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追逐的梦

　　八月底的一天，我接到模特公司打来的电话，要我去试镜。出门时，手机又响了。

　　“小烈，是我。”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林小冉！

　　“嘿！还以为你把我忘了。”我踩着有半个头高的凉鞋，“噔噔噔”地下楼。千万别他妈的摔下来，这鞋可是花掉了我一个月的零用钱，买得我是流汗，流血又心疼。

　　“怎么会呢？”他说，声音轻轻的。“对了，我路过音像店，看见刘德华的新CD，要帮你买吗？”

　　CD？我的脚步突然停下。想起我们分手的前一天，那是一个小雨后的下午，空气湿漉漉的。我吵着要他陪我去买CD，他丢下一张钱，很不耐烦地说：“要买自己去！”掉头就走。我拿起那张钱，撕得粉碎，一边撕一边骂“林小冉，老娘从来不稀罕你的钱。”他站住了，又折回来。手一抬，狠狠甩了我一记大耳光。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因为第二天我便提出了分手。记得有人说过“当你打了我的右脸，我绝对不会把左脸也伸过去。”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离开，我不是上帝，我不会让他打了右脸后还伸过左脸。

　　“小烈……怎么呢？为什么不说话？”

　　“没事！”我继续向前走“不用买，我已经有了。”挂上电话，我一抬头，才发现鬼天又下起小雨来。

　　第二次走进模特公司，我显得小心翼翼。生怕再冲出几个冒失鬼，把我可爱的脑袋撞开花。还好，这次非常平安。几个办公的职员看见我后，只是微微一笑，谁也没站起来。

　　“陈姐在吗？”我问。

　　“走到前面，第一间办公室就是她的。”一个甜美的小姐告诉我。

　　我道谢后，走过去。恰巧在过道里碰见陈姐。“小烈，来啦。”

　　“恩。”我点点头，仔细打量她一番，气质真是好得没话说。一套香奈尔的时装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特别是那两条长腿，让女人看了后绝对性自卑。

　　“好，你先到我办公室里坐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她交代一句，人就急匆匆地走了。我像小偷一样推开她办公室的门，那是一间以浅蓝色为主色调的房间，一套简单的办公桌，对面就是一排组合式真皮沙发，我坐到沙发上，软软的，就像我的大床一样，好不舒服。沙发旁边则镶着一面很大的镜子，我对着镜子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我连忙站起身，去开门。“陈姐不在。”我看都没看是谁，说。

　　“不在？！”这个声音……我一抬头，就看见杨允捧着一大叠资料，低着头，不知道在找什么。

　　“恩。”我应一声，刚准备把门关上，却被他一手抵住。“小烈……”他认出了我。

　　“说了陈姐不在。”我也抵着门，不想再见他。

　　“小烈，你别这样。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走，走！”

　　“小烈！”“咚”一声，他终于把门推开，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有没有摔着？疼不疼？”他心急地冲过来。

　　“别碰我！”我大叫一句，从地上爬起来，眼睛愤恨地看着他。

　　“对不起，那天……”他始终不敢正视我，一副挫败的模样。

　　“别和我提那天。”我转过身，心里像翻腾的江水，无法平静。

　　“至少你要接受我的道歉，不然……”他欲言又止。

　　“不然怎么样？”我说“良心不安还是做贼心虚？”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他扳过我的身子，那双柔和的眸子藏着丝丝哀愁。是因为我吗？别再傻了！那天我就告诉过自己，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忘记那记把我抽醒的耳光。“我知道不该打你，但是那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求你，你却……”他再也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我明白，我什么都了解。”突然，我想起欧阳静骂我的话“贱人就是贱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骚味。”多像阿兔骂黄心婷的话啊！的确，我错了，我根本不该去招惹一个有女人的男人，也不该冒冒失失地对他心动。所以，那巴掌我该挨，那些话也骂得对。

　　“你真的明白？”他问，眼睛狐疑地盯着我。

　　“恩。”我点头。

　　“厄……厄……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陈姐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手指指旁边的办公室。

　　“你没走错。”杨允放开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你们先聊，我等会来。”说完，他快步走出去。

　　“你们认识？”陈姐走进来，把门带上。

　　“恩。”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天……厄……我的意思是那天去医院刚认识的？”

