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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沈程
就在沈烈唯琢磨着怎么逃狱出去找他的阿晓的时候,夏晓就回来了。
拘留室里的灯光昏暗,可是尽管是这样还是能显而易见地看出,夏晓的面色并不好看。沈烈唯第一个反应就是夏晓被人欺负了,可是凑进了一看一闻,却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能开口问:“阿晓,他们折磨你了?虐待你了?”
夏晓摇摇头,目光透过拘留所里那扇唯一开着的小小的窗,过了半晌忽然悠悠地说:“沈烈唯,我很累。”
沈烈唯看到夏晓这个摸样,忽然间就不知道怎么应对了,照例说他和夏晓认识了近十年,换成普通人怕是已经成了心贴心,肉贴肉和生死之交了,但是这十年的前一半时间,说是认识,倒不如说是他单方面的纠缠,再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埋在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迟而消除,相反的,即使两个人好像是每天呆在一起,却是渐行渐远。
这好像也是这几年第一次,夏晓居然坦诚地向他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可是夏晓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要他去安慰的意思,沈烈唯纠结了一下,刚想把手放到对方肩膀上多少说说话来安慰一下,外头该死的警察就走了进来,用警棍敲了敲拘留所的铁栅栏,示意他们两个可以出去了。
沈烈唯也就错失了这次终于可以和夏晓交心的机会,慢吞吞地,满脸不乐意地跟在夏晓后面出去了。
来保释人的是沈烈唯的手下,呆头呆脑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混黑的,沈烈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开口说了句怎么是你。
“报、抱歉老大——”对方一脸诚惶诚恐地九十度弯下腰,“大、大铁哥在马房里做、做到一半不方便出来,所、所以我……”
沈烈唯厌恶地拜拜手,示意他闭嘴,倒是夏晓开口问:“这是谁,我好像没见过。”
那人的脸上还架着一副可笑的木质眼镜,硕大笨重遮住了大半张脸,穿着件山寨运动服,整个人看上去不伦不类,不过怎么说也不会让人觉得是个混□□的,倒是更像个大学生。
“大铁他弟弟,上次和我说他弟弟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又说是车技好能给我开个车什么的,结果出来是个结巴,真是麻烦。”沈烈唯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说完还不忘一巴掌打到那人头顶上示意他走快点,“你也知道我和大铁的关系,他救过我的命,到我这里也就这么一个要求,我当然也没办法拒绝,不过这人除了结巴点还挺好用的,就这样吧。”
夏晓也就没有多说,大铁和沈烈唯的关系他当然知道,当时沈烈唯在谈生意的半路上遭到狙击,大铁硬是让沈烈唯开着车先走,一人挑了十八个人,手脚居然也没废,就只有一颗子弹擦着左耳过去,聋了。
“你没看到夏哥在和你说话么,装什么聋子。”
沈烈唯看着面前这人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就来气,又干净利落地往那人脑门子上扇了一巴掌。
那人哎哟一声,脚上的动作也挺下来了,转头看了夏晓一眼,又给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我、我叫——”他对上夏晓眼睛开始就有点发蒙,结巴得更加厉害了,“我、我叫、叫铁、铁文谦,是,是沈老板的小、小弟、弟。”
“……”
沈烈唯怒了,他猛地朝着铁文谦脑门上又是一巴掌,铁文谦的额头都快被拍红了:“你他妈骂谁呢你。”
铁文谦眼睛微微发红,委委屈屈地说:“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个活宝。”
可怜的铁文谦跟着新老大还没两天,就被当成了戏院里的猴子似得观赏。
不过他当然是不敢抱怨的,尽忠尽职地把两个大人物请上了车,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一轮弯月高悬在暗色的天际,银色的月光洒下来,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仿佛被洗礼过一般的圣洁和安静,车里并没有放音乐,一时间只有车轮滚过地面发出的略显沉闷的摩擦声在车子里周而复始地响起。
上了车之后,夏晓之前高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脑袋里一阵接着一阵的发晕。
他的头靠着汽车的玻璃窗,慢慢地睡着了。
沈烈唯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脸色里有一点点难以察觉的窃喜,他偷偷地对着铁文谦下了个指示,让他把车子里的空调调到最低。
他纠缠了夏晓近十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夏晓这个人乍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最怕冷,冬天里只挑在室内的生意谈,要是实在要出门,每次都会把自己裹成一个狗熊。
果不其然,受不了冷的夏晓同志,在冷风吹过来的第一个瞬间就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沈烈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然后伸出手将人微微揽过来一些。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些提心吊胆的,夏晓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甚至有一段时间还需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如果自己不小心打扰他,那可真是……
结果却出乎意料的顺理,夏晓这一天大概是真的累坏了,感觉到了个热源就顺着趴过去,最后几乎是半靠在沈烈唯的身上,手倒是还老老实实地放在自己腿上。
夏晓在睡觉的时候,面目却是出乎意料的单纯,这样的面孔倒是让沈烈唯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夏晓时候的场景。对方只是一个稚嫩土气的高中生,一双眼里是单纯和善良,看到他的时候微微弓夏身,用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个敢对他这么做的人。
然后还是高中生的夏晓,对他露出一个英俊和煦的笑容。
“你好小少爷,我叫夏晓,从今天起担任你的英语老师。”
那他的反应是什么?沈烈唯有些想不起来了,自己好像跳起来咬了他一口然后朝着他大叫“不要碰老子的头”?
