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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君少年时下
客船上毫无动静,连一丝人声都不闻,林枕檀侧身站在窗边,看到湖面上隐隐有小船接近,正引着大船向更深的地方驶去。这时,忽然从窗棂上倒挂进一个人来,来人身手敏捷,立刻窜入屋中,正是楼芜晗。
“你看到我怎么不惊讶?”楼芜晗问。
“我想着你也该来了。”林枕檀道,“今天的饭菜里有料。”
“玉简呢?”
“睡着了。”
楼芜晗躬身藏在窗户下面,忿忿,“这群胆大包天的河帮恶霸,竟然敢劫船,我要让他们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嘘。”林枕檀对楼芜晗示意,“有人来了,估计是来查人质的。”
“那我们怎么办?”
林枕檀指了指房顶的死角,他们住的这间屋子不知为何顶上多了一个小隔舱外表看不出来,又堆了些东西,正好藏身。楼芜晗心领神会,一个壁虎游墙便藏好了身形,正纳闷林枕檀可怎么上来,就见他取出一段带钩锁的绳子,往梁上一抛,绳索一收,将人拉了上来。
“玉简怎么办?”楼芜晗小声问。“他们若是找不到我们,看守会更严。”
“放心,玉简机灵着呢。”林枕檀道,“他们来不及找我们。从入湖到现在已经有一刻了,估摸应该靠岸了。”
“湖中岛?不知道是哪个河帮的。”
“未必是河帮的。”林枕檀道,“你没发现我们这条船上的人大多都会功夫么?这不寻常,我猜他们可能是上船来找什么人的。”
“他们要找人,若是江湖斗气我们不管,但是这船上有百姓。”楼芜晗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这船上大多是有些名头的人,就连玉简现在也是周家的小少爷呢,若绑了去,赎金都能赚一大笔,这可不能坐视他们得逞!”
林枕檀挑起嘴角,“虽然李泽渊是条狡猾的狼,但你倒是个不错的姑娘。”
楼芜晗立刻正色,“不许说李将军的坏话!”
“我从来不说他好话。”林枕檀嘟囔。
楼芜晗正要说什么,听到有人来,迅速收敛了气息。
进来的三个蒙面人果然发觉少了人,一个带走了玉简,两个守在房中,等再来的人将整个船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失踪的两人。
此时,似乎是有了新的命令,蒙面人各就各位去了。
潜伏,尾随,这些事情对于楼芜晗再简单不过,很快,她就跟着一群蒙面人到了仓顶,这才看到,船头翘起的屋角上,当风立着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一袭枫红,长发飞扬,手持荧红色双剑,摇摆的剑穗竟是细细的金链,而同样的金链在此人的腰间腕口均有,细挑的眉眼隐藏着深切的不耐,摇曳不定的火光里,隐隐可见眉间一道红痕,犹如血线。
寒雨连江,出身七秀坊的男弟子,秋临枫。
原来这群人,是冲着他来的?
与他的目光一样不耐的,是双剑上森冷的光芒。不似七秀坊大多数女弟子的武器,这是一双真正见过鲜血与杀戮的宝剑,因剑镡上对飞的红色燕蝶为名,称作燕赤蝶。
“秋临枫!你看到了,这一船人的命都在你手上了,要么交出千机谱换这一船人的命,若是不换,你自己知道后果。”
“你们,是怎么知道,千机谱在我手上的?”对于男性来说略有些高亮的声音,好似歌伶一般婉转,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冷。
“你不需要知道!”领头的人果断回绝。
“哈哈哈哈,有人这么说,你们就这么信?”秋临枫冷笑,“所以你们就抓了一船的人在这里,要换一本千机谱?还是觉得,这一船人的赎金也可挥霍些时日呢?”凤目一挑,“千机谱何等重要,你以为是换着玩的么?”