　　“以前就认识。”我连忙更正“以前他住我家隔壁。”

　　“哦~~~~~是这样啊！”她眼中立刻露出和欣欣一样的暧昧。“陈姐，我可是来报道的。”我不得不打断她，这样的问话让我透不过气来。

　　“恩。”她喝了一口水“我特地从北京挖来一个化装师帮你定型，还从五千个男模里选中了一个男孩与你搭档。素质可是好得没话说。”

　　北京？五千个男模特？我面子有这么大吗？“陈姐……我……我能行吗？”记得玛莎在看了我的笑容后，可是锤胸顿足的。

　　“我绝对不会看走眼。”她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时尚杂志，扔在桌上“前几天杂志老板和我通了次电话，要我找几个新面孔。他这次要求很高。”

　　“很高？”妈啊！既然要求高，干吗还让我这个外行人上。

　　“除了对模特本身的质素外，他提到，一定要够特别。”

　　“陈姐，你可想清楚，我一点模特素质也不具备。”

　　“这个我知道，小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她走到我身边，把我带到那扇大镜子前“你看，你多漂亮，还有一股于众不同的气质。你知道吗？做模特这行，有些人就算是磨练了一百年也未必能混出头，但有些人，刚一出场就能崭露头角。这是为什么？就是我所谓的气质，相信我，你是即玛莎之后，我唯一看好的女孩。”

　　她的一番话让我飘飘欲仙，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后来，我被带到化装间。一进去，就看见一个上身套着毛衣，下身穿着裙子的怪男人在为一个女模特化装。

　　“我来介绍一下。”陈姐把我拉到那个男人的身边“这个就是我从北京请来的大师，JACKY。JACKY，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女孩，夏烈。”她介绍道。

　　“HI，小烈。”他对我挥了挥手，比女人还嫩的脸上荡漾起好看的笑容。

　　“大师好！”我向他深深鞠了一躬，他哈哈大笑。“千万别叫我大师，叫我JACKY就行了。”

　　“哦！哦！”我像小学生似的乖乖点头。

　　“小烈，你过来一下。”陈姐示意我去一旁，我们走到一块没人的地方，她脸色忽然沉重起来，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杨律师？”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她，心里万分反感。“别这样看着我，我没别的意思，这个问题你必须坦白的回答我。”她很严肃地说。

　　“我不知道。”其实我说的是实话，对杨允，我承认我心动，有些感觉。但是，这真的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吗？我分不清。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小时的仰慕和依赖，我还会在知道他是杨允后就情不自禁吗？

　　“小烈，你知道他有未婚妻吗？”陈姐依旧很认真地问我。

　　未婚妻？！“你说……你说……欧阳静是他的未婚妻？”我发现，我还是会难过，心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看来你还不太清楚，我和玛莎的关系也不是一般好，你既然是她好朋友，我也不妨直说了。”她看我一眼，预示着下面的话很难以启齿。“欧阳静和杨律师在两年前就订了婚，你应该不知道欧阳静的背景，他爷爷当年是江苏省省长，父亲现在……”她顿一下“她父亲来头很大，我只是要告诉你，有什么事千万别和她闹开，听说前段时间她被人打了，现在这事被他父亲知道了。”

　　“是我打的。”我淡淡地说。

　　“唉！“她叹口气，然后拍拍我肩膀“别怕，有事陈姐罩着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在想，欧阳静和杨允订婚了？他们是不是也要结婚？杨允真的爱她吗？一连串的问题接二连三地盘旋在我脑海，我蓦然有种冲动，我想去问杨允，好好地问清楚他，为什么有了未婚妻还要吻我，还要用那样深情的眼光看我。

　　“小烈，小烈……”陈姐的手在我眼前晃一下。

　　“恩？”我茫然地看她。

　　“JACKY要帮你定装了。”

　　“哦！”我不情愿地走到JACKY那里，听到身后陈姐传来的重重的叹息声。

　　因为我的化装问题，陈姐和JACKY发生了争执。

　　“这个浓妆根本不配她的衣服！”陈姐不满地把一沓照片摔到桌上。

　　“COCO，请别侮辱我的专业眼光，OK？”JACKY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

　　“侮辱！？”陈姐把照片又拿起来“我他妈看了就想吐！”

