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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追堵截
辰立修那般冷淡疏离的人物,当然不会跟乳臭未干、成天吊着哈喇子的璟一玩,更不屑于搭理我这个来路不明的所谓高人。
但不会主动不代表不能被人主动,这种厚脸皮的事我恰好一向擅长。
之前在御花园内一遇后,我对这小太子便存了份兴趣,得空就去找宫人们八卦。别看这些太监宫女们平素在主子面前端正严肃、大气不喘的,一闲话起各宫娘娘私底下的事来个个神采奕奕,说得唾沫横飞,连茶馆的说书先生听了也得感叹句长江后浪推前浪。
今儿个说那丽嫔想讨辰胜欢心新学了首曲子,得空就跑到御花园里对花吟唱,唱了几天也没演出“公子佳人偶遇”的戏来,好容易盼来辰胜嗓子却哑了,再也唱不出,众人听完嗑着瓜子直摇头,说那丽嫔到底年纪小太天真,竟还信着这些风花雪月。那边又有宫女掩着嘴忍着笑说那郝婕妤皮肤一向不如其他妃子的细嫩,整日忧愁,遣了宫人去宫外求民间偏方,满心满意地按着方子内服外敷地用了几天,反皮肤发红,生了一脸痘,吓得辰胜门都不敢进,宫人们听着那郝婕妤的糗样便又是一阵哄笑。
东家长西家短长吁短叹的唠完,我就插句嘴问:“那太子呢?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众人一愣,相视一望竟没一个答得出来,皱眉思索了番,“唔……太子?太子能有什么消息?每日左右不过寝宫、书房、练武场,兼之晨昏定省这几个去处,那可是宫中少有的让人找不着谈资的人物。”便又稀稀拉拉地扯到别的话题去。
就这样?我不甘心,死活从几个人嘴里抠出些零碎的叙述,拼接起来的信息量也还是少得可怜。
说起这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辰立修,却也是个苦哈哈的孩子,他别扭的性格完全是被后天压迫改造的。谁生下来不闹呢?在辰立修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是个极能折腾的小魔王。只是他身处极尊贵的地位,哪能由得他任性妄为呢?李氏家族的全部希望都系在他身上,这份担子可不轻,从小皇位君权的思想没少往脑子里灌输。李后是个极重势力的严肃女人,亲情淡漠,对他向来严厉,母子俩的相处便少了很多亲密,辰胜又对李后无甚情谊,连带着对太子也少过问。种种原因,才造就了辰立修今日这冷淡严肃、不苟言笑的硬脾气。
我觉得辰立修还真活得有些凄惨,爹不疼娘不爱,整日被摁在书堆里死读书,被灌输着要当国君、为李家谋福利云云破理论不说,凡人小孩在父母疼爱下天真自在的童年还没璟一体验得多。况且我是知道将来登临帝位的必是璟一,那这辰立修的命数又该是个什么却不得而知,但自古成王败寇,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便又对他添了丝怜悯。
回去了我就盘算着是否该多亲近下那块冰块,能尽己所能让严肃的太子不那么严肃,也是功德一件,但私心里也是为了让他们兄弟俩关系更好些,这样以后在宫里璟一也好多个人罩着,毕竟我能力有限难免有顾不周全的时候。
我打听了太子每日行走的路径、时间、日程,细细研究一番,就挑好时间,抱着穿着粉红衣衫,同样粉粉嫩嫩的璟一去太子每日下学的那条路上转悠,目的就是制造不经意的偶遇,以此突显他们兄弟俩天生投缘的景象来。
我抓着璟一的小胖手挥动得起劲,一大一小两个人笑得酣畅欢快,我嬉皮笑脸地冲近日来已经对我们十分无语的辰立修招呼:“哎呀太子殿下,真巧,咱们又遇上了,我说璟一他怎么哭着闹着要往这边走呢,原来是殿下你在这,那什么,不是说兄弟之间是会有心灵感应的嘛,瞧瞧这不就是?这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亲人缘分啊……”
辰立修冷着脸看我讲得眉飞色舞,眉头皱得死紧,嘴唇紧抿,好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第八遍……”
我一愣,听了下来:“什么意思?”
“这已经是这三天来你把这同样的话重复的第八遍了。”
我不以为意地一笑,很不会看脸色地继续聒噪:“哦,是吗?啊哈哈哈哈,我话又说重了?太子你见谅,我这人吧就是健忘。哦对了,殿下要不要抱抱瑾王?哎……哎,太子你别走啊,我已经给瑾王把身上的口水擦干净啊!不会弄脏你衣服的,哎……怎么还跑起来了?殿下殿下,别跑啊,就算跑了你们兄弟俩下回还是能遇见的嘛,我都说了,你们之间有心灵感应,那可是前世天赐的亲缘。”
前头的辰立修背影一僵,继而跑得更快。
辰立修被我折腾得焦虑不已,走哪都能看到我和璟一笑眯眯的拦在路前。去书房时有我们在路上“闲逛”,去练武场时有我们在一旁林子里头“摘花赏景”,回寝宫时还能“刚好”碰着我们从御膳房顺了些美食回来。
每见我们一次辰立修脸就沉上几分,几日下来脸是越发的黑了。
我只当自己还不够努力,所以无论辰立修如何千方百计地绕远路想避开,仍总被我及时准确的“偶遇”到。太子隐怒翻腾,小脸越绷越长。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也不闪躲不避让了,直上前来冲着我劈头盖脸地就问:“先生到底想做什么?你明明是我父皇为皇弟钦点的老师,怎么就这么闲?成日里没事了就抱着我皇弟变着法的堵本宫玩?你要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恕我不奉陪!”那咬牙切齿地模样,活像只炸毛的小老虎。
我无辜地举起怀中同样无辜的璟一做挡箭牌:“回殿下,我可不敢捉弄殿下,确实是璟一与你心有灵犀,每次都嚷着找哥哥玩,嘿,没想到一找一个准,你们兄弟俩真是有缘啊。”
辰立修被气得冷笑了起来:“先生不愧是高人,倒还真有些灵通,竟能知我皇弟心中所想,只是我这皇弟尚不足一岁,连话都不说,也惟有先生能听到人心了,看来确实不是鸡鸣狗盗之徒。”嘴上是半点不肯放松,但怒意、不屑、好笑种种平日里被太傅严厉教导着一定要收敛起来的表情却不自觉地显露了出来,冰山小脸无意间化了一角。
我摸摸鼻子,心中暗笑,心想你要讽刺就尽情地讽刺吧!反正我脸皮厚,任你太子殿下如何冷言冷语,这冰块总有捂化的一天吧,虽然进步细小,但总还是有,也不枉我这些日与你费劲心思玩捉迷藏了。
天可怜见,围追堵截这一套把戏玩得着实累煞我也。悄悄地抬起手,冲怀里将一切看在眼里,兀自笑得欢快的璟一悄悄地捏了下拳头,做出胜利在即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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