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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
辰立修在这时显出超乎常人的冷静自持,不仅在接到辛恺提议的同时表示接受,立传使者前去苍塔军传达,不顾伏献大将军的阻止,心意坚定。
大将军急得焦头烂额,“太子爷,这事如何也不该让您出头啊,您让末将如何向陛下、向驰国子民交代。”
辰立修果断挥手打断他的话,眼神虽仍是疏离,但分明能从中读出过去二十年里从未在这个人眼里看过的不复冷静的神采,“我这么做,就是在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但是璟一却说:“皇兄是在给自己一个选择。”
两军三日后一站定胜负、赌上太子之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军营上下,此前还因为假公主之死一死对太子抱有隔阂的一干将领们颇受震撼。上位者尚能如此,为臣为民者又岂能再存二心?一时间众人结成一心,对辰立修十分拥戴。
这样重大的边关奏报自然是第一时间传回了泽城,奈何山高水远,消息一来二去,等传到朝中,辰胜震怒、李后晕厥、左相惊骇,朝野上下一片乌泱泱的反对之声,即使快马加鞭,等到阻止的圣旨传到,却已是一切成了定局。
三日后,天刚朦朦胧胧,却已是一片肃杀之气,火把烈焰沿河排开看不到尽头,跳动着妖冶残酷的红光,袅袅而生起烽烟满天,黑风呜咽卷席而过,黑云压城甲光粼粼。气氛庄严、阴郁而勇猛。
驰国军与苍塔军分立流川河两侧,整装待发,只待令下。
小鹏王辛恺与太子辰立修均从容站于高楼上,眼神对峙、互不相让。这场仗,也是这两人的智谋与能力的双重博弈。
姻姻躲在辰立修身后,捏着小拳头气势汹汹的望着辛恺,完全忘了那人是自己的哥哥,满心只担忧着心上人,可谓是见色忘亲的典型。
“小哥哥,你别担心,若是待会我哥哥为难你,我就用法术发大水帮你把那边营地全部冲垮,还有元尧姐姐和他师兄在呢,咱们准赢!”小心思转得飞快,却明显没讨到辰立修欢心。
辰立修现在是难得有些兴奋,紧握佩剑的双手骨节透露了他的心思,棋逢对手、背水一战,对于每一个厮杀于疆场之上、有保国安民之愿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热血的梦想,对他而言也是。正在思索筹谋之际乍听得姻姻这番说辞,他也忍不住弯了嘴角,却是很快收敛。“你快下去吧,箭矢无眼,以免待会不小伤着。”
“不!”姻姻倔脾气也上来了,挥了挥手上五彩斑斓的小短鞭,“我能保护自己,我就要在这里守着小哥哥。”
辰立修无奈,也就随她去了。
我与璟一、黑狐兄立在更后头,远远望着两军的动静,此时静默无声,稍后擂鼓声响、将军一声令下,便是嘶吼响彻天际、刀剑光影相接,鲜血染透汹涌的江水。
终于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一时间如万马奔腾,兵将们汹涌而出,排列好队形猛烈冲击。辛恺好整以暇,玩着手中的折扇勾着唇不动声色,辰立修却是眉头轻锁、片刻不放松。
两人皆是少年得意、才智过人,如今种种加量化作战场是瞬息万变的有形之争,越发鲜血淋漓,斗智斗勇你争我抢,可谓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打得敌我难分,一度陷入胶着。
“没想到,这太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从未主导过战场的人居然也能做到这般从容不迫、考虑周全,倒是难得。”连一向不正经的黑狐兄也忍不住出言夸赞,走上前去同辰立修一起观察形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双方的比拼也陷入了白热化阶段,苍塔到底兵少,虽然地势有利外加小鹏王的精巧阵型助力,却也显出些微空隙,展露颓势。辰立修眼神一亮,立即下令朝着缺口全力攻打。
“哈哈!小哥哥你好厉害,干得漂亮!我哥哥从来没吃过败仗,这下肯定脸都气绿了。”姻姻兴奋难抑。
话虽如此,可我却如何也不能在辛恺的脸上寻出半点发绿的征兆,反倒是嘴角深思莫测的意味愈发明显,笑意一直蔓延进了眼底。
我心里莫名就感到了不妙,猛然想起自己正是答应了他的条件,那便是我必须在战场上观摩,到底什么意思?
还来不及我细细思考,远远的,我看见他凉薄轻抿的嘴蠕动了下,说了句话,还没看仔细,耳边却响起了他的声音,那声音靠的如此近,简直就像在耳边炸开。
“元尧姑娘,容我提醒一句,好戏马上就要开始,此剧小王筹备已久,还望姑娘喜欢。”他明明身在遥远的河对岸,声音却能传进我的脑中,我不禁暗自皱眉。
这是传音之术,可明明姻姻已经在这边了,为什么他还能动用法力?难道说他还有可以依靠之人,那降水之术、易容改颜之术莫非还有他人相帮?