　　“你……你……”JACKY气得直抖“那你当初就不该把我请来。”

　　“对，我不该请你来，现在你就滚出去，滚回北京！”

　　“好，你说的，以后别后悔！”JACKY站起来，准备甩门走人，我利马跳起来，拦住他。“JACKY，别生气，有什么事大家好好商量。”

　　“商量？她一意孤行，我不屑和这种人打交道！”

　　“我也不想让你这只GAY砸了我的招牌！”

　　GAY？！我身子狠狠抽一下，拦住JACKY的手也下意识地收了回来。他看我一眼，眼中除了忿忿不平外，还多了一份委屈。接着，他推开我，毫不犹豫地走出去。我才意识到自己伤害了他，连忙去追。

　　“JACKY，JACKY！”我冲到他面前，双手一挡。

　　“让开！”他紧握着拳头，语气恶劣。

　　“不让！”我倔强地摇摇头。

　　“不要让我玷污了你们的清白。”他说着，推我。

　　我死命地拉住他“JACKY，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身体一怔，没有再推我。

　　“真是对不起，我知道我就是爱打击人，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你在我心理永远是大师。还有，请你别和我陈姐斗气，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你们吵架，那样我会很无地自容。”我说了一大串，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他“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恩？”我纳闷地看他。

　　“小烈，我根本不是在和你生气，你用不着道歉。再说，这一切和你无关。”他说，笑容终于回到脸上。

　　“哎，那就好，吓死我了。”我抹抹胸口，吁了一口气，又想到他要回北京，赶忙问:“你还要走吗？”

　　他想了一会，淡淡地回答：“不走了。”

　　“YE！太好了！”我高兴地跳起来。

　　“小烈，你太善良了，这个圈子根本不适合你。”他摸摸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

　　“恩？”我又纳闷了。善良？他是说我吗？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邪恶的一米？

　　当我把JACKY带回去后，陈姐的态度也缓和了。后来，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他们终于决定再让我尝试一次不同的化装效果。这下我可是得不偿失，又要被摆弄好一段时间。出乎意料地，这次化装的效果很好，站在照相机前，连摄影师也不停地夸奖我气质好。

　　“来，笑一下。”摄影师端着相机，来来回回为我拍照。“笑，自然点。”他不停地指点我，要怎么做，怎么摆姿势。可是，我怎样也笑不出来，浑身紧绷得像根牛皮筋一样。“小烈，想一想开心的事，我们要看到你最灿烂的笑容。”

　　开心的事？！最近我可是烦透了，哪来开心事啊？

　　“唉！”摄影师把相机放下来，无可奈何地走到我身边。“这个造型就是需要笑，你不笑叫我怎么拍？”

　　“我就是笑不出来啊！”

　　“好，好，算了。”他又把相机拿起来“你照我说的去做，眼睛，对！眼睛看着那扇门，自然点。”我照他的话去做，眼睛直愣塄地盯着门。“自然点！”他大声地说。

　　“已经很自然了！”我掉过头，不耐烦地冲他一喊。

　　“你眼睛瞪成那样，又紧张又呆滞！”他毫不客气地指出我的毛病。

　　“可是我就是做不到自然，你杀了我，我还是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到，再来一边！”他又捧起相机，我不情愿的把头微微一偏，眼睛飘向那扇门，有人？！是的！我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仔细一瞧，不禁傻了眼，那是一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孩，他有着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还有一双秋水大眼，含情默默。我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一个真正坠落到凡间，不食烟火的天使。他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眼睛看向我。“夏烈，你到底在干什么？”摄影师咆哮起来。我赶忙坐好，向那个美少年吐了吐舌头。他笑了，清澈的眼睛充满童贞。我陶醉在那样的美景中，傻傻一笑。“OK！太棒了！”摄影师开心的大叫“太美了，小烈，你太美了。”他发疯似的跑过来抱起我，原地转圈。

　　“喂，喂，我有眩晕症。”我脑袋里开始冒出无数小星星。他利马把我放下，“SORRY，我太兴奋了。”

　　“恩”我敷衍一声，回头再去寻找那个身影，门口已经空无一人。难得产生幻觉了？我拍拍脑袋，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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