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刺

　　陆雪生穿着一条剪裁精致的黑色长裙映衬着胸前素白的小山茶花胸针越发清丽，绸缎一样的黑色长发随意自然的挽在脑后露出瓷白的脸颊，淡粉色的唇微笑着像是雨后的樱花瓣，抿着嘴唇思考的样子也让人觉得美好，站在一群女孩中间闪亮出挑。
　　于恩抓着陆雪生的手脸上写满的崇拜：“女神让我沾点仙气吧！”
　　林洁一掌拍在于恩背上：“于小恩收起你的白痴样，别浊了雪生的灵气。”于恩反身和林洁扭打在一起。
　　赵苒苒甜笑着摇摇头道：“瞧你们两，今天的主角是雪生，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呢你两已经演了一台戏了。”赵苒苒也是漂亮的，但又和陆雪生的漂亮不同。陆雪生像是她胸前那朵CHANEL山茶花，美丽但让人望然生畏。而赵苒苒更像是一盏花茶清香淡雅而且让人负担得起。
　　雪生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也没什么只是运气好罢了。”
　　于恩两眼又泛出了光彩：“怎么是运气呢？这次全国拿到亚洲青年英语辩论赛最佳辩手的只有三个人，而且高中生只有你一个其他两个都是英语专业的大学生呢！这是荣耀啊，怎么也得请我们吃一顿吧。”
　　林洁听到吃饭迅速和于恩统一了战线：“这是真的，雪生吃顿好的一定要的！”
　　赵苒苒说：“我也同意。”
　　陆雪生从包里摸出四张餐劵：“我早就准备好了，我爸给了我四张林顿皇冠假日酒店的自助餐卷一起去吧。”
　　“走吧走吧。”于恩挽着陆雪生笑得像讨着了糖的孩子。
　　林洁突然凑过来说：“对了，你们听说没有，3班那个李湛好像已经和经纪公司签了合同，我们学校要出个明星了呢。”
　　“李湛，校庆上弹吉他那个？”赵苒苒问。
　　林洁说：“对就是那个弹吉他的，帅吧？要是他出名了我就可以炫耀了，明星同学多厉害啊。”
　　陆雪生笑道：“哟，林小姐别是动心了吧？”
　　林洁说：“才不是呢！这帅哥吧赏心悦目看看也就够了。”
　　赵苒苒想起了去年校庆的时候那个男孩，男孩个子很高瘦瘦的，皮肤很白但眼眸子黑亮亮的像是星空一样。鼻梁和下颚都有很好看的弧度。拨动吉他的手指是修长的，想到这里赵苒苒有些脸红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那个男孩她留心了这么多。
　　陆雪生、赵苒苒、林洁和于恩是校园里的小团体，林洁认识陆雪生最早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学校，初中也在一个学校，现在高中有分到了同一个班所以也就最亲近了。林洁性格明朗活泼有很多的朋友，赵苒苒和于恩也是她勾搭的结果。于恩是个乐天的傻姑娘可爱又单纯对于几乎完美的陆雪生崇拜得不得了，陆雪生就像是于恩从小爱做的公主梦一样，不过这梦的主角不是于恩而是陆雪生，但于恩是开心的。陆雪生真的很美好就算自己只是挨着这完美的梦也好。赵苒苒是学校现代舞舞蹈队的头，老师特别看重她，总夸她是天生的舞蹈家。高二下学期才开学两周赵苒苒已经拒绝了三个学长的追求，战绩斐然校园里也都是倾慕的声音。至于陆雪生，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风口浪尖的校园传说。陆雪生的父亲是个大广告公司的老板从小她吃穿用度就比同龄人更好，陆雪生不止性格非常温柔亲切待人接物大方得体而且成绩优异，就连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姣好。在老师和同学眼中陆雪生都是优秀的代名词，每个家长都想有那么个女儿，每个同学都想和她交个朋友。
　　陆雪生嘴角总是微微上扬，微笑着温和的像是带着花香的暖风。

　　云朵厚重的堆积在天空山，把天色压抑成了阴郁的灰色。
　　李湛突然停下了脚步：“子杰你先走吧，我要回学校一趟。”
　　刘子杰问：“啊？为什么这都快到家啦。”
　　李湛撇了一下嘴角：“我耳机外在教室了。”
　　李子杰说：“不就一副耳机吗，明天再拿吧。现在学校都没人了谁会拿啊。”
　　李湛皱着眉头说：“那可是我打了一个寒假的工才买到的，不管我啦你自己走吧。不拿回来我会失眠的。”说完就回头往学校走了。

　　打扫干净的教学楼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其他几乎学生已经走光了。天气压抑着没有开灯的教室里闷得不透气，李湛找到了耳机终于安心了，收好耳机准备离开。刚准备离开教室却听到走廊上传来争吵的声音。
　　一个压抑着愤怒的年轻女孩说道：“你凭什么来这里找我？你有什么权利！”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很想你。你不要生气好吗？”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李湛不知道现在出去是不是好于是躲在了墙后听着这动静。
　　年轻女孩声音是轻蔑的：“想我？呵，收起你泛滥的爱吧。说吧，这次要多少？爸爸不给你吗？好我给。多少你说啊？”
