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泛舟江湖远 下
叶白夏在知道苏盈宣是点沧澜的人时,心里很不好受,在他来看,点沧澜现在是敌人,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就成了敌人,但是点沧澜的作为给了他们一个为敌的理由,可是,苏盈宣也就成了敌人,彼此天各一方难相见,连句解释都没有。
话痨不说话了,众人都有些担心,因为话痨真的很不开心。叶白夏本想去找苏盈宣,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是点沧澜和牵机营这几年我杀你抢的纷争被扯了出来,他也就一直没提,而现在,站在常山郡城门口,反倒是不知所措了。
苏盈宣没有留具体如何相见的方式,叶白夏满心茫然也不知道就算见到了该说什么,于是找了一家客栈落脚,眼见已然入冬的天气,要了一壶热酒,几碟小菜,盘算一下该怎么办。
叶白夏是在七秀坊认识的苏盈宣,文静的女孩跟在琴圣身后,他是纯粹捣蛋去的,和一群熟识的七秀女弟子打闹,不留神输了,女孩子们要他去请那个不爱说话的万花女弟子弹一首曲子。叶白夏顶着一个大红脸,仍然没脸没皮地凑上去,满心惶恐地请这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女孩子弹琴。女孩子看了他很久,看的他都慌了,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一霎那,叶白夏觉得,她笑起来真好看!
于是他们就这么认识了,苏盈宣话少,也不烦他话痨,还教他弹琴,教他裱书揭画,就算他的琴弹得像弹棉花,李泽渊和上官卓云听了都要揍他,那个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秋临枫总会不知在哪赏他一道剑气,牵机营的人每次都落荒而逃,苏盈宣依然还是笑着,把被他搞得魔音灌耳的琴拿过来,芊芊玉指,即兴抚出一段曲调,惹得二人会心一笑。
叶白夏郁闷地想,他好久没有听过盈宣弹琴了,也好久没和盈宣一起说过话了,然后他们忽然就立场对立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叶白夏挠头……
抓起酒杯的时候,只觉得身边有一个人轻轻按住了他的手,“酒都冷了,仔细喝了凉。”
叶白夏头也不抬另一只手立刻抓了上去,“……你啥时候来的,对了,怎么也不给我留个怎么找你的信?我还在想怎么去找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在这儿,你是不是用了你的人手盯着我啊……”
“我每天都来这儿等你。”
叶白夏忽然就哑了火,声音闷闷的,“你怎么就不跟我解释一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白夏被她拉起来乖乖地付账走人,看着前面长裙轻盈,披着厚实的斗篷,罩着雪青色纱斗笠的女子,反手握紧她的手,赶上她的脚步并肩而行,“你不冷吗?”
苏盈宣转过头来微笑,“不冷。”
点沧澜和牵机营之间的恩怨其实由来已久,只是之前点沧澜不叫点沧澜,抓到的人只称呼“总部”或者“队里”,这些人为了保守秘密,不仅牙槽里嵌了毒药,脑中还种了蛊,一定期限内没有归队的人,脑中的食髓就会醒过来将大脑啃噬,人就变成了一个傻子,最终痛苦而死。这股势力在没有点沧澜这个名字之前,经营着暗杀和消息买卖,也涉及黑市交易,江湖上诸多走投无路的恶人会到这个组织里干些收金买命的勾当,他们收入的三成上交总部,总部会根据各个人价值的不同提供相应程度的保护,也因此逐渐地开始有意识的招揽一些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凶悍之徒,用来为自己赚钱。
七年前,这个组织有了名字,一个很雅致的名字,点沧澜。
这个组织并没有因为改了一个雅致的名字而显得温文,反而手法越发激进猛烈,将委托到牵机营中除恶名单上的一大半魔头都抢先救走或者强行夺下,屡次与牵机营发生严重的冲突。双方伤亡皆不轻,叶白夏亲手带出来的副手,上官卓云的师侄,楼芜晗的师兄,都死于点沧澜之手。但是他们都没有见过点沧澜的魁首墨羽尘书,也无从知晓这些被带走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五年前,李泽渊成为牵机营的统领,方知昔年被江湖正道追杀好友沈碧棠竟然是有意卧底,这才知晓了原来恶名昭彰的无赦城和点沧澜的联系,才知道了很多被强行劫走的恶人的下落。在他准备让沈碧棠夺取无赦城的时候,岳无徵毫无预兆地来了,因为实力悬殊只得作罢,而岳无徵的上位引起了无赦城中多数人的不满,沈碧棠才得以纠集了一班反岳的势力。
在岳无徵进入无赦城之后,点沧澜的活动忽然就陷入了停顿一般毫无动静,而在此时,李泽渊认识了林枕檀,知道了林枕檀的药铺叫做沧澜亭,调查后知道沧澜亭是点沧澜资助,但是没有动静的点沧澜让李泽渊无从着手,而这边建宁王彻底将牵机营从林仲缪的手里剥离出来之后,千机谱的事情一直是重中之重,江湖上风云不休,九天中乱相频频,朝廷又征南诏,牵机营一直处于十分忙碌的状态中。天一教与红衣教相继分崩离析之后,江湖上的人都松了口气,这个时候点沧澜忽然又冒出来了,招致全江湖的不满,但也正因为如此,点沧澜吸引了大部分的武力势力,包括范阳那边的注意力。
但是,这样的局势,叶白夏并不完全了解,他所知的,仅仅是将再一次和点沧澜战斗,而自己心爱的女子,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苏盈宣的手依然细腻柔软,琴圣一手教出来的弟子,时刻身上都带着一股娴静的味道,叶白夏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完全没有办法把她想象成敌人,想象成啥了自己兄弟下属的敌人。苏盈宣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一双如水的眼睛依然那么温和柔软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
“你是点沧澜的人?”