“师父!师父!”璟一的焦急而惊恐的声音传来,他将把我的身子拉了过去,秀丽漂亮了脸蓦然在我眼前放大,此时却爬满了我从没见过的神情,“师父你还好吗?别担心,我立刻带你去寻军医!”二话不说就要拉我走。
我使劲拉住他,却突然感到头晕,“我怎么了?为什么要看军医?”说这话时分明感到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只怕脸也苍白了。
“师父你受伤了啊!流了这么多血……”
受伤?我顺着璟一所指看去,在我左胸的心口上,此时正开出了一朵艳丽的红墨莲花,血做的花瓣从花蕊渗出,浸透了浅色的衣衫,描摹出夸张惊美的猩红,而那鲜血还在不断流淌,简直是要淹没我的全身。
可为什么我的一点痛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头昏无力,全身发虚一下倒在了璟一怀中,灵力随着流出的血液也抽离了我的身体,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去。
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法维持人身了啊!恐怕连性命也堪忧。
那边黑狐兄听见动静立即跑了过来,不过片刻我却成了这般狼狈模样也着实吓了他一跳,赶紧先给我止血,可心口血却无伤口,顺着肌肤渗出来,不管使什么招数都只会让血流得更多。
黑狐兄沉吟一下就有了眉目,扒开我肩上的衣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后来璟一告诉我,在我背部的肩上,赫然一圈奇异咒语闪耀着血红的光,形如盛世红莲。
“你被人施了法。”黑狐兄脸色突然变得很阴沉,挥手一转,硬生生将百米开外的姻姻凌空拉扯了过来,姻姻猝不及防猛然摔倒在我脚下,她吃痛,抬起头就要开骂,却在看见浑身是血的我时瞬间愣住。
“元尧这几日只与你哥哥见过面,这法咒必是他的暗算,小丫头,赶紧让你哥哥把这术解了,不然你也不用再活。”黑狐兄语气笃定不带丝毫起伏,丝毫不用怀疑下一刻他就能掐断姻姻的脖子。
“不是我干的啊!”姻姻慌了,“我那日只是带姐姐去见哥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若是我知情,怎么还会让哥哥做这样的事?姐姐、姐姐,你还好吗?”她想上来查看我的伤口,却被那不断流出的血得手一滞。
“你以为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逃过去吗?账我先替元尧记着,回头再与你算!”黑狐兄冷笑,随即一边给我传输灵力一边对璟一说:“照顾你师父,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施咒之人此时必定在对方军营里,我现在就过去杀了他,咒自然就解了。”
璟一点点头,抱着我的手越发紧了,浑身都在颤抖着,看着我衣衫上好似流不尽的血他却比我还要害怕。“师父……”声音好似也带着呜咽。
我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不用担心却没了一丝力气,眼前一片模糊。
这时黑狐兄又贴近了我耳畔低语道:“我度了些灵力给你,却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待会若我来不及解咒,你最好在恢复真身前躲一躲。”说罢风吹影动,凭空没了影踪。
姻姻握着我的手眼泪氤氲起来:“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去见哥哥的。”
我笑笑:“没事,不怪你,只是姻姻,我的……身份,你是否也告诉过他?”
碍于璟一在旁,我没直接说出真身,关于我是妖这事,我从一开始没打算过告诉他,如今看来却只怕瞒不住了。
她抹去眼角的泪低下了头,“姐姐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谎,对哥哥也是知无不言,他问我我就答了,可我没想到……”
这时我耳边又传来了辛恺的声音,愉悦的语调、轻快的交谈,就像是聊天时那么散漫,却带着藏不住的恶意,和梦魇般的预告。我都能清晰地想起此时他面上该有的邪魅笑容。
“元尧,你真以为我小鹏王是那种靠自家妹子一个女子来打仗的窝囊废?也未免把我看低了些,实话告诉你吧,我身边汇集的擅长玄虚之术、奇门遁甲的能人异士可不少,我早就知道了你的真身,元尧,比知道你的这个名字还早。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你本来的模样,不知民众们知道平日里被驰国国君尊为瑾王师父的元尧先生居然是只不入流的狐妖会做何感想?对瑾王又会做何感想?最重要的……你那位对你一往情深的徒儿又是做何感想?呵,有趣!元尧,把这出戏演精彩些,可别让我失望。”
话音刚从耳边消散,我就感到原本不痛不痒的胸口一阵撕裂的痛楚,浑身被拉扯着往上飘,不知道要被带往何处,却被紧紧抱着我的璟一制止住了,便维持着了离地半臂距离的位置。
那股力气越发大,与璟一较劲搏斗了起来,姻姻也上前施法帮助璟一,拖住了要带走我的那股力。”
奈何两人气力有限,虽速度缓慢我的身体却一寸寸飘飘然地往上走,璟一死也不肯手,眼都急红了,直到我身上最后一块衣衫的布角撕裂开来留在了他手上,我已完全脱离的地面的控制,璟一怒吼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拼劲全力想要将我救回。
之后的一会儿我都是飘荡在半空中,等到停下时我迷糊着眼往下看,却是正处于战场的上方,所有的士兵,不论敌我,皆呆立站着,高扬着头看我怪异的这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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