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杯

　　在美国作家弗兰克鲍姆的系列童话小说《绿野仙踪》（又名《奥兹国童话》）里边，小女孩多萝西（一译桃乐西，Dorothy）带着小狗托托，和狮子、机器人、稻草人一起在奥兹国展开了寻找勇气、善心和智慧的历险之旅。他们最后按照别人的指引，沿着金色地砖，前往翡翠城，寻找伟大的魔法师奥兹，让魔法师为他们实现愿望。

　　奥兹国里面，越接近翡翠城，绿色会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翡翠城恰如其名，从外表上看起来就是绝对的绿色，绿色的世界。人们喜爱着这种颜色，敬畏着为奥兹国带来这片惊人绿色的大魔法师奥兹。

　　每一个进入翡翠城的人都要在守城门的人的监督下戴上绿色玻璃镜片的眼镜，并且守城门的人都会尽职尽责地为每一个人的眼镜上锁，确保他们不能擅自摘下眼镜。

　　“因为倘使你们不戴眼镜，那翡翠城灿烂的亮光，将会射瞎你们的眼睛。就是住在这个城里的人们，也必须日夜戴着眼镜。眼睛都是用钥匙锁紧的，当这城市刚刚造成的时候，奥兹便这样命令着。”守城门的人如是说。

　　无论是多萝西，还是她的小伙伴们都戴上了守城门的人给他们的绿眼镜，就连带领多萝西进城拜访魔法师奥兹的守城门的人也没有例外。

　　奥兹国的翡翠城是一座绝对绿色的城市。道路，房屋都被上方太阳射出的绿色光芒染成一片绿色。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是绿色的，皮肤也是绿色的。糖果店里出售绿色的糖果，衣帽工坊里制作出来的全是绿色的服装。人们的生活幸福而美满。

　　但是翡翠城的绿色全都是依靠城里每个人戴着的绿眼镜才能存在。就像是伟大的魔法师奥兹乘着热气球离开翡翠城后，人们开始变得忧伤，而奥兹也只是一个苦苦经营的大骗子而已。

　　虚幻的假象却能带来甜蜜和安宁。这就是施玖对于奥兹国的翡翠城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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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玖在艺术区逛了一圈，终于在西区，也就是商业林立的地方找到整个招牌都是墨绿色的“绿眼镜”画廊。

　　和旁边画廊不太一样，刘洋这一间更像是展示厅的布置。隔壁画廊里装裱好了的画像从地板一直累到天花板，几乎只留下了一米多宽的过道供顾客来往。在刘洋的画廊里，没有数量足以吓人的画，只有令人叹为观止的迷宫。

　　不大的展厅里加装了很多白色的墙壁，墙壁上印刷了画廊里比较知名而且之前的画作。旁边会有原画的尺寸呀，画家背景呀，作画故事呀一大串的介绍。就像是小型的画展，而且不会收场。

　　白墙旁边还有画廊里其他的画作，用铜版纸厚厚的印了一大本，只是里边全英的介绍可能会让到这里参观的客人们有些发懵。施玖估计这是刘洋直接从美国运过来的。可怜这位年轻的先生因为手下画家的追妻决心，无奈地只能在这座城市落脚，顺便扩散一下画廊知名度。

　　不过无论是普通人去隔壁画廊买家装，还是富人们到“绿眼镜”这里买（装B必备）艺术品都是各花入各眼，各取所需。只是施玖看到一位穿金戴银明显山西煤老板模样的大叔挺着啤酒肚在白墙里走来走去，跟身边的女伴，用着指挥山河的姿势对一幅静物画评点一二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膈应的。

　　就算是他四伯施愈那样中年发福的模样，也没有眼前这位那么“富态”的。偏偏那位漂亮的女伴还一脸崇拜地看着煤老板……施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少见为妙。幸好没有把Teddy带过来，太伤审美了。

　　也许是白墙筑造的迷宫过于迂回曲折，施玖几个拐弯已经忘记了方向，要不是每块白墙上都标着小地图，他还真的没有信心在这里找到回家的路……

　　“Steve？”

　　在施玖对着一副黑白素描发着呆的时候，突然有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喊的还是他已经很久没用的英文名字。

　　“呃……”施玖回过头，发现旁边白墙的另一端出现了刘洋的身影。刘洋似乎就是在和他打招呼来着。“你刚才叫我？”

　　“对呀。怎么，有问题？”刘洋流利的中文有时候不能和他的外国脸对上号，感觉就像是在看老牌配音的外国电影一样，直面的时候难免有点小别扭。话说唐丹林对自家的经理人调/教手段真不错，不是都说中文是最难的语言么？

　　被这么一问，施玖倒是不敢直接说“老哥我看着你说中文就有点小忧伤”的话，于是就直接把刘洋为什么知道他英文名的问题给揭过去了。

　　“没，闲来无事过来参观参观，顺道培养一下艺术细胞而已。”

　　“哦~~~~”刘洋无意义地拉长了声音，眼睛转了两下，发现一直跟着的小屁孩终于不再粘着施玖了，于是心情好了很多。“如果你看上了哪一幅画的话，我可以直接送你哦。”

　　呃……这么热情好客？施玖就迟疑了。“还是不了，还是留给需要他们的人吧。我过来也是纯属消遣的。毕竟这些画作也太贵了。”施玖可没有忘记这些画作见解上边标注的含有几个零的标价。虽然不是买不起，但是没必要。

　　“哦，那就可惜了。”刘洋故作遗憾，倒是给施玖一个“这个人还是挺好说话，只是经常开小玩笑”的感觉。“对了，我们这里有小赠品，你要不要？就当做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Dan的照顾好了。”

　　主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施玖哪有不答应的。虽然唐画家的举动也为十九杯带来不少人流，但是霸占桌椅还是不要得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洋送给施玖的是一套二十四张勒杜泰花卉图谱的明信片，做工严谨，包装精美。原本施玖看到这个包扎得比今天早上Teddy包扎向日葵手法好太多的礼物的时候是想婉拒的。但是看到明信片的内容又有点不舍得了。

　　勒杜泰（一译雷杜德）是著名的花卉画家，他的花卉图谱，尤其是玫瑰和百合的更是动人。就算在法国大革命的动荡时期中，他依旧专注于玫瑰的绘画。他的玫瑰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巅峰，成就经典。他笔下姿态各异种类繁多的玫瑰图样也成为西方各种日用品和艺术品的常用图案。施玖外祖父家就有一套茶具就印有他所画的包心玫瑰图案。而他本人也非常喜欢勒杜泰写实而又美丽的花儿。

　　明信片上的各种花卉绝大多数都是玫瑰和百合，一如勒杜泰本人的作品一样。精挑细选的二十四张都是精品。

　　于是在刘洋放纵眼神之下，施玖决定收下了，美其名曰：“给他家那个不省心地补充一下美术修养和自然知识。”

　　只是在施玖挥手说拜拜之后，刘洋回到店里无声地狠狠地狂喊了几下才压下了心里的火。

　　这都是那个小屁孩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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