“恩。”
“……什么时候……”
“枕檀来求我,我答应帮他。”
“你不知道点沧澜在做些什么吗?”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叶白夏的表情忽然变得急切起来,“那你离开点沧澜好不好?阿宣,我不可能与你为敌的,我没办法把你看成敌人,我……”
“白夏,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辨是非,会助纣为虐的人么?”
“怎么可能!”
“那你不信我么?”
“……不会!”
苏盈宣笑笑,“这样就够了,白夏。”
“但是阿宣,这样你离我太远了,我怕,我怕我护不到你!跟我走吧,去藏剑山庄,好不好?”叶白夏央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营里都知道这边不安全,你到山庄里去好好的,我才安心,我不能让你受到危险……”
“白夏,我是那种人么?只管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爱人归来,那与普通女子又有何分别,枉负我习得的一身本领。我与你一般,皆是江湖儿女,不是笼中的鸟雀啊。”
“那也不用在这里啊,也不用,也不用一定要在我的敌人这一边,你知道点沧澜杀了我们多少弟兄么?你还记得我的那个好兄弟吗?他们都死在点沧澜的手上,你,你若是在这里,遇到营里的兄弟,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说?我的未婚妻子是仇家的帮手,你让我怎么面对营里的兄弟,怎么面对死去的兄弟们哪!”
“……我……可我也不能背叛我的兄弟姐妹们啊……”苏盈宣黯然道,“我知道点沧澜做了很多很残忍的事情,可是白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点沧澜的这些魔头有一天为了大唐战斗,你会怎么想?”
“盈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白夏,你觉得大唐可强?”
“我大唐军事强盛,四夷宾服,万邦来朝,怎么不强?”
“你觉得,四境之内,可有一国敢于大唐争锋?”
“没有!”
“倘若有贼人戕害我大唐黎民,你会如何?”
“当然是与他死战!以我大唐之威,怎么不能胜!”
苏盈宣微微笑起来,但嘴角却掩饰不住的苦涩,“蜉蚾焉能憾树,可百年古树又如何耐得住蠹虫蚕食?若是这蛀虫已经遍布古树全身,白夏,你可有法不伤大树而驱尽蛀虫?”
