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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闲月庄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涌澎湃的局势下越做越大,在京城各行各业中包揽了四分之一的生意,渐渐有赶上司马府的势头。
朝堂上也并不平静。白启自登基以来,称病甚少上朝,听说只在御书房里处理政事,除了司马青云以外的大臣一概不见,也不知道是在筹谋些什么。对外的面子上,倒是这许多事交由丞相司马青云处理。而大将军司马墨存在西南镇压动荡的蛮夷势力。
沉遐已经去了一遍端州了,但是一无所获。目前他已动身第二遍去端州。
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杏花开得正盛,夹杂着雨丝的春风吹进来,冷得我立马把衣服拢了拢紧。
“我冷。把窗户关上。”背后传来他同春雨一样冷冰冰的声音。
他的语气有些让我不快,我没好气地回答:“是。”然后探出身子关上了窗户。
自从他把雨潇不知打发去了哪里之后,我便来替了她的职——帮连岂处理大小杂事。
“过来。研墨。”
“是……”我挪动步子,挽起一边衣袖,动手研墨。
看他也没在写什么文件,只是在练字的样子。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我看着他隽秀的字体,不禁出声念了出来。
也是,安岚也北上办事有月余了,他定是挂念得紧了吧。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我吟出了诗,然后微微皱眉看向他,说道:“这是司马光的《西江月》。怎么,庄主你也有这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淡淡泛出一个笑容,重铺了一张纸,继续练那一句。
“公主你也会读这些闲诗吗?这可不是你公主之尊该读的书吧。”他未曾抬头。
怎么又把公主这名头搬出来压我?
我有些赌气地说:“你也知道我是公主,我有什么书不能读?”
他的笑容更深了些,应答:“是是是,吾乃一介草民,不该评论公主您的。”
我气鼓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静默了几许,他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罢。”
“属下告退。”我转身行礼,不经意瞥见他压在纸下展开的画轴,转身离去。
坐在蓁蓁亭中,我低头赏着水中的花苞,虽不是蓁蓁而放的季节,也有一种娇羞惠然之感。
那卷画轴他平时甚少拿出来,只高高放在书架之顶。莫不是思念玉人,把画像拿出来一解思念之苦?
呵,我在想什么呢?不禁苦涩一笑,将束着头发的发簪取下,秀发瞬间倾泻而下,滑落在肩。
打量着水中的自己,未施粉黛,但肤色似玉又透出几许红,峨眉微蹙,杏目里波光流转,越发与母后相似了。明明已出落得更有几分沉稳,不该再是过去的稚气少女。刚才还跟连岂赌什么气?现在我要做的不是练习好剑法,配合好连岂尽早复仇么?
“他爱想谁便想谁去,与我何干?”我认真地看着水中的自己说道,心中却似乎尽是酸涩。
“一个人在这说什么话呢?”
糟了,是何其汶的声音。我快速捡起手边的一小石子,转身弹出,打熄了亭中的灯。
“哎哟。”他似乎有点被忽如其来的黑暗吓到,但还是走了过来。
“无妨,赏赏这正宗的月光,不被其他灯光所扰,岂不风雅事一件?”他没有如我一般坐在栏杆上,而是跨过栏杆坐在了紧靠着水的凸台上。他还把鞋子脱了,把双脚放入水中。
我赶紧侧过头,慌张说道:“你…你干什么?”
他哈哈一笑,说:“你也过来吧,都是大男人,怕什么羞?”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酒。
我想着这天色黑,想必他也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便咬咬牙,也跳下栏杆,坐在了他身边。褪去鞋袜,却不太敢把脚伸进水里。倒映着月光的湖水,显得十分清冷。正当我犹豫着用脚蜻蜓点水的时候,身旁的人一下把我的脚按入水中。
“啊!好冷!”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袭遍全身。我怒瞪着何其汶,他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渐渐地,我却感觉水变得暖和,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水暖了。”我说。
他低下头看着水中的月,说:“想做的事情就别犹豫。害怕着后果就只能害怕,不做过,你就不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说罢,他拿起酒袋,直接拔开塞子喝起来。
“万一结果会让你难过呢?”我闷闷地说。
他灌完一大口,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嘴,将酒袋递过来,“比起不做的后悔,会更让人难过吗?”
我听了,舒心一笑,接了过来,也直接灌起来。
何其汶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笛子,吹奏了起来。
我喝过一大口,眺望了一下远处连岂的梅阁,却正好熄了灯。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他停止了吹奏,没由头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接着吹了起来。
我迷惘地看着他,感觉他泛起笑意,忽地明白了过来,伸手掐他,怒道:“好你个何其汶!你敢说我是鸭!”
嬉闹了一会儿,我也不说话了,用脚轻轻搅动着水,听着他悠然的笛声,静静看着清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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