　　中年女人有些犹豫：“这......我是真的有重要的需要，要不然也不会向你再开口的，五万吧我需要，我......我真的很需要。可是你爸爸太绝情了，甚至连电话也不愿意接。可是我是你的母亲，你必须要帮助我啊！”
　　走廊灯已经关了，天色越来越暗，李湛看不到那女孩的表情，但是清晰的可以看见她白皙的手臂正抑制着颤抖。女孩捋了捋额间的碎发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甩到中年女人的脸上，语气冷至冰点：“我想你误会了，你是生下我的女人却不是我的母亲。这里有两万多，是我身上的全部了。剩下的周末之前我会想办法打到这张卡上。卡的密码是我的生日，如果你记得的话。还有如果你再来学校找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消失的。”
　　女人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卡连连点头：“记得的，记得的。谢谢，谢谢啦。”
　　女孩的身影原是美丽均匀的现在在黑暗里扭曲着像是地狱里的维纳斯，李湛这么想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里又恢复了平静，女孩和女人都已经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李湛也准备离开了，他此时心情很复杂，莫名其妙知道了这样一个故事，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消化那个女孩的悲伤。一路上思考着的李湛在回到家里抱着吉他的时候突然笑了，笑自己操心得太多了，再见到也不知道是谁的女孩何需他来操心呢？他要担心的应该是如何让自己的歌声更加卓越。但，如果再见到她呢？
　　拨动琴弦，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模糊了这个城市的光景，雨珠和陆雪生脸上的泪水混淆不清纠缠在一起。指甲深深陷入手掌浸出殷红。

　　“陆同学，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帮老师这个忙啊。你再考虑下吧。”年级主任恳切的看着陆雪生。
　　陆雪生脸上有些为难：“可是我并没有组织这种文艺活动的经验啊，这次的校园文化汇演对学校很重要吧，让我担任学生导演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吧，再选出更有经验的人吧。”
　　年级主任说：“哎呀，陆同学。你就不要谦虚了好吗？我们都认为你可以做好的，上个学期你组织的你们班的话剧演出就很精彩啊！证明你是很有能力的啊，你就不要推辞了劳烦你了。就这么定了好吗？”
　　陆雪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吧，我尽力吧。”

　　“什么啊，这个李主任又把这种麻烦事交给雪生，啧啧啧就是欺负雪生脾气好嘛。”林洁愤愤不平的说。
　　于恩嘟起小嘴：“是啦，不过也是雪雪有能力啦。很酷诶，导演诶。”
　　林洁把笔袋放进书包里：“算了能者多劳嘛，雪生我们去那家新开的冰淇淋店吧，走不走？”
　　陆雪生抱歉的看着林洁：“你们去吧，最近都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家了，今天就要开始准备文艺汇演的事。”
　　于恩握住陆雪生的手：“我可怜的雪雪，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陆雪生浅笑着：“不用了啦，不是还有苒苒陪我吗，你们快回去吧。反正也就是一个月嘛。”
　　林洁说：“对哦，苒苒要带领舞蹈队参加汇演的。是说今天怎么老见不到她。”
　　陆雪生点头：“恩，走吧走吧。”
　　林洁说：“那我们走了，晚上回家你们自己小心哦。”

　　陆雪生将一份资料发到这次文艺汇演的其它参与者手上：“各位，这份是我为这次文艺汇演准备的一个计划安排，这次汇演对学校很重要我希望大家都能认真的对待，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努力，发挥我们各自的特长创造一个令人难忘的回忆。说说我的安排吧，这次汇演一共是十二个节目......”陆雪生将自己的计划条理清晰的说出。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佩服的表情，这么短的时间内陆雪生就已经做出了详细缜密的计划，连灯光布景都考虑的很周到。陆雪生看了一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恩，我想大家大致的已经明白我的安排和自己的分工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如果把十二个表演都走一遍肯定来不及了。这样，我们把十二个表演分成三组，我一天检查一组。第一组是热火街舞社，李易舒的小提琴独奏，张瑞琳的女声独唱，李湛的吉他弹唱。第二组是现代舞舞蹈队，王诗芸的古筝独奏，K&T组合歌舞表演，天谈相声社的表演。第三组......，今天第一组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有兴趣的同学也可以留下，明天剩下三组明天开始每天五点半依次过来吧。”