沈烈唯在这样寂寞而又愉快的气氛中慢慢回忆着往事,无声地勾起嘴唇笑了。
只可惜他这个笑容还没武装到位,面前驾驶座上那个二傻子却忽然停了车,无视沈烈唯快要抽筋的眼神,敬忠职守地对着自家新任老大汇报道:“夏哥,到了。”
沈烈唯差点就要从原地跳起来给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一拳,顺便再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老板!
可是夏晓还是醒了,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一副惺忪的模样,然后打了个寒噤。
“怎么这么冷?”
“报告、告老大,是、是沈老板叫我、我把温度调低的。”
要不是看在大铁的面子上,沈烈唯简直就想杀人了。
所幸的是,夏晓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多,对着沈烈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下了车。
沈烈唯看着夏晓的背影,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
一时间有种冲动,沈烈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最后还是说:“今天谢谢了。”
“说的什么话。”夏晓那张平日里略显凉薄的脸,在此刻看上去却柔和很多,他的眉眼浸润在夜色里,像是一副优雅的水墨画,“很晚了,回去吧。”
“……恩。”
沈烈唯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铁文谦开车。
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谁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的道理,但是沈烈唯想,从自己十二岁开始遇到夏晓的那一天起,有些事情就已经无法改变了。
*
翌日。
还是早上五六点钟的光景,天际微微泛出点苍茫的白,周围除了间或的鸟叫声,安静得好似一个淑女。
可是夏晓却是半分欣赏这样景色的心情都没有了,他今天一大早就被沈宅的人用电话吵醒,然后几个人到他家硬是把还没回过神来的他拉到沈宅。
夏晓也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动作强健有力,语气谦和恭敬。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关二爷像,心里暗道了声不妙,虽然早就知道沈程大概会追究沈烈唯打警察的事,却没料到居然这么快,简直就是前脚贴后脚的速度。
沈程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袍子,愈发称得整个人肤白如纸,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他在那边专心地拜了拜关二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跪在大厅的夏晓。
他做完这一切,又出门去吃了早餐,大概又过了一两个小时,他才慢悠悠地微跛着脚坐到夏晓面前那张檀木椅子上,拿着茶杯啜了口,终于开口了。
“你昨天晚上,跟着烈唯进局子了?”
“是。”夏晓低头躬身,一副谦卑模样。
沈程的唇角勾了勾,一双黑玉似得眼睛里盈着点冰冷的笑意。
“谁的错?”
“是我的错。”夏晓努力抬头,逼迫自己直视沈程。
他当然可以说是沈烈唯的错,但是以往的无数经验告诉他,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沈烈唯跟着自己受罚,于是一两次的他也想明白了,与其争辩,不如帮沈烈唯顶罪。
沈程挑了挑眉毛:“你确定?”
夏晓没说话,眉目里一片真诚。
“好。”沈程搁下了茶杯,看着夏晓,复而又感叹道,“可惜了,可惜了今天的好天气。”
窗外,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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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热死了QAQ说好了的台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