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土）胖次也要谈恋爱

　　胖次也要谈恋爱

　　0.
　　十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屯所的。
　　因为他的心似乎并没有跟着他的身体回来，而是留在了那个冰冷的大柜子里。
　　落在了那具冰冷的躯体上。

　　恍恍惚惚地走进浴室，将喷头拧开到最大，让冷水照头地淋了下来。
　　如果说他现在还有意识，那一定就是洗掉属于那个人的血液，气息，和记忆。
　　洗掉那个人烙在他灵魂上的印记。

　　停摆的大脑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为什么在盛夏里洗冷水澡会冷到这个程度。
　　即便隔着衣物，依然能感觉到锥心刺骨的寒意。
　　冷得人止不住颤抖。
　　冷得人麻木。

　　1.
　　突然一股诡异的暖流在一个诡异的地方滑过。
　　接着便是一阵诡异的呛水般的咳嗽。
　　而且那声音还诡异地耳熟。

　　十四愣愣地低下头。
　　有些涣散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终于定格在下半身的某个部位上。
　　关掉喷头，他伸手解开皮带，脱下了制服裤子。

　　“哈啊——哈啊——”
　　是粗重的喘息。
　　从那条湿漉漉以至于整片贴服在大腿根上，蛋黄色并且在某处印有一个红色瓶盖状印花的胖次上传来。
　　没错，胖次。

　　显然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能力范围了。
　　呆了几分钟后，十四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诡异的胖次脱掉。
　　可是当他手忙脚乱，用力地刚要往下扯，胖次却忽然大喊起来。
　　“疼疼疼疼疼——！”

　　于是他下意识地松开手，结果啪的一声——
　　橡筋裤头正好就弹在了小十四上。
　　“疼疼疼疼疼——！”
　　一边惨叫着，他一边俯身捂住了受伤的兄弟。

　　一怒之下，也不管它呼天抢地，十四扯住裤脚就把胖次拉了下来。
　　狠狠往地上一摔。
　　“这他妈到底什么鬼东西？！”

　　“多串……？”
　　像一团烂布一样躺在地板上的胖次却忽然唤出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十四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的称呼。
　　一个专属于那个人的称谓。

　　以为丢失的心脏这一秒竟然在胸腔深处骤然收缩，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痛得他窒息。
　　像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十四瘫软地跌坐到地上。
　　良久，才终于缓缓，缓缓地支撑起来，爬过去，捡起了胖次。
　　“死卷毛……你这混蛋……想吓死老子吗……”

　　滴落在胖次上温热的液体，才不是眼泪。

　　2.
　　从结野家出来，十四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不能更绝望了。

　　他的裤兜里揣着一条胖次，胖次上附着一个白痴的灵魂。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人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能让灵魂回到那冻成了冰棍的身体上，那么等到身体被送进大烟囱里一烧——Bang！——灵魂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End of story。
　　然而这个白痴完全搞不清状况，还在那边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论胖次的自我修养，吵得他脑袋发胀，太阳穴突突地发疼。

　　“闭嘴！”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然后又不得不在满大街好奇的注目下噤了声。
　　“再吵老子就把你扔掉，由得你自生自灭。”
　　他把手插进裤兜捏住胖次，压低了声音发出严正的警告。

　　“把我穿上~我就乖乖地闭嘴。”
　　银时笑嘻嘻地回应着，十四甚至能想象到他脸上无赖的笑容。
　　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但现在十四真没心思理会了。
　　距离葬礼只剩不到48小时。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
　　找到把这猥琐的灵魂塞回那副臭皮囊里的方法。

　　既然毫无头绪，多想也无用。
　　十四干脆带着银时直接来到殓房。
　　虽然说实话，他真的一点一点也不想再踏进这个地方，一点一点也不想再看见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

　　所以从一进门，他的视线就一直飘忽着，闪躲着。
　　打发走工作人员，他掏出胖次。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放到躯体旁。
　　放下的时候，手背不过轻轻碰了那冰凉的肌肤一下，他立刻就像触电一样，猛然打了一个颤，唯恐不及地缩回了手。