　　其他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赵苒苒凑过来：“雪生我这会回家也没事，我留下来陪你吧，顺便看下其他人的表演。”
　　雪生笑着点点头：“好啊。”
　　街舞社的表演很不错现场气氛一下子就带动了起来，陆雪生也满意的频频点头。陆雪生对街舞社社长唐皓说：“表演很不错，对了服装你们是自己准备呢，还是我这里给你们借呢？”
　　唐皓说：“我们自己准备吧。”
　　陆雪生点头：“可以但是准备好给我确认一下，你也知道学校有些规矩。”
　　唐皓点头：“好的。”
　　陆雪生微笑道：“好，那你们可以回去了，好好休息。李舒易同学你可以开始了。”
　　李舒易的演奏很纯熟，陆雪生跟他确认过服装等事宜后让张瑞琳上台。张瑞琳的歌声很甜美，让人不禁向往甜蜜的光景。陆雪生却微微皱眉：“瑞琳，你的歌声很不错。但是你可以再准备一首歌曲吗？”
　　张瑞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陆雪生：“为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陆雪生转着手中的原子笔回答道：“倒不是问题，但这次汇演很多校领导回来看，我希望节目的题材不要是情情爱爱的，而是更贴近校园生活、青春友情、励志之类的。”
　　张瑞琳突然冷笑了一下，从抿着的嘴唇间冷冷的蹦出三个字：“我不会。”
　　陆雪生停止转动手中的笔，脸上没有表情：“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会，你听不懂吗？你干脆让我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好了，你要讨好领导你唱啊，我做不来。”
　　音乐厅里除了陆雪生和张瑞琳还剩下赵苒苒、李湛和表演完却也还没有走的唐皓。他们三人也僵着。这事情明显是张瑞琳反应过激了，她大概不只针对这件事。赵苒苒上学期就听过一些传闻，张瑞琳是校园广播站的站长，学期到一半的时候年级主任硬是要让陆雪生空降担任站长，张瑞琳初中时在学校一直也是风云人物心气也高，一知道这消息立刻红着眼去找年级主任理论，本来陆雪生就觉得麻烦就顺势主动拒绝了。年级主任没办法也就没再提了。但这是一直记在张瑞琳心里，陆雪生风头越盛她就越是看不惯她。现在也就是借机发作了。
　　陆雪生冷着脸倒也看不出太大情绪波动：“你现在不太冷静，下次我们在讨论吧。”
　　张瑞琳见陆雪生也没有动怒气焰就更烈了，指着陆雪生的鼻子：“下次什么啊下次，一次就说清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导演？别好笑了，就你还指挥我，你爸有钱你真觉得你是大小姐吗？我不会换歌的，要不然你换了我啊！”
　　陆雪生瓷白的皮肤本来就缺少血色，现在看起来更是苍白连眸子也像是被冰雪冻住了，看着竟真叫人觉得寒冷，陆雪生的声音也是寒冷的：“既然你要说清楚我们就一次说明白。”陆雪生把张瑞琳的手从自己鼻尖按下，陆雪生的手触着她让她感觉到从心底发寒，那冰凉让人不安让人退却。
　　陆雪生捋了捋额间的碎发，竟然又换上了平日里常见的那浅浅淡淡的微笑：“瑞琳，我们之间也许有些误会。你大致还惦记着上学期广播站长的事。我也许说过了但我再说一次，那是年级主任一厢情愿的决定我并没有要同你争什么的意思。至于今天这个导演也不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但是事实就是我已经揽下了这活我就要做到最好，我给你的建议你回去考虑，如果你坚持你的误会，OK。现在时间也还充裕我想关于这个节目我也会有更好的决定。今天就这样，你先回去吧。”陆雪生的语气平淡又亲切，好像在谈论周末我们去吃西餐还是寿司一样。
　　张瑞琳对于陆雪生的态度有些缓不过来，竟然变得像只小猫一样眼神闪闪躲躲的。她声音像是含在喉咙里嘟嘟囔囔的说：“知道了。”然后提着包转身离开了。
　　赵苒苒嘴角轻轻扬起，她是知道的陆雪生并不是张瑞琳那种角色可以欺负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结局的。李湛心里盘算着一些事情还不能确认的有趣的事情。唐皓有些尴尬背上包离开了。
　　李湛抱着吉他浅笑着看着陆雪生：“陆同学我可以唱了吗？”
　　陆雪生摊开手：“当然，请吧。”
　　李湛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有些长了的刘海垂在眼前隐约遮住了他如同星辰一样的眼眸。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甚至有些沧桑但却又是通透干净的
　　“......
