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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城(白不二)
仿佛置身于黄昏的丛林。
云层酝酿一场遮天蔽日的雨粒。
谁的白色的潮湿的羽,谁的黑色的光滑的喙。
啄醒了谁的眠期,撩开潮湿的雾气。
他睁开眼。
尸体躺平的角度,谁的面容自上而下糊成花白的石灰面(和谐)具。
瞬间敲碎了石粉,半速播放一部黑白胶片,卡了带,满世界的刮伤眼角的尖锐噪音。
思考的余地被压缩,折叠,空运到极地。
死去的细胞砰砰复活,以新鲜的姿态速冻。
剧毒之花在体内发作,白雪姬不会苏醒。
[在这里睡着的话,会感冒的。]
开合的唇带着某种草食动物咀嚼青苔的无辜姿态。
所以说就是这张阴魂不散的花白石灰面(和谐)具。
白雪姬的面(和谐)具,蛇果汁和草叶上夜露的甜味像芥末从喉头漫过鼻翼。
千年前的戏剧,千百来回的磨砺,依旧基调不稳,意味不明。
白色的长袍踩在脚底,灰色的舞台与一个人的独白冷冷清清。
那个时候,天真地以为星光轨迹的终点就是自己,因为自己,就站在世界的中心。
主角是谁,龙套是谁,STAFF是谁,观众又是谁。
只是这样走过去,根本不知道这个舞台上,有场演出正在进行。
如果不向着更高的地方行进的话不行,所以绝对不能被光线缠死在这里。
细碎的星芒落下来,落进眸子,摔碎了,消失。
可是身体拒绝动弹,手脚被星光牵起,被/操纵的人偶跳起卡拉作响的机器舞。
白天的训练非人非情非常理,以至于肌体每个部件联/合/起/来递交罢(和谐)工申请。
他眯起了眼——嘛嘛,盖章准许。
有人把他耳边的草叶压弯下来蹭他的脖子和侧脸。
冰凉的手指擦过耳廓,带起某种音符的颤栗。
一下,两下。
三下四下五下。
[咚——咚——咚咚咚,四天宝寺~]
咳咳咳,如此配音未免太没创意。
他扒/开那个人的手,像拍掉衬衣上的羽,连带那棵无辜的草叶一起直接扯掉。
所以说这是对自己学校的应援Call多大的执念在作祟。
[不行不行不行啊。每一棵植物都会铭记它的疼痛,用这里。]
那个人握起右拳戳了戳左胸的位置。
[听到了么,不二君。]
清清嗓子在他身边坐下。
[就像每次见到你的时候,这里,和这棵被你扯掉的草叶一样。]
[咚——咚——咚咚咚~]
心脏大吵大闹,炭火上穿起烧红的铁鞋。
从夏威夷草裙舞跳到弗朗明歌再到hip-hop,啊啦啦跟不上的节奏了也要无限循环。
呐呐为什么在这里,遥远的宇宙爆炸一颗烧红的超新星。
裂解空间屏蔽时间,隔着真空的光年听不见疼痛的声音。
[嗯~骗你的!]
白石藏之介持续着自导自演的行为,一个人扒着乱糟糟的发,傻笑起来像棵大风里的栗子树。
[哎?不好笑么?难得打算下次回寝室的时候用这个段子的说。]
所以说201寝室地味十足的小门一扇,不可能达到你们四天宝寺耍宝正门那种高端的理解力,就不要费尽心机欺负它没见过世面了。
刚刚褪掉尾巴的青蛙鼓着气囊固守井底,就像这个总是固守微笑的自己。
U-17合宿的每一天都在挑战小鬼们没见世面的极限。
但是不要紧,很耻可是很想说出口的台词只有一句——因为有你。
一年生的时候在球场相遇,那时他惊艳后人的惊鸿一瞥还没有十成的杀伤力,那时他冻僵的表情除了小鬼的不坦率同样不具有任何攻击性。
雷霆闪电,灰蒙蒙的天空酝酿一场黑色的雨。
狂岚里有鲨鱼锋利的齿静待猎物,城市被煮沸,喝起倒彩。
钢筋水泥的草原上,猎豹奔跑起来风驰电掣里体温急剧上升。
一把黑伞一莲托生,淋湿了半边的身子黑白分明。
高烧的世界打开一扇崭新的门扉,于是不知是谁的手指先缠上了谁的,就这么十指交握了踏进去。
那个时候怎么就偏偏忘记,再次相遇只是被传说美化了分离。
执念着把夕阳撕下,涂两笔朝气重新安回天空,怎么就错觉为晨曦。
失去动能的风将何去何从,彻底被激怒摧枯拉朽卷起怒涛之岚,还是一头撞死在铜墙铁壁的口袋胡同里。
左前或右前30度的位置,被挡住的视野被释放,远方有鸟展开灰色的羽。
想要许的愿,想要托的梦,像星光辐射向四面八方,失去了空间感模糊了时间感,回不到过去。
本来以为从那个人的眼里读出再见再见再也不见是件天塌地陷的事情。
[那个时候就这么输得一败涂地。]
红巨星崩毁了,塌陷了,我的城池硝烟四起。
不过是粘/稠雨季里堕怠疯长的猴面包树将它纵贯了扯碎,一并蒸干了眼泪连微笑也固化了去。
[不超越这个人不行,脑海中挥之不去却是这样的事情。]
