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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高塔
青狮露出可怖的獠牙,就要往莫连裸露在外的脖颈咬下去——
却有一瞬间的犹豫。
“嘭——”莫连眼前发黑,只听得一声闷响,身上的重压便卸了下去。视野渐渐清晰起来,他看见花唯满脸泪水地扑在他身上,额角还流着血,突然明白了什么——大概是她冲过来撞在青狮头上,青狮吃痛退了几步,她自己却磕在尖利的獠牙上撞得头破血流。
简直是自杀式的救援。
狮子稍稍收敛了杀意,安静地观望着。笛默反应过来,握紧长鞭准备抵挡青狮的下一番攻击。莫连拾起长枪站起来,将花唯护在身后,眼睛紧盯着青狮,丝毫不敢放松。
“我只要一个人。”青狮俯身坐下去,再次开口,“你们自己选出一个人留下,另外两个人就可以走。”
“不可能。”分明是生死难题,莫连却云淡风轻,“我三人齐进齐退,还是再打一场吧。”
青狮冷哼一声,眼神十分轻蔑,仿佛莫连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它转向笛默:“你呢?你不是想要靖禹吗,把他们留下来,我送你出去。”
笛默完全不吃这套,目光中的高傲和轻蔑毫不亚于青狮,全然不似被死亡威胁之人:“我不想死,不过……”她眼中突然划过一丝狠戾,“我还没无耻到要别人替我死,也没傻到用一条命去换一把枪。”
青狮仍旧是波澜不惊,莫连和笛默的答案似乎没有出乎它的意料。最后它看着花唯,道:“你流眼泪的样子,很像你母亲。”三人还来不及惊讶,又听它说:“你母亲为你而死,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十年里他们都没去找过你,这样的朋友有什么好呢?不必淌这浑水,你走吧。”
花唯立刻摇头,却没有开口说话,青狮继续诱导她:“其实本来你一个人不是过得很好吗?你以前是很开心的,可是回来之后又是受伤又是哭,以前的生活不是更好?不要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了,一个人走吧。”
“他们一直在等我。”花唯有些哽咽,努力把每句话说得平稳,“我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孤单,因为我知道有人一直在等我回家。”她低下头,稍稍平复了情绪,才继续说:“母亲为我而死,她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再也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好好活下去。可是……”她的语气越来越坚定,“可是那只是她的想法,就算她为我付出了全部,我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按她设想的路子走下去,我总还是我。”说完便从莫连身后走出来,平静地捡起方才掉落地上的长剑,还留着泪痕的脸上已经不见悲容,“我们谁都不走,来吧。”
三人都警惕起来,青狮却恭顺地低下头,做出臣服的姿态。几人有些对望了一下,不知青狮这番动作的含义,就听青狮道:“神灵命我在此考验几位大人,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谅解。”
莫连仍是有些疑惑,却知道青狮不可能以神的名义说谎,便问道:“什么考验?”
青狮答:“我在这里守了两天了,方才的选择便是给各位大人的考验,倘若你们照我的话留下了一个人,我就会攻击你们,若是你们没有答应我,宁可三个人一起战死也不交出同伴,这考验便是通过了。明日我将护卫几位到达高塔。”
几人这才松懈下来,听它说“明日”,才意识到天已经暗得快看不清眼前物事了。料想萧随几人定会连夜赶路,好在他们得了青狮相助,可以暂且休息一晚。
翌日天明时,青狮的身躯迅速扩大恢复到原来的大小,三人坐稳之后打开了巨大的羽翼,飞上了高空。
蔚蓝天空仿佛触手可及,下方葱郁的森林和碧蓝的天色相映相融美如画卷,衣衫和头发被长风吹得飘飘扬扬,三人心中尽是自由和快乐。
“哈,就为了这份畅快,也要赶紧成为星语者。”唯有突破了最高层次的人才能御空飞行,此刻驰骋高空,笛默心中舒畅淋漓,做出个不可一世的样子放出豪言。莫连干脆站了起来迎风而立,花唯也是笑着,拉了他俩坐下免得失去平衡跌落下去。
青狮速度飞快,不到一刻钟便到了森林尽头,边缘之处林木开始疏朗,阳光轻松地穿过枝叶的遮挡落到地面之上。几人心情又开始平静下来,适才的慷慨激昂全部收起——出了这森林,他们可能要和朋友刀剑相向。
“三位大人,就送到这里了。需要帮助时我会再次出现。”待他们走下来,青狮恭敬地作了一礼,随即返身离去。三人回行了礼,几步之间便踏出了森林——
眼前又是另一番光景。高塔整有七层,四周无花无草一片荒芜,与郁郁葱葱的森林对比强烈。整座高塔散发着银色的光,尤以最高层最甚,不必说,自然是靖禹神兵的所在了。莫连望了望空旷的四周,尚未有人走近了来。正要前往高塔,突然被一人硬生生拦在面前!
“你们去拿枪,我拦住他。”来人竟是萧随,他手中已经凝结出双枪。桎空和雨杨听他此言便放弃了与莫连纠缠,继续向高塔奔去。笛默和花唯却也不甘落后,一下子与二人缠斗起来。转眼间笛默对上了桎空,花唯较量起雨杨来。
“你也是皇室之人,为何不懂分寸?靖禹是雨杨的东西,你却非要来抢夺!”桎空见了笛默便想起她先前怒喝雨杨的话,一句话说得火气十足。
“哼,我皇族之中,可从来没有以身份欺人的传统,胜者为王就是这场比赛的唯一规则,我为何不能来夺!”笛默向来心气甚高,从不许别人欺压得她,桎空这句话说得她心头火起,索性手中长鞭狠狠一甩卷得黄沙四起,冲花唯喊道:“你去拿枪,这两个人我来打!”