　　去年夏天数着贝壳和浪花的海边
　　我们祈祷着明年的今天
　　还能够保持这样无忧笑脸
　　你是夏天有海风吹过棕榈的蓝天
　　让我忘记了眼泪有多咸
　　你一出现就是晴天
　　还想听你任性的说
　　要带我去环游世界
　　就算整个世界都改变
　　......”
　　陆雪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声音像是跑进了心里，音乐停了却也不肯出来。李湛扬起笑容看着陆雪生，精致的雕刻似的五官在灯光下棱廓分明。
　　陆雪生缓过神来，连连点头：“很好，真的很好。恩......今天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下次排练的时间我在另外通知你。苒苒你也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赵苒苒问：“你不回去吗？”
　　“我......想起还有一些事我想弄完再走，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陆雪生嘴角依旧堆着笑意。
　　“那好我走了，明天见。”赵苒苒本来想邀李湛一起离开，转过头却发现李湛依然抱着吉他坐在座位上，看见赵苒苒要离开李湛微笑着挥挥手示意再见。赵苒苒便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陆雪生看着李湛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不回去吗？”
　　“我......我不着急，你呢？还有什么要忙的，我帮你吧。”李湛没有看陆雪生，说话时手一直拨弄着琴弦。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助。”陆雪生依旧微笑着，看起来依旧是温和谦逊的。
　　李湛的手指在琴弦间舞蹈，他扬起嘴角看着陆雪生依旧没有走的意思：“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
　　陆雪生捋了捋额间的碎发，李湛笑得更深了他记得这个动作，好像每次想要压抑情绪时她那苍白的手都会捋一捋头发。他好像确认了，竟然这么快又遇见了她。也许是出于好奇，李湛带着奇异的心情鬼使神差的决定要掺和到陆雪生的人生。
　　“那好吧，你帮我一个忙。”陆雪生说。
　　“说吧。”李湛有些欣喜。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陆雪生侧着头看着他。
　　“......呵呵，好吧。”李湛把吉他收了起来，“我是说真的，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告诉我。”他说完然后便离开了。
　　陆雪生只觉李湛是一个无聊的追求者，和学校里其他男孩一样让人烦躁。李湛离开后她一个人坐着，静静地蜷缩在凳子上。她不再微笑也不悲伤，只是充满了倦意，那些疲惫像是蔓藤缠绕着她。她就这么静静地什么都不想直到手机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喂，你好。”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现在在哪我来接你。”是一个男孩爽朗的声音。
　　陆雪生愣了一下，然后微笑漫上嘴角：“......你回来了啊。来接我吧，我在学校。”

　　路灯将男孩本来就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亚麻色的头发在柔黄色灯光下显得柔软、温暖。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看见迎面走过来的陆雪生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这夜里的一轮皓月，明亮又皎洁。
　　陆雪生自然的把包递给男孩，男孩接过包背上也是那么自然。两人静默着并肩走在淡黄色光明的路灯下。两个人都是苍白的面色俊美的容颜在这月色下散发着同样冰冷妖冶的美丽。
　　男孩先打破了沉默：“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陆雪生停下脚步表情变得严肃：“不走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中文还不如我吗？”男孩玩笑的说着。
　　“别没正经，说正事呢。”
　　“他们总是不在家就算在家一见面也就是争吵，那时候我开始怀念在姑姑在的时候，每到周末她就会做我和你喜欢吃的食物，然后带我们一起去公园、海洋馆或者去看电影。至少那时候我可以暂时忘记他们......我去到英国以后一天也不曾快乐过，我想念你也想念姑姑，所以我就回来了。”男孩的平静的诉说着，仿佛一切都于自己无关。
　　陆雪生眼里泛着一丝疼惜：“......那你怎么打算的，他们呢？你回来知道到吗？”
　　“下个星期开始就是你的学弟了，怎么样？开心吧。他们没有时间管我的，你管我吧。”
