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性

　　我径直坐在病房外，与里面的21床隔着一道铁门。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肯露出脆弱来，因为这里，是我自己的地盘。
　　轻轻地抽泣着，直到听见里面问，“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了呢？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我哭得如此伤心？
　　“男朋友劈腿了。”我回答着，心中有了倾诉的欲望。然而同时，心中的恶念悄悄地疯狂滋长。我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里面沉默了一阵，接着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可好？”
　　为了逼迫自己暂时地转移注意力，我答应下来。
　　“从前有个医生，他在某一领域颇有研究。但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差点被灭了口。他命大，逃过了一劫，最后却逃脱不了被陷害的命运。”
　　“你在说你自己？”我蹙眉，有些异样的感觉。男人轻笑，“你信就信，不信就当个笑话来听吧。”
　　这可一点也不好笑，我微微颔首，想起来他看不到我的动作，回了句，“嗯。”
　　“那个医生被打昏并和一个精神病人互换身份，而那个精神病人死了。于是世人眼中，是一个精神病人杀死了这名医生。但由于法律的保护，他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这名医生将被永远囚禁，为他犯下的‘罪行’赎罪。”
　　“这太荒谬了！”我摇摇头。不过……恶毒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
　　周曜，如果你像那个人一样被当成病人关进十三院，只能一个人慢慢腐烂，你会不会崩溃呢？
　　“你在想什么？”男人问。我一惊，更多的是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为了掩饰这份恶念，我胡乱地问道，“那个医生究竟发现了什么呢？”
　　男人低低地笑了，“你不怕？”我一阵毛骨悚然，理智告诉我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但是，有一种直觉，劝我听下去，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兽性。”他说了两个字。我瞪大眼，耳边仿佛可以听到那原始而充满野性的嘶吼。
　　“你想报复他吗？”他大概是了然我现在的心理，诱惑地问。我瞳孔紧缩，下意识地大声说，“我才不在乎那种人！那个女人想做垃圾回收站就让她做好了！”
　　他也没有戳破我，“这样可不行！一个人伤心值得吗？我可以帮助你哦……”他循循善诱着，让我的心犹疑不定。但是，一个被关起来的困兽能帮助我什么？我自嘲地笑笑，“不用了。”
　　“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我。”他在我身后说。
　　我微阖上眼，企图使骚动不安的心重新平静下来。而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老公”，看到这，冷笑，“周先生你还有什么事？那本孤本你可得自己去找！”
　　“阿菲，对不起。我……不得已……”他依旧充满着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那个女人求着你与她在一起？”我扬唇。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往上爬，不想再过被人看不起的日子了。”“和我在一起你觉得让别人看不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听到他说到这，我挂断电话，延原路返回到21号病房，“抱歉，我现在就改变主意了。我想把他送进A区！”
　　“小姑娘心够狠！”铁门那边的男人淡淡地说，“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被送入A区吗？”我回答不出来，据我所知，最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也不过是被关入B区而已。
　　他接着说，“我可以帮你，但作为交易，你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当然，这都是你力所能及的。”一瞬间的犹豫被刚才的电话已经给逼走了，我轻声答应。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恶魔，之所以平时不顺从它，是因为知道顺从它所要付出的代价自己不可承受，但此时，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痛快地随自己的心走一次？
　　“第一，我等会跟你说的话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有生命危险我可不管。”他顿了一下，“我指的包括你的亲人朋友，明白吗？”
　　“我知道，我不会说的，我还要等着看一场好戏呢。”
　　他接着说，“第二，助我逃出去。”
　　“不可能！我只是个实习护士而已！”我失声。没有大门的钥匙，要如何助他？病人逃跑的责任，也不是我一个新人能承担得起的。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回绝得如此快，容易招致他的不快。
　　“我为此已经谋划了很多年，只不过需要一个帮忙的人而已，有些东西不需要你插手。我可以教你怎么做，毕竟这里是E区，守卫比其他区宽松多了。”
　　“况且，有些事你已经知道了。你说，如果当初那些人发现十三院的秘密被发现，他们会如何对待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实习护士呢？”他的声音冷下来，“你可考虑好了？”我身上的冷汗立刻流出来，他的意思是，我已经不得不和他绑在一起了吗？
　　似是看出了我的挣扎，他加了一把火，“没有我的帮忙，你连如何把他送入A区都不知道！”我咬咬牙，“我会帮你的，只要你帮我把周曜送进A区！但是，如果你骗了我，我会让你永远在十三院出不去！”
　　他哈哈一笑，“谁会和自己的自由过不去？那些人是时候付出代价了！相信我，这是你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
　　我不语。感觉自己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如你所愿。”我听见他轻轻说道。周曜，为了你，我与一个疯子达成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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