　　“喂喂，干嘛那么嫌弃啊！”
　　银时大声地抗议——反正除了十四，没有人听得见。

　　不是因为嫌弃啊，白痴。
　　十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无声叹息。
　　“不要浪费时间了，赶快试试看。”
　　别过脸，他沉着声音催促。

　　“怎么试？”
　　银时好笑地问。
　　这下可把十四给问倒了。
　　他咬住下唇，拧起眉头，一时无言以对。

　　“这样吧，你把胖次放到我手里。”
　　银时想了想，提议道。
　　“起码得先来点接触不是吗。”
　　想着反正也无别计可施，病急乱投医说不定还能碰个彩头。
　　十四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好吧。”
　　他闭起双眼，迅速把胖次塞进了那只僵硬的，半蜷着的手中。
　　填补了那个本来属于一把破旧木刀的空洞。

　　银时安静了一阵，才又开口。
　　“好像不行诶……要不这次放到小小银上好了，也许会产生什么特殊连接也不一定。”
　　于是十四又拿起了胖次，按着他的话正要放过去……手递到半空却忽然顿住了，滞了一下。
　　不对……
　　“好玩吗？！”
　　他揪起胖次的橡筋裤头用力往两边扯开，听着银时嗷嗷大叫，甩手狠狠地把它拍在了本体的脸上。
　　“这样够特殊了没？！”

　　“对不起，多串！我错了……”
　　银时憋着哭腔讨饶。如果胖次有手和膝盖他一定会马上来个滑行下跪。
　　“保证这次绝对是认真的~”
　　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四一会儿仰头看着天花板，一会儿又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微微发颤的手不自觉地摸出烟盒，无意识地攥在手里，攥得变了形。
　　直到他听见管理员推开沉重的金属大门，尖锐刺耳的嘎吱声终于划破沉寂。

　　最后看一眼那穿了洞的胸腔。
　　——不出所料，没有任何起伏。
　　神色淡漠地抽回胖次，十四转过身，反手把柜子推了回去。

　　砰的一声巨响，好像要把死去的人都惊醒过来。

　　3.
　　自从旦那出事后，副长就不太对劲。
　　也许别人还察觉不到，但身为监察和跟班的山崎自然看得出来。
　　然而他一直认为那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眼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倒在自己面前，那种痛苦光用想象都觉得可怕。

　　直到他无意中撞见副长对着一条胖次说话。
　　——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边厢，十四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脚踏进来又吓得立马退了出去的小透明。
　　一边纠结着灵魂转移的事情，一边还要听着银时絮絮叨叨，净说着些有的没的。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
　　他烦躁地拎起胖次。
　　“好啊~我可以不说话~”
　　银时轻笑一声。
　　“那你不要十分钟问一次我还在不在。”

　　“嘁。谁要理你啊。”
　　十四瞪了他一眼，便赌气地背过身去。
　　而银时竟然也真的没有再出声。

　　就这样，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过去了。

　　“喂，死卷毛，你……还在那儿吧？……卷毛？……卷毛？……银……”
　　“噗——哈哈哈哈……瞧你吓得~我不在这还能去哪？”
　　“……你很无聊啊混蛋！给老子切腹去啊！”

　　于是当惊慌失措的山崎不小心撞上了猩猩局长接着不得不屈服于抖S队长的淫威之下老实交代了情况后，一同折返的三个人便从门缝里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副长大人正冲一条胖次激动地嚷嚷着。

　　近藤当时就哭了。
　　总悟顿了一下，沉着脸，掏出了加农炮。
　　“脑子有病的土方先生果然还是去死吧。”
　　然后眼尖的山崎便发现遭受突然袭击的副长第一个动作甚至不是闪躲，而竟然是护好那条胖次。

　　“发什么神经啊！”
　　本来已经够烦恼了，还要莫名其妙地被偷袭，而且炸弹还差点炸到了胖次，吓得他一阵胆战心惊。十四一时就火大了起来。
　　“你才发神经。”
　　总悟一步向前迎了上去。

　　“好啦好啦，都不要吵了……”
　　近藤走到中间，隔开两人。对着总悟打了几个眼色，然后把十四拉到一边。
　　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十四啊……其实大家也只是关心你……有什么别怕说出来啊，不要憋在心里憋坏了……”