　　陆雪生一直都觉得杜凌这个男孩没心没肺，总是任意妄为从小就爱给她惹麻烦。六岁时她第一次见到五岁的杜凌，像小天使一样可爱的小男孩一脸无辜的把果汁泼到她的身上一滴不漏。她七岁的时候他用水彩笔在她最爱的白色公主裙上画上了皮卡丘的图案，她十岁的时候杜凌说要带她去看流星雨结果在山上迷路又遇上了暴雨，直到第二天早上狼狈的两个人才被警察找到，那次陆雪生以为自己的生命真的会终结在山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杜凌亲生做了一个蛋糕给她，结果在蛋糕里放硬糖这个很有创意的举动差点让陆雪生噎死在自己十二岁的生日会上。
　　杜凌对她的迫害结束于她十三岁零两个月的时候。陆雪生的母亲也就是杜凌的姑姑杜歆若因为心脏病复发去世了，医院里浓浓的消毒水味快让陆雪生窒息了，一群见过或没见过的长辈在病房外面叹气或哭泣，也许真情也许假意陆雪生并不在意，她只想知道这也是杜凌的玩笑，他肯定是和妈妈串通来吓她的，以前也有过的，有一次生日杜凌和妈妈抱着礼物躲在她的衣橱里，她打开衣橱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可是因为礼物也就原谅他们了。现在也是她会原谅他们的只要拿出礼物，不，就算没有礼物只要妈妈肯醒过来告诉外面那帮蠢货不要再吵闹了她也会很开心的。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倒数着，只要数到十之前妈妈醒过来她就乖乖去上钢琴课和英语课。也许已经数到一百了或是一千，陆雪生放弃了。她忽然扑倒杜歆若冰凉的身体上嚎啕大哭，像疯了一样摇晃着杜歆若：“你醒来！醒来！求你......求你妈妈，妈妈我会乖乖地......。”一个大人浓烟妆容的女人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哎，真是可怜的孩子。连养母也.......”旁边穿着不合体黑西装的胖男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啧啧，你别乱说了一会陆先生来听到。”
　　陆雪生依然趴在杜歆若身上，小小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身后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杜凌，比她矮半个头的杜凌脸上不再她所熟悉的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他的眼眸汇聚成了幽深的潭水，竟然仿佛深不可测。现在陆雪生回想起那时才发现，杜凌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他只是把悲伤藏得很深很深。
　　杜歆若的葬礼一结束杜凌的父母就把他接回了英国，他们的告别变得匆忙而简短。一下子，陆雪生的生活陷入了死寂，偌大的房子里没有杜歆若忙碌温柔的背影，也没有了杜凌调皮捣蛋的痕迹。唯一相同的是他的父亲这座大房子的持有者陆有言依然很少回来，房子里又增加了几个佣人来替代杜歆若对她的照顾，她的零用钱也成倍增长。她不再哭了，哭了也没人看。杜凌还是会经常来电话强调他的存在感遇到假期也回来过一两次。
　　现在又看到杜凌，他和几年前不同了。原本比陆雪生矮小的他竟然已经高过她一头有多，相比印象中爱惹麻烦的小鬼头他已经是挺拔俊美的少年了。

　　走进学校那一刻陆雪生开始后悔了，昨晚她因为往事和回忆的温情涌现竟然让她忘记了杜凌不论何时都是个麻烦，她应该尽早反应过来然后及时将他打包送回英国。
　　本来就不缺少关注的陆雪生此刻更像个靶心，各种目光焦灼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标准微笑已经有些架不住了，杜凌却自如得很紧紧的挽着陆雪生，陆雪生看起来像被杜凌架着走。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学长若有所悟的说：“哎，我是说为什么雪生不接受我。哎......”几个高一的女生抑制不住兴奋：“他是谁？他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挺帅的呢，可惜是学姐的了......”......陆雪生实在受不了：“你们给我安静！......这家伙是我弟弟，这学期转学过来读高一，还请大家多照顾了。”同学们方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时候杜凌却又悠悠的飘来一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才安静下来的群众又沸腾了。陆雪生差点翻个白眼晕过去，在添乱这件事上杜凌是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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