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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下)
车帘外一阵嘈杂声响,马车夫亦是在外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才继续驾车前行。碍着荣国公府的脸面,杏娘、樱娘也不好立刻揭了帘子问个清楚。乌黛、画眉见樱娘起了怒气,亦不敢僭越着答了话儿。乌黛帮衬着杏娘理整头上的一众簪钗配饰,画眉则忙不迭躬了身在狭小的车厢内给樱娘寻着散落在地的珍珠。
樱娘此番又是心疼珠花,又担心表露出自个儿的不爽利要遭杏娘轻觑,心里两下琢磨愈发又气又急。看画眉跌跌撞撞在行驶的马车厢里头拣着地上的珍珠,樱娘又是几分气怒涌上心头,“别找了,这珠花碎都碎了,便是寻齐了落下的珠子,又有什么用?”
眼看着差最后一颗珠子便将散落车厢四处的珠子找全了,画眉正是好一番欢喜。樱娘这一拨冷水浇了下来,画眉只觉尴尬不已,立马起了身。方才蹲着久了膝上亦是酸麻,冷不丁起身双腿又是一软,险些栽个趔趃。握在手心的一抔珍珠因攥得用力过了头已染上了湿漉漉一层薄汗,此刻在手上便如烫手的山芋子,是放下也不是,交还给主子也不是,只得闷闷地将其藏在了袖内。
杏娘将画眉的小动作均看在了眼里,只怕此刻樱娘也是不好受的。樱娘做事一向求着场面上风风光光,又不紧打算着自个儿私房的体己银子,因此常入不敷出也是府里头各自心照不宣的。方才那支珍珠珠花上头的鎏金纹路细腻别致,珍珠个个莹润饱满,一看便知一定又是“景昌源”的上好货色。燕京里头哪家奶奶小姐不是眼睛盯着“景昌源”的,她樱娘能够要下来,怕也投进了大价钱的。既是如此,如今这崭新的珠花又毁了个一干二净,樱娘哪里能不心疼?
杏娘轻瞟了一眼樱娘,樱娘面色紧绷,虽极力克制着自个儿的情绪,可死死盯着画眉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她尽力隐藏的心思。
杏娘嘴角一翘,倒也不愿点破听着车外逐渐没了声响,推断着已入了紫禁城,便抬手将车窗上覆着的帘子撩起了二指宽的缝隙。
车外头跟着走的张妈妈也算是国公府一个颇会见脸色的妈妈,一看车内的姐儿撩了些帘子,便知道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忙又上前跟了几步,满脸堆上笑迎了上去。见是杏娘,便道:“四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
杏娘微微一笑,打量四周已是王府的定制,便知已入了紫禁城。这才放宽心不紧不慢道:“方才颠簸着那会儿是正过着城门罢?怎么回事儿?”樱娘一路亦是好奇着缘由,也不禁向窗口靠了靠。
张妈妈眼见两位姐儿都起了兴致,自个儿平日里又是个健谈会来事儿的,这一下便开了腔:“四小姐倒是猜的没错儿,方才入紫禁城门的时候确是发生了些事儿,倒让两位姐儿白遭了惊吓。我方才跟在马车后头倒看得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正过着的时候,一人儿驾着马便跃过我们去了。车夫挡避不及,便蹭上了城门道儿。”张妈妈缓了缓声儿,又神秘兮兮得问着:“姐儿们可知道着驾马的公子哥儿是谁?”
杏娘微蹙了眉,守着紫禁城门的士官都是有眼力见的,平日里便是寻要门碟也都是客客气气,紫禁城里也是明令不许骑马。今日士官并未拦下这公子哥儿的马,还让他就这般没礼数地越了荣国公府的马车去,这倒是令人好生好奇这公子哥儿的来头。
杏娘思酌之际,张妈妈已揭了谜底。“可不便是我们横行京城的‘燕京六爷’么?”
在这达官显贵众多的燕京还能称一声‘燕京六爷’,除了六皇子李承熹可还有谁?六皇子与棠娘嫁的端王为一母所生,性格却迥乎不同,一个是中规中矩的,另一个偏偏便活赛了脱缰野马。皇子按例及冠方可出宫由内务府敕造府邸,六皇子过年关时候及冠封了雍王出宫,便是日日夜不归宿流连烟花陌巷。其中荒唐连杏娘、樱娘这等闺中女子都是略有耳闻。
今日冲撞的若真是这“燕京六爷”,那倒也不奇怪。
张妈妈倒还有说下去的兴致,“我倒也只一日在街市上见识过这雍王殿下一次,可这相貌身形独一无二,准是雍王没错儿。别看雍王虽是个纨绔的,这燕京好看的公子哥儿不少,可倒真没几个有雍王这好样貌。那对儿桃花眼儿,全燕京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杏娘挑了挑眉,原还是个貌若潘安的美男子。撇过眼却见樱娘不以为然一笑:“便是个宋玉再世,也不过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张妈妈见樱娘、杏娘都失了再答着话儿的兴致,便也讪讪一笑:“姐儿说的正是。”又打量了一番外头的府邸,道:“姐儿们再休息片刻便要到了端王府了。”说罢便告退离去。
樱娘、杏娘倒也都是头一遭来端王府。现今的皇上初登基的时候将原先的皇宫重新修缮,之前的御花园被划在了宫墙之外,后来几个皇子渐渐大了,之前的御花园便分了三块儿依次建起了敬王府、端王府、肃王府。杏娘倒也曾听荣国公夫人提了一次,原先御花园内的湖泊大半都分在了端王府,内务府当年敕造端王府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心思,用了暗渠将这湖泊全改了活水。
杏娘记得去年初建了端王府的时候,她和棠娘还坐在荣国公府的正屋里,一边做着手上活计,一边听着娘亲絮絮叨叨。那时的棠娘还挽着闺阁少女惯用的小簒,和杏娘一同惊讶端王府下的大手笔,时过期年,当年啧啧笑着天家富贵的姑娘,就已经做了皇家的媳妇。
杏娘轻笑,端了乌黛用暖炉捂着的茶水轻抿一口。脑海内棠娘低垂着温柔眉眼,一针一线绣着手帕子的侧脸与棠娘初次挽上妇人髻,穿着大红金线鸾服在荣国公府前叩首拜别的景象一点点重叠。
随着车夫一声悠长的吁嘘声,缰绳勒着马停下四蹄。清风徐过,微微撩起了窗上石青的帘,隐隐露出一道敞开的朱漆垂花门。张妈妈微打了帘,露出了一张面团子似的白脸,道:“二小姐、四小姐,快下车罢,大姑奶奶可等着呢。”
说罢,张妈妈撩高了帘子,杏娘向外望去,正对上站在车外的棠娘投视来的盈盈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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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鸯笙好高兴~终于突破日更两千大关~日更两千希望真的能有肉吃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