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完美

　　江南小城。
　　八月末，最后一个礼拜一。唐筝神色匆匆走进景华的大门。

　　看了看表，差十分七点。她扫了一眼脚边栅栏里的那一片青草地，想抄近路进去。可那草地中间竖着一块精致的木头牌，边缘还雕着花纹，上面斗大四个字：
　　禁止践踏。

　　唐筝静静望了那块牌子一会，眼神有些恍惚。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回头去看，一辆橘黄色的士停在校门口，一个背着包，带着棒球帽的男孩子下了车。帽檐压的很低。

　　男孩经过唐筝身边，突然停住，扬了扬头，露出一张玩世不恭的脸。
　　“你好，请问你知道教导主任林渝中的办公室在哪边吗”
　　唐筝指给他：“右边第二栋三层。我刚好也要过去，带你去？”
　　男孩笑笑，“谢谢。”

　　唐筝几乎可以立即肯定他不是本校的学生。因为他的穿着和气质。景华的学生即使在上室外体育课的时候也不会带这种棒球帽，更不会背这种运动款双肩包。她偏头瞄了一眼这男孩的耳朵，喏，果然没有耳洞。最近学校内流行带一种小小颗钻石耳钉，所以不论男女，几乎没有不打耳洞的。
　　这男孩很干净，带着一股洒脱劲儿。气质更是和本校学生大相径庭。

　　景华的学生真的让人无法喜欢起来。他们是这个社会顶层人士的下一代，有着殷实的家境和超乎常人的优越感。他们是特殊的一个群体，身为景华的老师，唐筝的待遇比任何一所别的学校都要优厚，只除了一样东西遥不可及――来自学生的尊重。唐西第一次上课就被全班四十个学生联名投诉，说她冷着一张冰山脸讲课，极大影响了他们的听课情绪。她记得很清楚，试用期一月三千块，月末她只领到二千，付了房租水电，所剩无几。那后半个月晚饭都是一小块面包，十五天，瘦了五斤。她一六二，进景华时一百斤整。一个月后，九十五斤，直到现在仍是这个体重，再没胖上去。

　　路上有碰到几个同事，唐筝点头微笑，极为友好。她早已习惯了这种虚伪和客套。一千块钱的下马威，她真的无法忍受再多一次。就像是戴着面具，她用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将这种笑容练习的游刃有余。

　　如今她进景华已整整一年。现在每月领着七千块的薪水。她将这份工作视为珍宝，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再没有别的，能给予她如此多的安全感。

　　唐筝和那男孩一前一后，默默走着，各想各的心事。很快，主任办公室到了。

　　唐筝对棒球帽男孩摆摆手，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第一节有她的语文课，高二五班。

　　迈进教室的一瞬间，她脸上顿时堆满笑容。走上讲台，她用最亲切柔和的声音说：
　　“同学们，欢迎回来。这一学期的语文，仍然由我来教。”
　　一位女同学嗤一声笑出来，是班长林晓。
　　“唐老师，我们还在想学校给我们安排了哪个优秀的语文老师呢，原来还是您。难道林主任不知道我们班上学期语文成绩倒数第二么？”
　　唐筝面不改色，“大家的想法我可以传达给林主任，如果决定给你们安排别的老师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好吗？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景华是一所贵族私立学校。这小城，我们姑且叫它嘉兰吧。嘉兰与国内一个一线繁华都市比邻，算是它的后花园。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景华的学生大多是各种二代，不解释你懂得。相对而言，这里私密性极好，低调而奢华，基本满足了那一阶层的全部要求。

　　景华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这学校由这女人一手创办。
　　唐筝从景远处得知这些。景华是景远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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