灰色的白矮星默默固守原点,新生的姿态是不是可以封存记忆。
[从开始到结束都在确认自己的心情,结果除了失败和更多的失败寻不到任何新意。]
小王子的玫瑰死去,白雪姬缓缓苏醒。
绿皮青蛙一跳一滑攀上井沿,广大的世界依旧深不见底。
透明的水母展开带毒的触须,却在真正的伤害面前柔软得不成形体。
原来我想要远远逃离,从那个人的视线下逃离了不着痕迹。
[呐呐白石,你看到了吧,我和手冢比赛的事情。]
[英二不会有胆量说出去,毕竟比起恶作剧成功的快/感,乾汁和芥末更具有威胁性。]
那时的白石藏之介就站在追光灯的阴影里,像沉在笔筒里挖不出的旧橡皮。
光粒切开的空间,水族馆隔着玻璃,他看着热带鱼撞到嘴巴肿成香肠依旧乐此不疲。
他看着他用蜂蜜色的微笑粘合伤口,抚平了结痂的表面,一个人收拾起残局。
他看着他一面死命捶打石灰牢墙,大喊着复数的let me out,一面隔绝一切,把护城河上的吊桥升起。
他看着他像白矮星一样固守曾经拥有的热源,明明能量早已所剩无几。
[呐呐白石所以说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你说为什么只有你会看到呢。]
突如其来,白石藏之介就这么与刘海阴影里蓝色的目光相遇。
避之不及,高亮的鬼火烧起来,冷森森一盆冰水从发稍浇到脚底。
[怎么办怎么办只有你也只有你,一点也不想啊,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
如果你发现那个不完美的我还在继续挑战你的完美主义。
[那么我是该谢你没有一个无聊就到处八卦,还是该怨你没有将骑士精神发挥到底。]
你会不会就这样把我从你的眼底轻描淡写剔除了去。
樱和日丽三月不远不近,当下就装箱了散得到处都是的心情。
炸裂的星球,崩毁的城池,满手的浮土尘埃擦也擦不净。
不相信回游鱼的理由,海龟与水母的孩子在泪的高盐度中漂泊不回游。
好吧,那个难看的被迫毕业的自己,总是把天真留给过往,却不见得真正成熟到哪里去。
他冲过去把他一把拥紧。
始料不及,就要被肢解吞噬,失去自我卷进最近的星系。
他蜜色的脑袋死死抵住他的胸口,既像抵抗,又像偎依。
颤栗的疼痛撞击肋骨的声音。
于是他听到了那样的心跳。
静止了就会窒息。
那个时候,白石的心里忽然涌起脓水般的疼痛,它们挣扎着撞向海堤。
他站在黑洞的边缘,下一秒就会被压碎。
明明前一秒心脏还跳着快三步,反正以庆祝刚才的完胜为名,即便紧紧握住那个人的手不放开也会被原谅。
他要借此和盘托出一切秘密,从绷带下的负重到圣经里的起誓——呐呐呐,请你一定要听下去。
可是他靠着树丛滑坐下来,背后球场半速播放一场漫长的死斗。
谁的微笑像白瓷碎了一地,干燥的风掠过谁的垫脚石,散成齑粉来年会不会长出更多更多的微笑重复治愈。
他捂住眼,从指缝里偷偷看过去,翻倒的摄影机的视角与泡了水的耳麦音质刮得神经一寸寸剥离,连带他准备的整套台词全部一页页塞进碎纸机。
他被断头台固定了脑袋似的定在原地,被驱使着看下去,看下去。
绷带的粗糙快把眼皮摩擦出了血,击球声蒙了尘变了调,像锥子一下下敲进心脏。
他以为他永远无法插足的那两个人的设定。
那么到底该以怎样的身份,他再也看不下去。
不二周助蓝色的双瞳发出无声的求救,像只坠落的鹰,忘记张开翅膀的能力。
忘记了飞行方式,撞上积雨云和闪电,才发现海龟与水母的孩子,最不适合光滑滑的羽翼。
摆出否定的证据去翻盘一场必输的官司,是不是也算作一种匪夷所思的勇气。
但是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如果不能用自己的羽翼再次飞翔,他就会没入断层,成了化石也不会有人挖掘。
[你只要记得,有个人这样注视着你,但是绝不指手画脚包办代替。]
[你只要记得有个人见到你的时候,心脏这样跳动,停下来就会死去。]
咚——咚——咚咚咚……
仿佛置身于黄昏的丛林。
世界跳起华尔兹掠过他的执念。
晚归的鸟群撕开烧红的天空,露出夜的背景。
星光失去依凭,一泻千里。
他睁开眼。
抖掉一身的砖石碎瓦,破败的城池摇摇欲坠。
他终于爬上最高的飞檐,从城头上纵身跳下。
他说,如果窄窄的护城河可以接住他。
那么,他甘愿溺死。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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