叶白夏蓦然无语。
“蠹虫虽多也有克法,只要树活,总有驱尽的办法可想,但是若这棵树连生命之力都失去,又如何驱虫?你可知,人生痈滞,易招风邪,以针破之,舒经活络之法,不只是试用于医药啊。”
“你是说现在江湖犹如死水,虽然各门各派之间纷争不断,但是却没有意识到外侮,依然兀自内斗,朝堂腐败江湖私斗,没有人关心国之安危。倘若想要祛风除邪,必须让江湖人警醒……不对……点沧澜的存在对于现在的江湖来说,除了他的盟友其他人都是犹如芒刺在背,这么说来点沧澜是想刺激这些势力来攻击自己……不对,是想把彼此不休的争斗引于一点……然后呢,点沧澜还是武林公敌,还有什么……”叶白夏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地分析着。
苏盈宣轻轻握住叶白夏的手,“白夏,这是他们智机之人所考虑的了,你不必再多想。我只希望白夏你自己多多保重。盈宣不是笼中鸟,也有不能放的承诺。你若信我,就好好保重回去,我必须留在常山郡,这是我的任务。”
“万一……”
玉指柔软仿若无力,点在叶白夏唇上时,他就愣住了,只见女子一双顾盼神飞的明眸凝视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白夏,不要问了……”
叶白夏忽然觉得眼睛一热,有什么东西从心口涌出来,涌到眼睛里却出不来,恍惚觉得这次之后便再也见不到了一样。他伸出手,抱住苏盈宣,“盈宣,如果点沧澜还这么继续下去,我会把你抢回来的。”
“不会的。”苏盈宣缓缓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白夏,点沧澜不会真的成为武林公敌的。”
无论信或者不信,叶白夏觉得自己仿佛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就浑浑噩噩地回来了,心中的疑问只多不少,然而他却没时间来思考这个了,他遇到了铁青着脸的李泽渊。
“和我去龙门黑市。”李泽渊沉着声音,“林仲缪这个王八蛋,老子抓住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叶白夏去常山的几天里,李泽渊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秋临枫。
秋临枫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他幼时家门不幸,被疯了的母亲当女儿养,经常被母亲误认为是勾引了父亲的狐狸精而被毒打。一次被一个路过寄宿的七秀女弟子撞见,便将他带到了七秀坊,都准备拜师了,才发现这是个男孩子,于是他就成了七秀坊里格外突兀的男弟子。
人说脂粉堆里长的男子都有些妖冶气,看着不男不女,但是秋临枫冶艳的是剑,人却没有半分脂粉气,反而格外的激烈也格外冷冽。他为母亲报了当年的仇,一剑取了父亲和那女人的命,面对彻底疯狂被村民殴打虐待,见到自己只会大叫狐狸精的母亲,也是决然的一剑,一把火,烧了已经破败的幼年居所。
从此秋临枫漂泊江湖,因为他激烈的性格惹了不少仇家,仇家趁他外出之时掳走了与他相好的青楼歌姬,大怒之下血洗焚烧了整座山寨,并将参与的仇家挨个血洗,终于惊动了江湖,惊动了牵机营。秋临枫听劝止杀,也从此不得不卖命给牵机营,作为一个游离的编外成员,寒雨连江,千里独行,多年风风雨雨为牵机营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连之前地图的事情都是由他去处理的。这样的一个人,在冷清初冬夜里静静地对李泽渊道,“我要离开牵机营。”
李泽渊问,“理由。”
“想休息一下。”秋临枫放下手中的酒杯,“我想走,你留不住。”
“秋临枫,局势如此紧张,你却要现在离开,牵机营的人手已经很缺了。”
秋临枫没再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工工整整的铭文:炎天令。“这个,换我离开牵机营,够了吗?”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我不想说。”秋临枫道,“另外再附赠你几个消息吧,其一,朱天君卢鹤延是伊玛目假扮的;其二,隐元会的一部分秘密上了点沧澜的黑背令,而唐维矫幽天君令正在想办法把这个拿下来;其三,林仲缪曾经掌管牵机营的粮草,对牵机营许多事情十分了解,你最好去黑市看一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明白,这些东西足够让任何一个势力尽全力来杀你。”
“你们围剿了点沧澜那么久,点沧澜的黑背令照样挂在江湖上。”秋临枫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有足够的实力,就不怕知道太多的秘密。”
最终秋临枫还是走了,影卫们在一天以后跟丢了他的踪迹,而李泽渊在查到牵机营的秘密的确已经出现在黑市的时候则是满腔愤怒,随即将牵机营诸事交给上官卓云,在半路上截住叶白夏,二人一同前往黑市。
