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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前线之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冥冥中有高人在帮助苍塔军,流川河流域天降大雨,水位线猛涨,驰国军处于平整低洼地段,此刻叫苦不迭,大水蔓延而下,整个营地都开始积水,不得已大将军只好命全军拔营后退,可这阵暴雨总共只持续了七天不到天就放了晴,地面的淤泥经过太阳一晒很快就干了,众人欢呼着就开始打整行礼开开心心地往回走,没想到当天晚上又下起来,接着又放晴,又下,来回几次把人折腾得无比疲累。
我们心里却很有数。很明显对方有一个会法术的人,只不过……是个十足的半吊子,这雨下得时断时续,也昭示了那女子并不十分精通此法。
我告诉璟一:“对方也是个不靠谱的,坚持不了多久,最多不出五天就会彻底放晴。”
他不这么想:“师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若就让十几万将士们干等着雨停,平白贻误了战机。”
黑狐兄说:“我就纳了闷了,你们就不能想个法子把那女人绑起来?”
可辰立修这边连河对面都碰不着,还怎么进去绑人?不过若是我们出马,那就容易得多了。
我不是那种会奉献自己的人,但也不忍看见璟一连日焦灼的神情,便豪气万千说:“擒贼先擒王。好吧,这次我就发光发热一回,走吧!咱们流川河一日游。”
黑狐兄鼻子一哼,很是不屑。
璟一沉默了思考了一会,才说:“师父,若是还有别的路可选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犯险,但现在形势不同,便让我一路吧,你去了那边情况莫辨,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实在放心不下。”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他这般坚决我也只能答应。估摸了一下这次出行的风险,我又带着哄诱意味地凑到黑狐兄耳边,贼兮兮道:“你若帮我们这回,我们就帮你追影凌,而且保管娶回家!”
黑狐兄一口水喷出来,耳根子又红了,红着别扭过度而导致失眠的双眼兔子似的瞪我,明明很是凶悍,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我嘻嘻一笑:“爽快,够哥们。”
我们找到辰胜把我们的计划跟他说了说,他起初很反对,后来磨不过璟一,同时也看在有我和黑狐兄两人保驾护航,不会有太大危险的份上,才勉强松了口。当晚我们就启程出发。
已是初冬,夜里温度很低,我们在高空腾云而行,逆着簌簌吹过的冷风快速前进,不一会就感觉浑身冰凉,环抱着手臂,牙齿不住地打颤,我体内的真气虽可保暖,奈何受限也运不起来多少,本想度一些给璟一取暖,他说什么也不肯要,反倒用他的披风将我俩团团裹住,紧紧拥在一起。明明很是艰苦,这孩子却一脸笑吟吟,似乎很是乐在其中。
黑狐兄看我俩冻得脸色发白很是发愁,“就你们这体格还想学别人探敌营那一套呢?”嘴上虽这么说着,却还是走了过来对着我们身上施了串防御咒,此时用来挡风倒也应景。
流川河附近,天空还在飘着细雨,但雨势微弱。
驰国军这边见着雨下小了,水位渐低,整个军营和明显又往前拔近了不少,已离最开始的驻扎地差不了多远,毫无疑问只要水位一下降便会立即发起进攻。
夜已深了,两方军队都虽黑暗陷入寂静之中,篝火却还雨棚遮挡下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守夜的士兵举着兵器来回巡逻,只中军大帐还灯火通明,必是将领们还在彻夜商议,想来这几日辰立修该是焦心不少。
我抬头观察了番那片积雨的阴云,这片雨云实在太薄,堪堪覆住一大片天空,却仍残留着缝隙,透过其中,能见更高的天空上很多明亮的星星正在一闪一闪,若是没人捣乱,今晚本该是个星洒月明、凉风微醺的好天气。
黑狐兄曾追踪过那名女子,还记她的气息,我让他充分发挥自己高超的嗅觉带我们去寻,没想到他很不爽:“别拿我当狗使唤,论嗅觉,咱俩没差。”
我吹了三个泡泡好让我们各自躲进去,直接飞到苍塔军营的正中间落下。
黑狐兄四处闻了闻,感应了一遍,无奈地摊摊手“时间太长,又落了很长时间雨,气味感很模糊,这女子似乎也不像我们想的在一个地方被秘密保护着,气息很分散,到处都能感应到,她的行动很自由。”
璟一思考着:“一个女子能在军营重地四处走动,或许……她的地位很特殊?能够得到苍塔太子及众人的信任,甚至是尊敬和纵容。”
我点点头:“应该就是你说的,看来这女子也不是个随便请来的外援,既然凭气味寻不到人,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分开行动。”
于是我们三人分散搜索,一个时辰后在原地集合。
黑狐兄再次向我们描述了番那个女子的相貌,我却觉得没有必要,在一群男人堆里寻一个女子,就如同在一筐土豆里找一截白玉似的藕一般容易。
可一路下来,触目所及除了当兵的还是当兵的,总之,除了在后勤洗衣服的大妈外根本没有女性的踪影。
拐过两个帐篷,余光却突然瞟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身着黑色衣裳的男子,半侧着身子,正同一名将领说话,对话很快结束。男子身形移动得很快,我才注意到那边转眼他就绕过一堆人群消失不见。
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撒丫子跟上。
脑子里快速运转,将那个身影与记忆中的每一个人相核对一遍。终于,目标定格在一个点上,穿黑衣的?怎么好像是秦肃那个叫重轮的手下?他怎么会在苍塔军的军营里呢?
