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富贵

　　仲夏的夜晚，三夫人带着儿女媳妇去给太夫人请安。东暖阁内只留了琥珀带着几个小丫鬟看屋子。琥珀亲自给媛姐的拔步床熏了驱蚊草的熏香,安了枕头,铺了薄被,发下帐子.又去东暖阁边上的小茶房内看着墨香烧了热水，才走回廊里坐在背光处摇着扇子乘起凉来。
　　因着媛姐不在，屋里的活计不多，两个三等的小丫鬟秋竹和冬雪也坐在回廊里闲话。琥珀是晚出来的又坐在背光处，两人都没有看见她。琥珀倒是听见了她们闲话的内容。
　　秋竹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荡着脚，一手抱着回廊的柱子，一手摇着一个画着仕女扑蝶图的湘妃竹娟面的团扇。冬雪刚洗过头发披着长发一边拿着快大帕子擦着头发，一边和秋竹说这话。
　　“今日下半响我去正屋那边去领玫瑰露。蜜蜡姐姐让滴翠姐姐带我去库房领了，你知道我看到了谁？”冬雪凑近秋竹兴奋的说道。
　　“看道谁？总不是世子爷吧。”秋竹一边将左脚踢出去一边笑嘻嘻不以然的道。
　　“切，看到世子爷有什么好兴奋的，世子爷也是常来我们这看小姐的，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稀奇的。再说我又不是那起想攀高枝的，看道世子爷有什么。”冬雪撇撇嘴道。
　　“那是，我们冬雪将来是要聘出去做正头娘子的。”秋竹用团扇轻轻拍拍冬雪的头戏谑的笑道。
　　“好你个秋竹，人家是因为和你好，听见个稀罕事也来和你说。你却打趣人家。我要绕了你我再不活着。”冬雪见说涨红了脸，丢下擦头发的大帕子，扑上去呵秋竹的痒。
　　秋竹最是怕痒，哪里经得住这个，若不是一手抱着廊柱只怕就要掉下栏杆去。她忙不住的求饶，只把好姐姐我错，说了数十遍，冬雪才饶了她。
　　“好姐姐，快说你看见了谁。”两个人重新坐好，秋竹道。
　　“反正不是世子爷。”冬雪嘟着嘴，又擦起头发来，气呼呼的道。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就快说吧。不然妹妹我可挖心掏肝的难受.”秋竹忙去摇了摇冬雪的胳膊道.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快别摇了让我好好擦头发吧.我和你说我是看到了薄妈妈.”冬雪被秋竹摇的难受,才又道.
　　“我当是谁呢.司房的妈妈去夫人那有什么稀奇”秋竹挑了挑眉道.她们夫人是府里主持中馈的夫人,那些内院的管事妈妈来见夫人求示下有什么好稀奇的.
　　“原来是没什么新奇的，可我看见陪着薄妈妈的是珍珠姐姐。而且我还听见她们说话了。”冬雪咬了咬唇，也不擦头发了压低了声音道。
　　“哦，夫人房里管得最严厉，怎么让你听见的。滴翠姐姐也没带你走开？”秋竹睁大了眼睛，惊奇的道。
　　三夫人的正屋规矩最严，最讲究的就是外言不入、内言不出。像珍珠那样的大丫鬟和管事妈妈说话再怎么也不会让她们这些小丫鬟知道。
　　“原我也是听不到的，恰巧夫人小库房的玫瑰露也没了。滴翠姐姐让我在耳房里等着，她去大库房取玫瑰露。我坐在耳房的内室里吃果子，刚好珍珠姐姐陪着薄妈妈进来，薄妈妈似乎很生气珍珠姐姐急着安抚她，两人都没进内室来，在外室就急着说开了，我才听见的。”冬雪道。
　　“哦，你听见什么了薄妈妈虽然算不得脾气好，可也不是那急躁的人，是谁惹她生气了。”秋竹听说奇道。
　　“我听那意思似乎是薄妈妈奉了夫人的命去给世子夫人送那食盒。世子夫人不仅没有亲自出来接食盒，反而只派了个二等的丫鬟出来。薄妈妈就说她不敬夫人，那个丫鬟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反倒是很给了薄妈妈没脸。”冬雪压低了声音道。
　　“世子夫人怎么那么大胆！薄妈妈怎么不直接去见夫人？”秋竹听到这里更是惊讶。
　　要知道夫人可是世子夫人的婆母，更是侯夫人。世子夫人出身书香望族怎么会这样不识礼说，不要说送东西过去的薄妈妈不仅仅是夫人派去的管事妈妈，更是太夫人的陪房呢。不要说世子夫人这样的身份教养的妇人，就是她们这些家生子的人家若是做媳妇敢这样轻视婆婆、太婆婆也是要被重罚的。要知道哪怕是长辈屋里的猫猫狗狗在小辈哪里都是有体面的。
　　“谁说不是呢。只是薄妈妈又说本来她是要直接去见夫人的。只是若是在夫人面前说道，可是她知道其实世子夫人最是敬重夫人的，只是被身边的小蹄子挑唆了才敢如此行事。若她直接去和夫人说只怕离间了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婆媳关系。只是不说又怕好好地世子夫人被身边的人挑唆坏了。再有世子夫人也太宽厚了些,延庆院里那些不入等的丫鬟也敢涂脂抹粉、佩戴首饰。这样下去只怕。。。。。。所以她特地来告诉珍珠姐姐，让珍珠姐姐想个法子让夫人管管这些事。”冬雪再说道。
　　“那珍珠姐姐怎么说？”秋竹听的双目圆瞪再道。