龙门黑市在一座早已荒废的沙漠古城地下,二人都换了衣着,清晨的时候似乎刚刚下过一场雪,空气有些冷。穿过古城的街区,抵达一个类似神殿的废墟附近,李泽渊将印信印在机关上,二人带好进入黑市时统一的半面面具,便一路来到了地下。
黑市有黑市的规则,也自然有不敢让人造次的手段,总之这里一切都十分的有秩序,花街转着七彩琉璃的灯火,博卖行市明亮的招牌,地摊上摆着的图谱兵器,以及行色各异的往来各路人士。
黑市里的地摊和小店面都只是些小本经营的地方,最大的交易集中场所是位于中心的进宝阁,进宝阁依着地下形成的巨大石柱盘绕而建,一共三十三层,取三十三天之意。层级越高说明宝物的价值越高,但是真正具有价值的宝物、消息、甚至高档次的青楼都是在二十层以上,最高的三层所交易的东西,传言中连黑市之主都未必清楚。在每一层按照所交换物品的不同分类分成了一个一个区域,依照之前在黑市里所取得的资格,二人可以进入第二十五层,牵机营的消息便是在这个层级里出售的。
经过黑市的鉴定和询问之后李泽渊和叶白夏被带到了一个大的原型包厢里,这里已经有八个人在,六男两女,都带着面具裹着黑色的斗篷,依圆形而坐。
“看来人都到齐了。”右手边的一个男人站起身,“在下是今天的货主。”
“货就是在下手中的一点消息了,列位可以放心,能进到这个层级的货,那,都是差不了的。”男人嘿嘿地笑着,在场的众人对这个显得有些猥琐的男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冷场了许久,才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问,“货差不差和有没有用是两回事,阁下为何不明示是关于哪里的消息,若是没什么新意,我也好及时退席。”
“这位客人何必心急呢?嘿嘿。”
座中的一人道:“你这些货不少,但也总有主次轻重,不妨挑一两件干系小一些的让我们验看验看,也好知道你的货值不值得我们出手上的价。”
又一人道,“不错,我们手中带进来的,也没有次等的货物。”
那男子阴笑,“列位克制天策府下辖斥候营中有一个秘密的百人小队?没错,那是斥候营的精锐,专门干一些天策府必须经手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这个百人小队发展壮大,逐渐脱离了天策府,取名牵机营,如今由建宁王掌握,我的消息就是关于这个牵机营的。”
“牵机营半官半江湖,说起来倒是个有些见地的组织,首领李泽渊前段时间不还被奉为共主讨伐那个什么点沧澜吗?”
“呵呵,能进入进宝阁的果然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那男子继续带着那阴笑的声音,“怎么样,各位可有兴趣?”
“说说底价吧。”
“各位不妨说说打算拿什么来交易呢?”
那几人陆续出了价,货主都没有表达出感兴趣的意思,让那几人有些悻悻。这时轮到了李泽渊,“我用点沧澜在二十个门派的线人名单来换,我可以担保其属实并非瞎编。”
货主顿了顿,语气有些激动,“这可是不得了的东西,但是,还不够。我这里的消息数量是很多的。”
剩下最后一个就是一直不曾开口的女子,这个女子在听了李泽渊的出价之后,“江南商会二十四家联署名单,以及这二十四家的概况。”
货主道,“也不错,但是……还是不足够啊……”
众人觉得这个人有些贪得无厌,但是这牵机营是事关朝廷甚至储君的势力,他叫价如此之高倒也情有可原。
“这只是订金。”那女子继续道。
众人一震,不由看向那个女子,面具背后不见表情,只听她缓缓道,“若是值得,会以神兵‘焚海’的下落作为后续。”
货主闻言先是冷笑,继而大笑,最后狂笑,“焚海乃是古之神匠比吕于苍山名湖无尽海手制,千百年来下落不明,姑娘所言让我如何能信?”
那女子冷笑道,“阁下看来也是进宝阁的老人了,只问价值不问来源的道理,想来不需要小女子提醒吧?”
“嘿嘿嘿嘿,那你也须得立个字据。”
“这是自然。”
“那么在场的还有谁能比这位姑娘出价更高的吗?”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而后便退去了,李泽渊和叶白夏也一同离去,叶白夏着急地悄声问李泽渊,“你就看着他们这么交易了?那可是牵机营的消息啊!”
“盯着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随后片刻便从厅里走了出来,向着用来谈秘密买卖的隔间区域走去,李泽渊和叶白夏也不远不近地跟了过去,见那女子进了一个包厢,正盘算怎么进去,就见一个侍者过来问,“二位,方才那位女客人请二位进去。”
李泽渊与叶白夏互相望了一眼,便随那个侍者进了包厢。
女子没有摘掉面具,但是脱掉了一只盖在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紫色的劲装,开门见山,“两位是想和我交换牵机营的消息么?”
李泽渊见她不含糊,也就没了拐弯抹角的心思,“不错。”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阁下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李泽渊却问,“姑娘拿到的是全部吗?”
女子唯一可见的嘴角挑了挑,“这我怎么能知道呢?”
“那姑娘希望在下拿什么来换?”
