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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云含将被子拉上头顶,双手捂住耳朵,想方设法阻断自己听见寝殿里那细碎的低吟。思绪不宁,在卧榻上辗转多回,方坎坎入睡。
才到卯时,便有宫女上前叫醒她。
“哪能睡这么死,你可是来守夜的。”宫女着急地拍了拍她睡得迷糊的脸,“赶紧起来,随我进去伺候皇上更衣。”
“嗯,好,就来……”云含呓语两句,眷恋地抱了抱枕头,才揭开被子爬起身。
她起个大早,睡意未散,面上难免郁闷,搭着眼皮坐在榻上,想缓一缓情绪。而那宫女见她不急不慢,还有心思坐着,眼睛立马瞪圆了。她咬牙切齿地将布巾扔进打满了水的木桶,再又一捞一拧,将沾湿的布巾胡七乱八地抹向云含的脸:“你还磨蹭,可别误了皇上早朝,那可是要杀头的!天啊,祖宗,你倒是快些清醒起来!”
云含呼吸不顺,嘟着嘴别过脸,勉强睁开了眼:“我自己来……不用擦了,走吧!”
云含脸都被那宫女擦红了,看似要脱一层皮,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劲。云含忙挣脱她的手,穿上软布鞋子站到一旁。
“精神点,别让皇上大清早看了膈眼!”宫女说得毫不客气。
“成吧。”云含脖子一昂,站直了身板,如她所愿做出精神抖擞的模样。
“哎哟这孩子……”那宫女掩嘴笑出声,跟着从榻上起来,没敢忘记去伺候皇上起身,“行了,我们快进去吧。”
屋内静悄悄的,香炉内的檀香木早已燃尽,只余一丝缠绵悱恻,久经不散的香气荡在房梁之下。
云含随着宫女垂头进门,一齐低唤:“皇上,已到卯时,该起身早朝了。”
那宫女目不斜视,恪守本份地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腹前,微微屈膝,对未醒的两人行礼。
云含却悄然抬起头,透过帷幔,看到玄色薄被下的两个身影。隐约瞧见皇帝赤着胳膊,侧身将池容初搂在怀里,眉目很是安详。
“皇上,该起身了。”那宫女上前一步,再次唤道。
皇帝遽然皱了皱眉,却是没动。
“唔。”待那宫女要继续叫醒他,皇帝沉哑的嗓音就在屋里响起,“知道了,过来侍候更衣吧。”
这可以靠近皇帝的机会,云含自然不会被那宫女邀着上前服侍。
“你,去暖阁端茶水过来给皇上漱口。”
然后,云含就去了,那宫女近前挂起帷幔,扶起皇帝为他穿衣。
池容初听到皇帝穿衣时细小的摩擦声,便悠悠转醒:“皇上是要上朝了?”
“嗯,容初醒了?”皇帝伸展了一下胳膊,将衣服整舒适些,随即回头暖声道,“累着你了,再睡会吧。”
池容初嘴角弯弯,躲回被子里。皇帝开颜一笑,龙颜大悦。
云含捧茶上前,未近身,茶水就让粉衣宫女伸手接了去。
她端着茶水,让皇帝漱口。
云含有些许无奈,心道,你若是喜欢近前伺候便提早说一声,我亦不跟你挣,好似我抢了你的活,你现在就要抢回去似得。
皇帝出了池容初的寝宫,宫女垂首,轻声道:“奴婢告退。”
“奴婢告退。”云含赶紧跟着说了一声。
“云含也在?”池容初眼角瞥见她,语带亲近。
那宫女候在一旁,听到池容初用这种语气叫一个宫婢,眼中闪过诧异,她饱含意味地看了一眼云含,独身退了出去。
“池妃娘娘。”云含不含糊,上前欠了欠身。
“我院里的牡丹开的好吗?”池容初坐起身,看云含被问得一愣愣的,不由好笑:“替我穿衣吧,也不是个会伺候人的。”
觉得她话中有话,云含却对她话里的意思一片茫然。
依着她的意思取来架上的衣服,看着她坦然的揭开被子……
云含脸红了一片,脱口而出:“娘娘怎么不穿衣服?”
池容初突然就笑着滚回床里。
云含尴尬的在一旁站着,很是纳闷,她笑什么?穿上衣服再笑好不好?
池容初躺在床前,香肩半露,先是用戏谑的眼神看了云含半响,忽而又神情怔仲:“云含,你我同为天生地养的植株,我对你天生有股亲切感也是正常的。昨日在牡丹庭里,你藏的这样严实,我也只能凭着这些陌生又熟稔的感觉发现到你。想我三千年的道行,竟看不透你那遮掩身形的小法术,想必,你的修为比我高的多。”
“你都是三千年的妖精了?”对池容初的吐露心声和初番试探,云含大感奇妙,更毫不掩饰地笑出声。师傅实在高明,他昨日施的法术,三千年的妖精都没能把她抓个现行。云含将衣服搁置在床边,看她从容拿起,背过身一件件穿上,才收住了唇边残余的笑意,“是师傅替我掩下的身形,你道我年长,我却是未及千岁,成人不过半月,更勿提法术用得有多精湛。”
池容初正把纱裙挽到肩膀,听闻云含的话,穿衣的动作僵了一下。
“你的师傅?”她一下子把衣服穿好,拧过身死死盯着云含,脸上露出不平静的惊慌之色。
云含眉眼含笑:“是啊,我师父,好厉害的。”
云含深感头上戴了师傅光环的美妙,池容初却眼神躲闪,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她站起身,握住云含嫩白的小手,刻意放柔了表情:“你特来寻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你师傅,可有别的交代?”
“师傅让我来看看你罢了,我原也不知道你是妖精。”云含笑她太慎重。
“你当真不知?”池容初不由疑惑,松开云含的手,坐到桌边的圆凳上,柳眉蹙起,低眸思量着什么。
云含懵懂看着她:“我常年在罗妖山,不大懂事,你若有话与师傅说,我可以唤他过来。”
“不,不用……”池容初忙拒绝了。
“娘娘,药热好了。”有宫女端着托盘,停在寝宫门口。
云含望见池容初眉间闪过厌恶之色。
“拿进来吧。”她的声音冷然,不复初时温婉。
那小宫女听出池妃不悦的情绪,端来时更是小心翼翼。云含看见她,乐了,这不是昨日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叫她去椒房殿端东西的小宫女么?
那小宫女眼角一扫,也看见了云含。她几乎就想抬起头瞪眼,但想到这是池妃娘娘眼前,不是个能放肆的地方,只好忍下一口气,上前把黑糊糊的药放到桌上。
小宫女低声道:“娘娘,有别的事需要吩咐奴婢吗?
“你下去。”池容初轻哼一声,明显不会碰那碗药。
“娘娘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带姐姐下去。”小宫女分明想挑出事端,便加了一句,“嬷嬷手下的宫女有事找她……”
归椒房殿管辖的宫女找云含有事,也敢放到主子面前提,这不是明着表示云含不是自己人?
池容初拉过云含,让她坐到椅子上,又冷睨了小宫女一眼:“本宫看你也不是个懂事的,无事生非,待会去领十下宫杖,离了我锦绣宫。”
小宫女白了脸,当即跪下磕头:“娘娘饶命,奴婢说的是真话!确实有个叫棠儿的宫女过来找昨日新来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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