　　“珍珠姐姐听了就笑着说，薄妈妈受委屈了。谢谢薄妈妈处处为我们夫人想着，处处周全着夫人和世子夫人。若夫人和世子夫人知道了必定会谢谢妈妈的辛苦。只是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一等的管事妈妈，那个二等丫鬟说话无礼妈妈就该拿出做妈妈的体面和府里规矩来逆她，改用那条就用那条。若她不服就该去请刑房的管事妈妈石妈妈来惩处。再有延庆院的小丫鬟违了规矩，妈妈就该和世子夫人说，若世子夫人没空也该和金枝说才是呀。”冬雪模仿着珍珠的语气道。
　　“哎呀，珍珠姐姐可真厉害。那薄妈妈可不是要臊死了。”秋竹更大力的摇着团扇，笑着说。
　　“可不是吗。我虽然在内室没看到薄妈妈的表情，但之后薄妈妈说话可没先前那么理直气壮了。只听薄妈妈又说还是姑娘行事周全。只是世子夫人是主子，她是奴才有些话不好说。珍珠姐姐听了再说：妈妈方才不是还说世子夫人是好的，那世子夫人又怎么会不听妈妈的劝诫呢。妈妈是太夫人的陪房，在府里夫人都甚是倚重妈妈特地将司房托付给妈妈。不就是因为夫人信赖妈妈吗，夫人都是如此何况是世子夫人呢。只要是妈妈说的对有道理，世子夫人必然只有谢谢妈妈的绝对没有怨怼的道理。如今妈妈这样跑到夫人这来满府的人，还以为妈妈是来告状的，又有谁知道妈妈的苦心呢？”冬雪再学道。
　　“后来呢？”秋竹追问。
　　“后来，薄妈妈赌咒发誓没有告状的意思要珍珠姐姐明鉴，她是一片忠心。珍珠姐姐说她知道妈妈的用心,夫人必也是知道的.不管怎样还是谢谢妈妈来告诉.又给了薄妈妈500大钱,亲自送了薄妈妈出去.”冬雪拿起放在一边的大帕子继续一边擦头发一边说.
　　“哎,夫人身边的几个姐姐,真是了得.冬雪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像珍珠姐姐那样”秋竹听了愣了半天神,咬着唇喃喃的道.
　　“像你们这样背后说是非,只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像珍珠她们一样.”琥珀听到这里,从暗处走了出来斥责道.
　　秋竹、冬雪不妨琥珀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一听琥珀的声音吓得面无人色，忙起身静声、屏气、垂手站着。
　　“你们到小姐身边也有两年了，又都是家生子。从小家里娘老子就该交过你们府里的规矩，进了内院顾妈妈和我也时时提点着你们规矩。可你们呢，敢在背后议论主子和主子身边的姐姐及管事妈妈，胆子也太大了。特别是你冬雪，刚才那样的对话本不该是你听的。你听见了不说还敢传话，我们这东暖阁可是不敢留你了。等顾妈妈回来我立即禀了她，撵你出去。”琥珀看着两个吓得不轻的小丫鬟道。
　　“琥珀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撵我出去。求求你。我再不敢了！”冬雪听说要被撵出去，吓得立马跪下磕头不止。
　　“琥珀姐姐，我们错了。求求你不要撵冬雪出去。”秋竹也忙跪下认错求情。
　　“秋竹你还敢求情。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冬雪和你说这些话你就该呵止她。你仅没有制止，还跟着议论。”琥珀指着她们骂道。
　　“琥珀姐姐，我们错了。再不敢的了。随你怎么罚我们，只别撵我们出去。你是知道的，冬雪虽是外院回事处白管事的侄女可她父母早就没了，除了白管事再没有依靠的。只是白管事的婆娘一直不喜欢冬雪，她若被赶了出去还不知道会怎么被揉搓呢。我的娘是后娘，我还有个同胞弟弟，若是我被撵出去了，只怕我那后年立刻就撺掇着我爹把我们赶出去，那就没有活路了。”秋竹磕了头，哭着求道。
　　“既然是这样，你们还敢反规矩！”琥珀见秋竹说话条理清楚，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三小姐身边只有她一个大丫鬟，所以她事多也忙，倒和这些三等的小丫鬟接触不多，却不知道她们中也有值得调教的。
　　“是我们错了，求琥珀姐姐责罚。”秋竹和冬雪听着琥珀德的话知道，她有所松动忙又磕头道。
　　“我看你们也是可怜。只是进了我们这里自要外言不入、内言不出的道理。主子身边最忌讳多口舌的奴才。这次本该撵你们出去，可念在你们是初犯，平日里还算伺候的用心。就罚你们半年的月钱，和做一个月的洒扫。若再犯，那就两桩一起罚，必是要撵你们出去的了。你们也不用再来求我。可知道了。”琥珀原也不是真的想将这两个丫鬟撵出去，只是怕她们口无遮拦，乱传话影响了小姐和夫人。才立意要让她们吃吃苦头，改了这坏毛病。见两个人并不推脱，爽快的认错，求情又求的条理分明，是可调教的，便松了口。
　　“是，谢谢琥珀姐姐。”两人连忙又磕了头认了罚。
　　此时一个小丫鬟夏薇进了院子，她看见琥珀三人的形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见是对此事十分好奇，但她没有多问在廊下行了礼，急道：“琥珀姐姐，小姐还有一刻就回来了。”
　　琥珀见说忙让冬雪、秋竹起来，又吩咐她们各自去干活。再让夏薇去通知墨香准备好热水，自己又进了屋里的净室，去准备洗漱的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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