不过我也不十分确定,又转过去找到方才与那名黑衣男子讲话的将领,三下五除二把人给弄晕了神智拖到一边就开始审问。
我问他方才的黑衣男子是谁,他想了一会说:“近卫队的人都是穿黑衣啊,不知道你说的谁?”
我嘴角一抽,“就是才刚跟你说过话的那个啊,他是不是叫重轮?”
他说:“哦,那是太子殿下近卫队四卫之一的西卫,近卫队的人我们不得过问,只一律叫大人。”
我啧了一声:“近卫队住哪儿?”
他手指了个方向,喃喃道:“直走左拐绕过约一百米后可看到五顶很与众不同的大帐,近卫队的人就住那其中四个。”
“那还有一个呢?”
“是太子,不过那间大帐禁令很严,不许人进的。”
我迅速往所指方向跑去,很费了一番周折才寻到那所谓的‘与众不同’的帐子。
那四顶黑色大帐内不时就能看到几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出来走动,近卫队隶属皇家,衣服规格统一,用料精致,上面绣着繁复的象征着苍塔国的鹏鸟和苍狼,一看就很不同凡响,他们外出时,脚下步伐迈得极轻,一看就是受过严格的训练,但所见的俱是陌生面孔。
难道真的是看错了?不该呀,我视力好像也不差。
等我回到集合地点时,黑狐兄和璟一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跳到云上,璟一告诉我方才黑狐兄在侦查的时候发现了几抹很新鲜的气味,东面瞭望台上味道最重,然后直接从马厩到大门,显然是刚出了军营。
不过黑狐兄也没急着追,同我一样使幻术问了几个人关于那女子的身份,终于还是有了一丝蛛丝马迹,那女子身份似乎很尊贵,多半是皇亲国戚。
我们一直追踪着那女子,终于见到了人,她来到流川河边,足尖轻点,跃了过去,大摇大摆地进了附近的一个小镇子吃早点,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十分坦然潇洒。令我们这些旁观者嘴角诧异得直抽。
互相对望了几眼都很是无语。找了老半天的人就在下方的街道边吃混沌,坐在那大大咧咧毫无防备的样子,表达出一种强烈的暗示意味:来呀来呀你来抓我呀。
可是我们很没辙。因为我们看到就在那混沌摊对面小酒馆二楼,驰国太子爷——辰立修正在里面喝早茶,临窗而坐。
而那女子就巴巴仰着头眼神不住地往辰立修身上瞟。
我完全不能理解辰立修为什会出现在这里。
短短几月未见,他已显出急剧攀升的成熟来,身着素雅的便服,清瘦不少,皮肤也黑了,身形却愈发挺拔坚硬,脸部线条完全褪去了稚嫩,刚毅而坚韧,沉静如水的瞳眸无一丝情绪波动,昭示了本人内心的深邃强大。这在军营里历练过的男人就是不一样,黑狐兄跟他比起来纯属一吊儿郎当的兵痞。
可这两人搞什么啊?今天心情好所以决定出来吃个早饭散散心?
