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章四
虽有诸事未得齐存,但傅玉书还是先与罗成返北平,在侯府渡中秋。期间罗成如何软磨硬泡也没能挖出半点情况。这天罗艺为傅玉书摆过饯行酒后,傅玉傅转回跨院里收拾,罗成坐在一旁,闷闷地以手支颐看着他打点行装。
傅玉书瞥了罗成一眼,没有理睬,只转头跟秦夫人说话。未几,罗安过来说:“傅公子,行李都安置妥当了。”傅玉书答应一声,便与秦夫人一同走出去,罗成赶紧跃起来跟上。
沿路上秦夫人尚在谆谆嘱咐傅玉书要注意衣物饮食,傅玉书一一含笑答应。几人来到中堂,傅玉书对秦夫人说:“夫人请留步。”
罗成抢着说:“娘,由孩儿送玉书就好。”
秦夫人说:“也好。玉书,你今番可在外地别作久留,即使岁末赶不及,新年时也要回来,知道么?”看到傅玉书眼中歉意,秦夫人那圆润温暖素手抚上他鬓角,轻轻顺一下他柔滑墨发,叹道:“也罢,记得捎信回来,免我挂心呀。”傅玉书点头,拜别秦夫人后,与罗成一起离去。
侯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厢外并无有任何饰物。罗成脚才踏出府门,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嗖”地一声窜入车厢里。这马车外表简朴,内厢却颇宽敞,布置亦雅致舒适。中秋过后,天气微凉,车厢内软榻上一块黑珍珠羔轻盈华美,粒粒米星珠子也似鬈茸毛柔软润泽;窗格糊着淡青绉纱,远望如烟如雾,隔阻外边风沙与喧嚣。
罗成挨住秋香色锦靠背坐好,舒舒服服地伸了伸腿,这时傅玉书也钻入车厢中,淡然吩咐车夫:“到城门时提醒罗小侯下车。”车夫低低了叱声,马匹迅即迈步开行。马虽跑得快,车厢却很平稳,半坐半卧在厚软垫子上不曾感到太大震荡。罗成瞅着傅玉书,傅玉书则闲闲望向窗外。午后日光透过淡青绉纱落在傅玉书侧面,那白晢脸庞仿佛鎏上一层浅浅光晕。罗成呆望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至少让我晓得你平安无事。”
傅玉书并无回首,如漆眼眸仍是望向窗外,只嘴角轻扬,道:“淼叔会留在北平店里,电亦会在附近打转。”
罗成挪过身子,下巴搁在傅玉书肩上,嘿嘿笑道:“傅小子,不如……”话未完,傅玉书蓦地转过头来,罗成一愣,傅玉书已把双唇印上罗成双唇……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马车何时已停来,车夫在车厢外隔着帘子说道:“郎君、罗公子,马车已经到西门。”
罗成这才惊觉,自己不知怎地竟把傅玉书压倒在软垫上,两手捉着他瘦长腰身,他那双手也扶住自己臂膀,他那双眼竟是氤氲迷离,他那双唇依然跟自己贴在一起……
“砰”!
车夫突然听到一下声响,接着车身一下晃动,那动静就似是有人把头撞上车顶。车夫赶快回头一望,刚好看到罗小侯掀起帘子,但见他一张玉面涨红神情狼狈,“嗖”地一声便窜下马车,那去势比刚才窜上马车时还要快一倍……
******
侍婢呈上一盘新蒸栗粉糕,热糕拌着桂花糖,香甜香甜地十分讨喜,秦夫人拈起一块细细品尝,接着罗成也取过一块,嘴唇甫沾上热糕,那温暖软糯触感,跟某物事很像……
“成儿,怎么面红红地?被烫着了吗?”秦夫人奇道:“这糕也不是很烫呀…”
“不不不…没事没事…”罗成慌忙把栗糕塞进口里。
秦夫人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几天老是魂不守舍?想着玉书嘛?”罗成只低下头咀着果子,没敢搭话。
这时罗艺走进屋内,秦夫人正要起身让坐,罗艺先是摆摆手,示意不必,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秦夫人,笑道:“夫人,你家内侄叔宝遣人送来书信。”
“啊!有劳郎君。”秦夫人双手接过书信,立刻展开细阅。
“爹爹,”罗成问:“信里可有特别事儿?舅妈、表哥可都安好?”
罗艺捋着白花髯,微笑道:“一切安好。再有就是你舅妈五十正寿将至,叔宝要替她大办寿宴。”
罗成乐着道:“那敢情好!”
秦夫人喜道:“郎君,下月廿三便是寿期,我欲与成儿走一趟,弟妹她尚未见过成儿呢。”罗艺点头称善。
罗成闻言,心念一动。九月廿三?那不正好就是青松、独孤无敌于泰山玉皇顶会战之日?表哥居处又是在山东齐州,说不定……
当下罗成急道:“娘,这两天你每逢入夜便作咳嗽,想是天气转变,又要作小毛病了,如此要出远门未免不合。况且路上又不平静,现在由北平到山东,沿途山头贼匪聚集翦径,不若娘亲留在府中休养,孩儿一人前去给舅妈拜寿即可。”
秦夫人正在犹豫,旁边罗艺说:“成儿所言不差,夫人不宜亲往,写信由成儿带过去亦是一样。”
秦夫人想了想,说:“也好,就由成儿代我去吧,”拉起罗成一手,续道:“成儿,你应当孝顺孝顺你舅妈,也要多亲近表哥。秦家只剩下叔宝这点骨血,你对表哥务必要多加照应,如此咱们对得起生者,也对得住你那过世的阿翁、舅舅。”
“是,孩儿明白。”
秦夫人又说:“你此去见着秦安,也要学似叔宝一样尊敬他。当年你舅妈一介弱女,拖着叔宝这么一个幼童,如非秦安刻苦经营维持生计,她母子两未必能捱到今日。秦家锏亦是因他才不至失传,这秦安算得上是秦家恩人。”
罗艺叹道:“嗯,秦安的是忠仆,父亲及彝弟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
“嗯,孩儿见了秦安大哥必定给他磕头。”
接下来数日,秦夫人忙着办寿礼,罗艺封了五十个马蹄金作礼,又给罗成选随从同往。秦叔宝在北平居住时所识朋友均望同往,罗艺点算下来,杜差、张公瑾、史大奈等等加起来共十三人,连罗成、罗安两主仆,再挑二十个亲兵专门看管着寿礼、行李等物事。九月十一,众人向罗艺夫妇辞行,一行三十五骑并十个驮子自西边城门出城。
重到西门前,罗成面上又是一阵发烧,不禁觑了觑手里捏着的小锦盒。
前日罗成往傅家店,一则为舅妈宁氏办礼,二则想打探消息,没想竟遇着身型圆滚滚,面相一团和气的大总管俞淼。罗成忙把俞淼拉入内堂,直接说:“淼叔,好歹给我一点提示,找得着也罢找不着也罢,总不能教我瞎摸啊。”
俞淼笑嘻嘻地从袖里摸出一个约二指宽的蜡黄锦面小盒递过去,罗成接过打开一看,只有一小块朱砂赏玩墨。罗成不解,抬头望向俞淼。俞淼眨眨眼,笑道:“要解话?那就不是提示了嘛。”
罗成回到府里,把这小块如意型朱红色墨条翻来覆去地检查好几十遍,可是,无论是墨条还是锦盒均无字号标号。罗成埋头苦思两天,直想到现在要起行,仍然毫无头绪。
罗成把小锦盒紧紧攥在手心里,一昂首,一踹镫,领着队伍走出城门。
就不信找不着你!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