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性

　　“请你们相信我！真的曾经有过……”那男人急急忙忙地说着什么。“好啦，好啦，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现在该睡觉了！”同事撇撇嘴，给男人注入了镇静剂。看见我的疑惑，她见怪不怪地嗤笑了一声，“怎么？病人的话也感兴趣？你才刚毕业，以后就习惯了呗……”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有……的样子啊！”我微微咽下半句话，“不是听说有无良司机不小心放走了几个病人，所以将路人骗做病人强制性带到医院的吗？”那时心中的热血还未消退，总是希望自己不要愧对“白衣天使”的称号。
　　“哎哟喂！小姑娘的想象力挺丰富的！”她笑得花枝乱颤，摇摇头施施然地离开，“现在的小姑娘……啧啧……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个男人，危险性可不低啊！”
　　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男人，我也紧跟着离开，不敢多做停留。
　　今年刚从卫校毕业的我，因为缺少过硬的后台被分配到第十三人民医院，A市唯一一家精神病医院。医院地处偏僻，四周有些阴森。医院的外墙上覆盖着荆棘，建筑老旧，每次在医院里走动时，我都觉得像是走在《睡美人》中被施了百年魔法的城堡里。
　　和一般的精神疗养院不同，这里住的都是被定义为没有希望恢复的人，所有的病人被严格限制自由。只有处于其中的人才知道，这里不是十三院，而是十三监，一所天然的监狱。
　　十三院被划成了五个区域，越往上病人的危险性越大，尤其是A区的病人其实就是终年不见天日的。一想到此，忍不住看了看西面那座单独矗立的小楼。据医院里的小道消息，那座小楼当初建在了明代一处特务机构的遗址之上，枉死的灵魂久久不能被驱散。而如今，外面被漆上了大大的“A”字，严禁无关人员的进出。同时，B、C、D、E区共在另一栋楼上，身为实习生，我就在这栋楼的E区工作。
　　A区单独成楼，便足以从侧面证明它的危险性。即使医院里的其他同事无比好奇，可还是不敢随意乱打听，A区，是十三院不可触碰的一个禁区。

　　下班时，远远看见了周矅的摩托车，我招招手，他便放慢速度停在了我的身边。周矅与我交往两年，我很爱他，不出意外的话，双方见父母的日子不远了。自然地吻我的脸一下，他将头盔递给我，“今天怎么样？”他挑眉问道。
　　“十三监不愧为十三监。”我打趣道。他朗朗一笑，待我坐上后座后便发动了摩托车。
　　第二天我是独自上岗的，身为新人的我，被那些所谓的“前辈”托付了所有的工作，美名其曰 “磨炼新人”。战战兢兢地打开铁门，准备给昨天的那个男人送饭。
　　“嘿！等一下！”男人叫住了我，神情哀求。“有事吗？”我暂时还无法无视一个病人的请求，即使他是一个病人。
　　“我是一个正常人！”他强调着。“我知道！”我僵硬地回答，心里想起了前辈曾经的叮嘱——一定要顺着病人的话说下去，不然容易遭到伤害。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他黯淡着眼，“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进来吗？”我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他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五年前，我也是十三院里的一名医生。” 什么？还有这回事？“您是一名医生？那您怎么……”我仔细打量着他。他笑了一下，“我被人陷害进来了，至今没有人相信我是个正常人。”难以想象，但我并不敢多做停留，谁知道这是不是病人的胡言乱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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