“秋临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秋临枫挑起嘴角,“你们的价码不够。就算是放火烧船杀了这一船人又如何?将千机谱给你们去为非作歹,害的,可是天下苍生呀。”
就在“呀”字未落之时,船头的身影豁然不见,蒙面人的首领只觉一道凉风擦颈而过,恍若情人耳语,“想要千机谱?有本事,就来拿啊。”
但他只看到了自己的血,仿佛涌起的蝴蝶一般,喷向空中,如雨飘落,身旁最近的几名手下,也同样,一剑封喉。
楼芜晗在一边看得心惊,从来只听过寒雨连江剑法如鬼似魅,却从未见过,此次一见……当真不愧寒雨之称——让人只觉得后脊发冷。
所有船上的黑衣人在惊魂之后立刻进入了防备,而楼芜晗很明智地没有出手,将隐藏在阴影里,林枕檀告诉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在他找到人质和炸药之前……
不过秋临枫的剑却不会等,堪堪扫平一波蒙面人,燕赤蝶的赤锋便滑过了她的眼前。楼芜晗侧身避过,另一剑早已随后跟来,楼芜晗矮身避让。“嗯?”秋临枫疑惑了一声,反手将前来偷袭的蒙面人刺穿,带出淋漓血花,再向楼芜晗袭来,楼芜晗抬起剑鞘,接下挡过,转身的一瞬,露出了一样东西,而这一瞬,已经足够秋临枫看清楚那是什么了。二人相看却无言,只是向着两个不同方向冲出,楼芜晗夺下一柄长枪,抡成一轮明月。
月下,赤蝶自胸口喷薄而出伴随着一截赤色的刃,这是最后一个倒下的蒙面人看到的景象,甲板上的蒙面人,无一落网,鲜血染红了甲板。
就在甲板上秋临枫与人交战之时,林枕檀也已经迅速到达了关押人质的所在。
这艘船的船腹中含着两艘子船,其中带着玉简的一艘已经开走,玉简不曾发出信号,那么就是说,要找的人,不在那艘船上。
剩下的人里……林枕檀细细搜了一遍,还是没有,静心想了想,再看向这群昏迷的罗衣锦袍的人,确定了其中之一,果然,人皮面具。
这个人,出门在外没几个人会认得,相熟的人也只知这个人建宁王府管事的亲戚,但林枕檀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他是一名死士,属于谁的势力已有眉目,扮演了多年的卧底,现在正是他回报真正主人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领了差事南下,却堪堪上了这么一条船,可见,他的主人也有些急不可耐了。
这个人身上也没有?!林枕檀觉得奇怪,图,怎么会不在?再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发现破绽,图纹在了这个人的背上。时间紧迫,来不及拓印,除了揭皮,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林枕檀想。他曾学过一门揭皮的手艺,迅捷且伤创极轻,但是,这门手艺的要点就是在于快、稳、准。林枕檀不敢大意,镇定了一下心神,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小刀,刀刃带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若是识货的人会知道,这是江湖上著名的杀手“寒蝉”的独门兵器,一刀透体,无血无痕,他的“寒蝉”之名就是因这种刀而来。但是“寒蝉”已销声匿迹,很多人认为这个人已经死了,而这个人也的确是死了,死于一个更为神秘的人物手里,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寒蝉更是死不见尸,连带着他的独门暗器也不见了踪影。而现在,这柄夺人性命的刀却出现在了林枕檀的手里。
林枕檀的手很快,揭了皮取了些普通白药洒在伤口上再裹好衣物系好带子,然后迅速地离开。就在林枕檀踏上甲板的最后一级楼梯时,第二条子船也悄然弹出,原来对方上船动作乃是佯攻,真正的机关是要掩护两艘子船悄然开走。而在甲板上守候多时的楼芜晗也看见了悄然离开的子船,二话不说便落在了子船顶上,啪的炸开了一朵信号烟花,接着,开远的另一艘船上,也开出了一簇灿烂的烟花。
那是玉简放的信号。
楼芜晗见林枕檀还没出来,心中不由焦急,只见船上人影一闪,看见了她,“快走!船要炸了!”
“那你快下船啊!”楼芜晗叫道,“危险!”