“你们保护我安全离开黑市。”女子道,“我已经不安全了,你们也一样。你们如此注重牵机营的情报,如果不是牵机营的仇家,那就是牵机营的人。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已经中了朱天君的诱敌之计了。”
“你是什么人!”叶白夏警惕地喝道。
“你可以叫我弦主。”
“弦主……”李泽渊蹙起眉头,“用牵机营的消息引来牵机营的仇家或者是牵机营的人,那么弦主这个身份听起来不像是军营中的人,不知是仇家,还是其中人呢?”
“在需要的时候,我是仇家,在需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是盟友。”
“这么说来,弦主也是同样中计的人了。”
“有备而来和无备而来是有区别的。”弦主道,“牵机营这回泄露的消息不论轻重,对于牵机营,对于天策府本身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来此买下这些消息,为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为自己所在的势力做一份保障。”
“姑娘手握着牵机营的秘密和牵机营的人谈合作,只怕牵机营并不喜欢被胁迫吧?”
“无妨,只要牵机营不曾因为此事而动用额外人力,那么就是受了我的益,既然都是血性儿郎,何必计较这些。如果你们是牵机营的仇家,那就更好办了,被人卖了还不赶快来把丢失的东西想办法弄回去,牵机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能灭地了牵机营的人必然也有着相当的实力,和如此的势力结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泽渊不由心疑这个女子究竟想干什么,她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来换取牵机营的情报,又为了自保将情报转手,如果单纯的说是惜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惜命的人怎么会来黑市?那么就必然有其他的缘由,她似乎对九天也十分了解,但这个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但我还是无法相信弦主姑娘,你如何证明和你所言的朱天君不是一伙的呢?”
“小女子不是朱天君的人,这一点还请阁下放心。至于身份,哈,小女子也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叶白夏虽然尚心存怀疑,但是李泽渊反复考虑了一下,道,“如果我们被伊玛目的人盯上了的话,出了这个屋子就会被监视,到了外面就难寻生路了,若是这位姑娘有办法,我们不妨随同。”接着仔细考虑了一会儿,五音之首乃是宫,时人所认弦音之首乃是琴,在江湖上能称得上琴中造化的,莫过于琴魔高绛婷、琴圣苏雨鸾,与这二人有关系,可居宫位,也就是长位的……李泽渊心中大震,猛地看向这名女子,才察觉似乎可能见过,难不成,真的是她?!那她来此是点沧澜的意思吗?或者,是他的意思?
女子察觉了李泽渊的目光,回头笑了笑,与二人一同向花街走去。
如何隐藏一滴水?那边是将他融入河川。今天正好是花魁巡游的日子,人群熙熙攘攘,这女子将时间把握地十分准确,正好是花魁巡游到这一层的时间,三人很快混入人群当中,这时在远处监视的人不由叫了一声糟糕!立刻回报了等待在三十层的朱天君,那个卖货的货主也在一旁,哈着腰道,“伊阁下不必担忧,他们终究还是要离开黑市的,黑市的几个出口已经被我们完全监控了。”
只是在场的没人理他,各自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漠然样。
过了一刻,李泽渊他们此时则是面面相觑,看向那个女子,“这是哪?”
“这个啊……是第三十一层。”
“什么?三十一层?你是在坑我们吗?难道不是先下去再出去吗?就算门口有人守着,杀出去也是出去吧?现在这是怎么样?难道我们要上到第三十三层把顶上戳个窟窿出去吗?”
“我觉得这个可以。”李泽渊道。
“额………………”
女子缓缓地道,“我们是要到第三十三层去……”
“嘎?”
“如果按照你说的到楼下再出去,那我们就根本出不去了,你以为黑市是那么好混出去的嘛?我们只能往上走……你们跟我来。”
女子自从进入第三十一层之后就换了一枚通行的令牌,但是三人依然十分谨慎,等到达地三十三层的时候,李泽渊和叶白夏才明白,原来最后的三层已经进入了山体,而非悬空依附在中心的石柱上。每一层的隔间也都变成了石室,三人进入了一间空闲的石室的时候,女子道,“我不知道这个出口的外面有没有人盯着。如果有,那就拜托二位了。”
说罢扭动机关,石壁上的一扇暗门洞开,三人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一阵乱箭堵了回来。
叶白夏掸着身上的灰,“呸啊!还真有!”
李泽渊摇头,他们的处境一点都不乐观。“五个百人队的精锐杀手,真是够下本的。”他缓缓从斗篷里抽出手,随之而出的是一柄宝刀,“不过,还不够!”
插入书签
搞完了一张场景写完了一个超级没节操的角色设定,
终于可以放心来更一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