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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柳埠有两样物事闻名在外,第一是景色,第二是商贸。远在春秋战国,柳埠已是齐、鲁战略要地,时至大隋,俨然变成商埠重地。但比较商贾云集之盛况,柳埠峰峦叠嶂、山水相依之秀丽景色叫人更加向往。只是,纵使风光如何旖旎,如果有一队车队载着棺材行驶经过,总会使人觉得大杀风景。
罗成没日没夜地赶了两天路来到柳埠王家集,略作休息却竟看到这种景况。
十辆木头车,每辆车上载着三口棺材,九月底天气渐凉,但推车脚力仍是热得满面通红,汗流浃背。为首一个瘦子见脚力实在辛苦,遂让众人停下饮水歇息。二十多个汉子冲入茶肆要些饮子解渴,瘦子则踱上茶肆二楼。
罗成坐在茶肆二楼俯视着这瘦子,等瘦子走上二楼,罗成起来招呼道:“大总管。”
瘦子抬头看见这位少年郎,衣饰简洁但料子上乘,面如好玉,眼同明珠,剑眉若漆,润唇似朱,素衣不染尘,意气自生春,定是世家子弟,忙上前施礼。
罗成还礼后把瘦子让进对坐,问道:“大掌柜,怎地运送这许多棺材?这地方……”说着身体稍微倾向瘦子,低声说:“不是闹瘟疫吧?”
瘦子赶忙摇头,“不不不!”叹了口气,续道:“其实呀,是因为镇上有户人家,一夜之间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小猫小狗也不剩一口。官府没奈何,只得替他们收殓啰。哎,那可不是小门小户,举家将近百口呀!镇里棺材都不够用,还要我特地跑到邻镇买呢。”
“哦?知道是什么究竟吗?”
瘦子说:“听说那户人家是官宦之后,大概以前得罪过什么人,现在遭人寻仇呗。有人说,出事那晚,那家的护院全跑出来戒备,防着什么也似。哎,想来那一家子亦是心里有数吧,结果当夜就被杀清光,屋子通地里都是血;而且,去过那屋子的衙差说……”瘦子闪闪缩缩四下一觑,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墙上印着血手印啊!”
“大掌柜,你可知道该户家主是何人士?”
“家主?这我倒不晓得,只知道姓傅。”
罗成谢过那瘦子后,步出茶肆,解下拴马缰绳,牵着白龙驹走开。
白龙驹虽然连日奔波,但这马还不满四岁,到底年轻力壮,又是塞外名种,停下来喂饮一番后又是精神奕奕。白龙驹在道旁踱步,銮铃随着步伐一跳一响十分清脆悦耳。
耳边銮铃叮叮作响,罗成心里反觉清明。
那些血手印并非遇害者留下控诉,那是无敌门最高谕令──血手令。血手令所到之处,必成血海;被血手令追杀之人,鲜能逃脱。无敌门盘踞扬州二十余年,百姓都晓得血手令义意,地方官府见了也是心知肚明,从来不敢追查,看来那瘦子也是知道厉害,所以说话时不免闪躲。
“傅小子已经得手了嘛……”罗成喃喃自语,一会,又微微地笑了起来,“猎犬总是跟着猎物跑,找到猎犬,还怕找不着猎物么?”认镫扳鞍,登上白龙驹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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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花了一个时辰,才在王家集二十里外一条过往齐州的小路上,找到他的“猎犬”,也找到他的“猎物”。
把白龙驹拴在树林里,罗成爬上路旁大树上,向下偷窥。只见二、三十个红衣人分成两排站堵住路口,不远处路中心停住一辆破旧小马车,两者中间空地正有一场打斗。
空地里一个穿着淡红衣服的女子两手舞动,掌中鸳鸯双刀上下翻飞,短刀恰似银虹罩体,长刀则如玉蟒翻身,招式皆是抢攻,毫不容情,步法有进无退,全没余地。罗成看那女子双刀耍得仿佛暴风急雨,着实不差,奈何刀刃却没沾上对手半点衣角,显然比对手逊上几筹。再注目红衣女子的对手,腰悬一柄弯刀,身穿一件黑袍,映得肢体修长优雅,面色粉中透润,眸如绿水,鼻如玉柱,不是傅玉书是谁?
红衣女子倏地停住,跺着脚真骂:“姓傅的!你怎么一味躲避不还手?!”说着把下巴一昂,瞅着傅玉书,嘲讽道:“怎么?不敢报仇了吗?”罗成这才看清楚,那红衣女子不过盈盈十七、八,肤色如雪,丽若朝霞,眉目间一股倔强之气,语音清脆说话又快又急,又听她骂了一声:“懦夫!”
傅玉书双手负背,淡淡道:“在下家教甚严,从不随便与别人动武,尤其不会与少不更事之人动武。”
红衣女子一怔,随即柳眉倒竖,玉颊生晕,怒道:“你说谁少不更事?!”
傅玉书微笑道:“当然不是说我自己。”
罗成躲在树后偷笑,心忖:无敌门的女娃娃,对上傅小子算你倒霉!
红衣女子咬咬牙,用长刀直指着傅玉书,“哼!胆小就直认了吧!打不过我,就别碍着我办事!”玉腕一翻,刀刃转了个方向遥指小马车,喝道:“老道士!我知道你在躲在里面,快快出来受死!”
傅玉书身型一晃,挡在马车前,缓缓道:“独孤凤,我不跟你动手,是因为灭我傅家之人并非你,我亦不惯欺负女子,你这当儿别得寸进尺!”
罗成暗想:原来这小娘子就是独孤无敌独女,无敌门四大堂主之一,朱雀堂堂主独孤凤。
独孤凤冷笑道:“废话!有本事亮刀跟我斗一斗,别只会说大话!”话音未落,左手短刀向下贴住腰侧护住中门,右手长刀抡圆照着傅玉书头劈下去!
傅玉书眉头都没动一下,右脚后退一步,身型向后挪动,避过独孤凤这一刀,不容独孤凤变招,右脚向前踏前,身型向前倾,右手一探腰间,弯刀出鞘!
独孤凤右臂一挥,长刀往外绕了半圈,换个方向又朝傅玉书颈项砍过去,同时左腕一抖,短刀往上刺向傅玉书小腹。独孤凤满以意定能击中,岂料眼前寒光一闪,两腕一阵痛楚,鸳鸯双刀遽然掉在地上。独孤凤没了武器,瞬即赶后撤。傅玉书无意追赶,只闲闲站在马车前,还刀入鞘,一面云淡风轻。独孤凤惊魂稍定,慌忙举起两手查看,但见雪白玉腕上在脉门对下三寸各有一点鲜血,不禁失声轻呼。
傅玉书悠然说道:“别慌,不过是被我以刀尖点了一下,皮外伤罢了。只是,不赶快抹药还是会留下疤痕。”独孤凤又气又恼,却不敢再贸然上前,只恨恨盯住傅玉书。
罗成从树上望下去,把傅玉书刀法看得清清楚楚。忖度:这小子长进了!义父所教刀法他练得不差,不过,仍是比本公子差些~
未几,小路另一端传来骚动,罗成朝眺望下只见远处尘头飞扬,似有马队自王家集向这里赶来。再瞧瞧傅玉书双眉轻皱,看来亦已留意到彼端异动。
罗成悄然从树干滑下,跑回白龙驹所在,自鸟式环中摘下五钩神飞枪,自个嘿嘿一笑。“要不要多等一会才现身救那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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