木船轰然爆裂,燃起烈火,林枕檀十分狼狈的在小岛的滩涂上滚了两滚,到底还是受了冲击,楼芜晗借火光看见林枕檀,跳下水就游了过来,林枕檀道,“你过来干什么?快守着那艘船!”
楼芜晗道,“将军说了让我保护你!”说完一愣,忙捂住嘴。
“呵……哈哈……”林枕檀看着她笑,“你,真是李泽渊的手下么?怎么这么呆?”
楼芜晗正色,“将军本来就是要我来保护你的!”
“好好……”林枕檀喘气,“别逗我笑了,真疼。”
“你没事吧?”楼芜晗忙扶住他。
“没事,就是被气浪冲着了,我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对方的人要来了。”林枕檀道。楼芜晗立刻照做。
不一时,果然有数艘小船飞驰而来。
“怎么回事?”
“旗主,船已经炸了,这里只有一艘子船,另一艘已经派人去追了。”
“要快,刚才这边有人放的是天策府的信号,要在他们之前把这些人带走!”
“属下明白!”
“仔细搜索,找到林枕檀!”
林枕檀和楼芜晗藏身的地方,就是这座小岛的芦苇荡里,很快就会被发现,只是楼芜晗很奇怪怎么对方一下子就知道这里有个林枕檀呢?又想到料理完蒙面人就离开的秋临枫,不知他能不能回转来
但是,还是来人先发现了他们。
楼芜晗此时一身男装手持长枪护在林枕檀身前,林枕檀压着胸口,几颗药丸下肚虽然缓解了翻涌的毒气,但是方才的冲击还是让他受了内伤。
“陆子文。”林枕檀道出来人之首的身份。
“林枕檀。”来人顿了顿,“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冷哼一声,“我以为见到的会是你的尸体。”
“站住!”楼芜晗喝道。
陆子文看了看楼芜晗,忽然大笑,目光里带着轻蔑和嘲讽,“怎么林枕檀,你现在居然还需要别人来保护了?哈,不过也是,当初是谁一心想保护师姐来着,最后却一刀捅穿了师姐的心头要穴?还连累自己的父亲丧命,哈哈哈哈林枕檀,你可真是好一个广济苍生啊!”
“住口!”扶着自己的手猛然一紧,楼芜晗忙喝道。
林枕檀拍了拍楼芜晗的肩,看向陆子文,微微挑起嘴角,“那是因为我们谁都不会疑心你。”
陆子文蔑笑的表情猛地僵住,“我就算对不起再多的人,那些人中也没有你。”
“你只要别觉得对不起自己就行。”林枕檀又咳了几声,“怎么,你不辞劳苦跑来,就是找我寒暄的么?”
“先杀了你,一样可以达到我的目的。”
“怎么,这么确定你们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千机谱!”
“哈,我要是有千机谱,那现在大可以躲起来让你们谁也找不到,岂不是很安全?我母亲因为千机谱被人害死,我也大可以将它毁掉,何必带在身边招摇过市?”
“那你就更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话落剑气,纵横剑意呼啸而来,楼芜晗手中长枪一抖,照着剑气中的一个缝隙猛然出手,陆子文手中长剑铛然一声,震荡的力道让他几乎握不住剑柄。“好功夫!不过姑娘,这是我与他的私怨,你何必趟这道混水?”
“你不是说我趟了这道混水么?”楼芜晗凛然不惧,“我便是趟了又如何?”
“姑娘,看出你与林枕檀私交甚笃,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枉费感情的好。”
楼芜晗道,“本姑娘只是看不惯你们胁迫百姓在先,仗势欺人在后!他不过一个郎中,武功已废,就算是路见不平,我也要拔刀相助。”见陆子文还要说什么,直接断然道,“要战便战!不必再多言。”
陆子文闻言冷笑,“那陆某就不客气了。”再次起手,凝剑意如道法,腾身而起,楼芜晗枪尖一点如梅花绽放立刻迎上,这时四周围困之人也赫然动手,楼芜晗挡过陆子文一剑立刻回身相护,枪舞如轮荡开众打手,怒道,“卑鄙!”