“雨杨,你追上去。”桎空见花唯当真一下甩开雨杨奔了过去,也要雨杨去追,又狠道:“我倒要来会会这个狂妄的丫头!”说着抽出了背后重剑,笛默不躲不闪,九节鞭如灵蛇舞动,一下子将重剑缠了几圈。又几乎同时地,耀眼的金色和白色分别包裹住两人,重剑和长鞭铮铮作响在两人中间时左时右地挣扎,却是谁都没有放手。两人各自拿住兵器,成了僵持之势,灵息却不停,不断地注入到武器之中,力量之大甚至震得不远处的萧随和莫连下意识地避开了去。
“铛——”莫连闪身的时候向笛默那边看了一眼,萧随却捉到了破绽,双枪直往他胸口刺去。莫连原本一直空手躲闪,现下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只得凝结出长枪挡开,却只一交手,长枪便脱了手去。
“还好吗?”萧随见他连退几步,脸上冷汗涔涔,落在地上的长枪甚至无法维持原本形状,化回了灵息,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和莫连素来交好,先前莫连几人独行他已暗中担心,现在看他如此,心下已经明白莫连伤势。
莫连定了定,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对他道:“我打不过你了,去帮忙吧。”
萧随却只是收了武器,仍旧拦在他面前:“这枪我们夺了也无用,反倒笛默能用得好,我本就不想去抢。还有……”他有些懊恼地笑着,“你小子就算不动手,也能搅得天翻地覆,我还是看着你的好。”莫连听他后一句话有些想笑,到底忍住了,随意地站到一边:“随你吧。”
两人站到一边,观望起桎空和笛默的打斗来。两人的恶斗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随着桎空重剑一扬,笛默竟被他带得双脚离地。萧随眉头一挑,心想胜负已分,但看莫连却丝毫不慌,便知笛默定有后招。
只在他思考的这一瞬间,笛默已经做出了反应——她顺着手中拿着的长鞭,一晃将自己带到了桎空面前,而后更是大胆地将长鞭放开,手握作拳向桎空砸去!
“厉害。”桎空被她逼得也放开了兵器,赤手空拳对打起来,心中却不恼,甚至开口称赞。笛默却不理他,几个跃起回到武器掉落的地方,捡起长鞭,又随手一扬将重剑甩出还给了他。他心系高塔之事,对笛默的攻击多取守势,却每次要接近高塔都被笛默拦截。萧随看出他意图,向莫连提议:“上去看看?”
“走。”莫连也不怕他相助雨杨,一跃上了高塔。
两人并不相互阻拦,只一下便到了第六层,两人耳力极好,最后一层之中打斗之声听得清清楚楚,两人也不急着上去,停在第六层听音辨器。
“这一招是辰族的‘御灵’,形成隔膜挡住敌人。”
“雨杨挡不住她的,只要一招‘掷剑’,隔膜就会碎裂。”
楼上传来破空之声,萧随接着道:“这一招在没有同伴保护的情况下很容易被敌人截住,受伤或者丢失武器都是可能的。这是你教的吧?全不顾忌自己的性命。”
莫连听着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仍旧是波澜不惊:“在实力相差太多的时候如果不敢拼上自己的性命,是没有胜算的。而一个人最快速的提升往往也是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得到的。”
萧随不答,听到有人脚步凌乱失去章法的声音,接着又听明方才掉落地上的长剑被什么人捡起,争斗之声又起,心中已经赞同莫连的话,却仍觉得有些残忍:“她是看明白雨杨不会伤她,但若是其他人呢?恐怕要有生命危险了吧。”
“判断对手的行动也是战场上很重要的一点,掌控了战场的人才能获胜。”莫连不为所动,仍是这番话语。“差不多了,上去吧。”
萧随不与他争论,跟着上了第七层。
长枪安安静静地摆放在中央的高台上,没有被谁拿着。萧随有些意外,再看雨杨和花唯,两人皆是疲惫不堪,花唯的长袍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见他二人上来,她疾步上前伸手去拿枪。
“雨杨?”萧随无意争夺那枪,但见到雨杨站着不动有些疑惑,试探着叫了她一声。雨杨有些犹豫,但还是跑上前去,和花唯同时握住了枪柄。
“轰——”
“怎么回事?”一声巨响之后几人脚下的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莫连和萧随反应最快稳住了身形,雨杨和花唯则险些跌倒。
“这恐怕是规则的一条,一旦没有分出胜负,高塔就会倒塌。快下去!”萧随很快地分析出原因,高塔却摇晃得十分厉害,碎屑不断掉落下来,长枪一下子被埋在废墟之中,不论怎样下去都十分危险。灵法师无法御空飞行,现下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
“跳下去。”萧随听到莫连说了一句,正要反驳,又听他道,“凝结空气。雨杨,花唯,减缓下落速度。”说完便将花唯抱起来纵身跃下,脚下似乎有一道阶梯承接着他,他大跨着脚步如同滑行一般往地面落去,速度也比平常落地慢上许多。
“走吧。”只这一下,萧随已经明白莫连方才话中的意思,他牵住雨杨的手,吩咐道:“按莫连的话做,我带你下去。”
双脚触到地面的前一刻高塔便全部倒塌,萧随有些后怕,正要舒一口气,却听到桎空呼喊:“萧随雨杨,快过来。”
莫连跪倒在地上,一直咳出血来。“阿连……”雨杨要去扶他,他却没有气力再站起来。见萧随走过来,莫连开口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便晕了过去。
他终于能得到休息。一切的痛苦、纷扰,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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