排查追捕。亨利·吉维上任不足半年，今天在唯一继承人戈法·吉维的订婚典礼上遇难，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

　　从直播开始就一直盯着屏幕的纳亚抄起手边的水杯，猛地砸向墙壁。

　　虚屏顿时泛起一圈圈水波般的纹路，图像变得扭曲起来，新闻播报的声音却丝毫无损，流利顺畅甚至带着些亢奋：“事发当时正值典礼gao**潮，嘉宾起立鼓掌，我们暂时无法排除误杀的可能性，那么如果是误杀，凶手真正的目标是谁？我们有理由猜测，会不会是当时坐在死者身边的诺玛·汤克夫人？”

　　纳亚紧盯着渐渐恢复正常的虚屏，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戈法的镜头，攥紧了拳头。

　　这是一场没有感情只有利益互换的订婚仪式，所以他在接到戈法的邀请时以工作为由推辞了，但鬼使神差地，他提前两天赶到中央卫星城，独自租住了这处公寓，却不是为了创造一个惊喜，而是要在距离现场最近的地方看直播。

　　现在他后悔了——为什么那时候要拒绝邀请？为什么今天没有去现场？

　　“有嘉宾指出，根据死者的死亡状况推测，凶手使用武器疑似米诺斯射线枪。这种武器是当前联邦非法佣兵组织常用的暗杀武器……”

　　“混蛋！”纳亚忍无可忍地丢掉虚屏控制器，抓起外套冲出住处，把浮行飞车的引擎推到最大档位，向着典礼现场一路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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