我有些踌躇,毕竟我们是秘密出宫,若是被辰立修和他身边的人看见,不久等于自己把小辫子送到罗家人手中,之后还不知会有多少意味不明的奏折飞到辰胜的桌案上。
事情有些麻烦,我犹疑了一下:“不如我们等她吃完了离开,再寻个人少的地方下手?”虽然很憋屈但也没有别的法子。
黑狐兄有些烦躁:“你瞧那女的深情遥望的眼神,很明显是冲着太子来的,不是爱慕就是刺客,话说你确定太子不是间谍吧?。”
我白他一眼:“废话!当然不是。”
好不容易那女子呼哧完了,拍了拍肚皮就要走,我们也松了口气,可一转头,嗓子眼又提了起来。女子打着旋地又绕到了辰立修后头,像条小尾巴似的远远跟着,向东而行。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不到二十米在街上漫步,辰立修在前头仔细观察街道左右的状态,不时转头与部下低语几句,应是在微服出巡,女子紧随其后。
璟一担心女子会对辰立修不利,决定还是先下手为强,把人抓起来严刑审问一番。
我同意,三人商量了对策便各自散开。
黑狐兄神不知鬼不觉飘然落到辰立修的前方,也学着漫步。待到那女子走近,手腕一转,指尖轻弹,身旁的几家店铺及小摊突然猛地炸了起来,像地震一般,小范围内的所有货架纷纷倒地,货品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一时间满地凌乱不堪,不少人趴在地方不住地颤抖,尖叫起来四散逃窜,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女子也回过头去看,奈何四散逃跑的人群将她撞得直往后仰,脚跟都站不稳。
我悄悄地接近她身旁,脚下一个旋步就贴身围着她绕了一圈,她错愕的脸庞在我眼前一晃而过,不过三秒就立刻转身后退,撒丫子跑了起来,身后传来她气急败坏地怒吼:“该死的小偷,竟然敢偷本姑奶奶的的钱,别跑,看我不宰了你!”
我愉快地回头做了个鬼脸,“来呀,追得上就让你宰!”
我还没兴奋够,才跑了没几步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后头追我的好像不止一个人?
稍一偏头,我想哭的心都有,怎么辰立修也追过来了?那么混乱的情况都拦不住他们,还有闲情逸致来捉小偷?天,事情大条了。
身后传来辰立修的呵斥声“无耻宵小之辈,光天化日、闹市之中都敢行窃,未免太过张狂,还不快停下伏法。”
我脚下一趔趄,这人说话怎么还是这副严肃死板的腔调。
担心被认出来,我从袖口处撕下一块布,抬手蒙在脸上。远远看见前方璟一正隐在路边,他看到了这边的情况,面上也蒙着一块布。
我朝他打了一串手势,璟一心领神会。倏地一接近他们拦住了去路,黑狐兄也跑了出来,一起防人,两路人一时间打得火热。
我放慢脚步,感觉身后的人已迫近,忍不住咧唇一笑,凌空旋转一圈便落到了女子身后,几乎是紧贴着她的后背,手刀朝着她的后脖颈直直落下,那女子却猛地一个矮身堪堪擦着掌风躲过,半蹲着回旋转身,手脚同时横向挥过就要来个拦路斩杀。
她脸都气红了,“好哇,你个偷儿都敢这么放肆,看我不把你打趴下。”愤怒得发红的眼神一变,直起身来手腕一转,凭空直指向我,却看不到任何的暗器之类的武器,却分明感觉到尖锐的破空之声,一根短鞭狠厉地向我攻击过来。
这样的场景很是熟悉,我好想在哪见过,莫名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我心念一转,念起咒语,以一道透明的防御墙挡在身前,重物相击的闷响爆开后,我面容抽搐,做出十分痛苦地模样,十分虚弱地缓缓倒地,都躺到地上了还腿一蹬一蹬地把戏做足:“你……暗算我?”
耳边脚步身靠近,声音响起:“什么暗算?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说罢俯身就要探向我腰间的钱袋。待我感觉到她的气息靠近,倏地睁开眼睛,满意地欣赏她刷的一下发白的小脸,两眼瞪得老大,颤声道:“不是吧?……你……”。
“教你一下,什么才叫暗算。”说罢手刀一落,那女子就两眼一昏就晕了过去。
人到手了,转身吹了一记口哨。黑狐兄与璟一迅速靠拢过来,我们跳上云就要飞走,长呼一口气,总算甩脱了。
放松感还没持续一秒钟,云才刚刚腾起,底下就传来极具怒意地声音,十分阴沉,咬牙切齿地喝道:“先生,辰璟一,停下!给我下来!”
我&璟一:“……”
不是吧?这么倒霉?一下就被逮到了?
哭丧着脸愁云惨淡地转身从云上挪下来,辰立修铁青着脸,衣衫发髻都有些乱,奈何气势太过强硬,我登时觉得自己有些矮。
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三人和昏迷中的女子一番,冷冷地说:“把脸上的布摘下。”
我们不情不愿地依言而行,璟一还不忘乖乖地问声好:“皇兄,好久不见。”
辰立修沉默了好一会,哼了一声:“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跟土匪有什么区别?”不容质疑地吩咐,“先跟我回去。”
我和璟一相视一望,无奈地叹口气。
路过昏睡的女子身边时,我顿了顿,顺手一挥就解了她面上法术支撑的易容,刹那之间,便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我再一细看,不禁抽了口冷气。
虽有多年未见,已长变了不少,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这不是祁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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