陆子文看准楼芜晗与众打手缠斗的空档,提剑而起,向着楼芜晗要害刺来,楼芜晗知剑气已至却避无可避,竭力调转身姿欲将伤害减轻,却不料倏然间银光一瞬,一柄剑已然送至陆子文剑路之上,不见任何内里灌注的痕迹,只是单纯的剑招,就将陆子文的剑路生生截断。陆子文一击不成立刻转招,林枕檀继续平平一剑,再断剑路,连续过招几次皆是如此,陆子文不由大怒,翻身退开几步,这是要需内力灌注而发,林枕檀是万万承受不住的!
但是楼芜晗依旧无法脱身,这边的打手实在太多,水上还有冷箭射来,她也得兼顾,焦急之时只听林枕檀道,“顾好你自己,别让冷箭过来。”换剑为铁笔,这时陆子文已然冲来,凝聚的内力已然没有突破的空档,林枕檀手中铁笔飘然一挥,一道墨色夹着一痕犹如细线的银色,竟然直冲着陆子文的眼睛而来,陆子文知道细针避无可避,不得不抬剑将银针击开,这一变向,林枕檀铁笔再运,几道不大不小的气劲准确地点在穴位上,陆子文身形猛然一滞,但是剑也到了林枕檀眼前,林枕檀不避不让,以铁笔架住剑身,指如飞电迅速制住了陆子文。
“你的纯阳剑法还是没什么长进。”林枕檀的口气好似和老友聊天,提起剑来,指着陆子文,“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作为故友,我理解你的决定。不过就凭现在的你,想杀我,还不够。”
“你!”
“别多想,只是因为我们的援军到了。”林枕檀已经看到逐渐接近的点点火把,“你看要不要和天策府的将士们走一遭?”
“林枕檀!”
这时,水面上铮然声响,一曲苍劲有力的水龙吟携风挟力而来破空而来,只闻一声娇叱,“布阵!”
古琴、琵琶、腰鼓、金玲、竹笛,五音齐出,把水面上的喽啰们震得七零八落,原来是七秀坊的五音阵开路,真是声势浩大啊,林枕檀默默感慨。
孟羽裳抱琴最先到达,接着是林竹荷抱着琵琶,杨莺带着金铃,绑着腰鼓的何巧菱与横笛的谢琳琅是一起到的,刚到了小岛上就听谢琳琅道,“哎,怎么这么不经打啊?”一旁的何巧菱道,“都是小喽啰,当然好打啦。”
林竹荷是第一个发现林枕檀的,立刻冲了过来,“哥你没事吧!”
倒是孟羽裳稳重,问过了情况之后,相互介绍了一下,才道,“之前在盱眙县城里办事,听闻有船被劫持,我们便跟着一起来帮忙。”
楼芜晗抱拳行了个礼,“有劳孟师姐和诸位了,现在这些人已经被制服,该怎么处理,就有我们天策府来安排吧。倒是林先生收了爆炸冲击,怕是身受内伤,还望七秀坊不吝协力医治。”
“这个自然。”
林枕檀被林竹荷扶着上了一艘快船送到了楼船上,楼芜晗则是跟着这边天策府的人料理善后,这次前来的人是天策府驻守洪泽湖的陈沐,领五品,比楼芜晗要高一阶,却也对她口称“小楼将军”,楼芜晗忙道不敢,陈沐将楼芜晗带至一艘较小的船上就离开,楼芜晗进了船舱,发现虽然在外面看起来舱中黑暗仿佛无人,但是内里却不黑暗。靠窗处坐着一个人,双腿似有不便,只能坐于一架带轮的椅子上,刚过而立之年,面目有些清瘦,但是双眼炯炯有神,对她微微一笑,“小楼将军,闻名不如见面,在下文谦承,建宁王府首席策士,奉命来此约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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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七夕哦?
七夕……故友见面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架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