　　近藤发红的眼圈，总悟反常的愠怒，山崎一直飘向他裤袋的奇异目光……
　　十四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楞了一下，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嘴角微微抽搐着，心中默默地捂脸，认真地考虑着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好吧。
　　这时候除了无奈地笑，他还能怎样。

　　“我没事啊。真的。”
　　他淡淡地说。
　　“所以都给老子滚出去吧。”

　　4.
　　十四没有想到，除了丢人现眼，这件事还直接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后果。
　　那就是银时的葬礼被提前了。
　　这迫使他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
　　比如说半夜溜进停尸房。

　　一排，两排，三排……
　　急步穿行在一格格“冰柜”间，十四的头皮发麻，全身寒毛直竖。
　　但他咬紧了牙根，就是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因为大概是本身也变成了鬼魂，银时居然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一路在十四的裤兜里雀跃着，给他出馊主意，兴奋得倒更像是去远足。

　　更可恶的是，这个性格和毛发一样扭曲的家伙还总是很欠扁地问。
　　“小多串你害怕了吗？”
　　“你是不是怕了呀？”

　　十四很想揍他一顿，但他只是一条胖次揍下去也没有手感。
　　很想冲他大吼大叫，但这会儿十四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只能郁闷地憋着。

　　怕？——开什么玩笑。
　　他当然怕了。
　　怎么可能不怕啊。
　　问题是，他能怕吗？

　　坂田……银时……
　　终于在某格前停下脚步，十四用指尖点着牌子上的名字无声地念了一遍。
　　尽管故意放轻了动作，扳开扣着的把手时还是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啪嗒一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于是他静静地等了一阵，确定没什么动静之后，才轻轻把柜子拉开。

　　灯光昏暗，其实根本看不清柜子里的身体。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别过脸，闭上了眼睛。
　　依然没有想出什么对策。拿着胖次，他也只能无措地伫立着。

　　银时的意思是上次太匆忙了，应该多试一次再说。
　　“还要再试吗？”
　　十四有点犹豫。
　　但他绝对不会让银时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想让一条胖次碰到银时的身体。

　　不过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只能这样了吧。
　　十默默地叹着气，把胖次轻放到那具身体上。
　　忽然很想抽根烟。

　　沉寂，持续了好长一阵。
　　直到银时突然冒出一句。
　　“那个洞真是碍眼。”
　　他这样说着，带着调侃的语气。
　　“干脆用多串的胖次帮我填了吧，好不？”

　　十四觉得，自己握拳的双手，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了。
　　他真的不明白，怎么可以有人这么的没心没肺。
　　这白痴到底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吗？
　　知不知道如果不成功，意味着什么？

　　“干嘛老是愁眉苦脸啊？明明那么好看的脸，皱得像个包子似的。”
　　银时的语气却还是那样，吊儿郎当。
　　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于是终于把十四彻底地惹恼了。

　　“坂田银时。”
　　他冷冷地说。
　　“老子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胡闹。听着，你……”

　　“回去吧，多串。”
　　银时笑嗔着打断了他的话。
　　“大半夜在这种地方，不瘆人？”

　　十四正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却听到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一定是刚才的闹腾引来管理员了。
　　他第一时间把柜子推了回去，然后便迅速躲进一排柜子末尾转角处的阴影里。

　　躲好之后才想起——
　　该死的。
　　一时之间太过慌忙，竟然把胖次给落下了。
　　应该扣住的把手也没有扣回去……

　　他屏住呼吸，稍微地探出头来。看着管理员慢慢地经过了银时的格子。
　　手电筒的光掠过之后，顿了一下，竟又折了回去。在格子上面打了好几个圈。
　　——糟糕，被发现了吧？

　　其实就算被发现，大概也不会怎样。
　　多半只以为是白天家属落下了遗物之类的，并且忘了把柜门扣好而已。
　　但一向沉着冷静的十四这下却偏偏就是怎么也冷静不了，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蹿了出去，直接一记手刀劈在了管理员的脖子上。
　　把人都劈晕了。

　　一口气拉开柜子，抽回胖次。还不忘探一下鼻息。确定完全没有反应后，才将柜门重新关上。
　　慌忙地离开。

　　直到走出好远，十四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胖次揣入了怀里。
　　那个可以听见他心跳的地方。
　　而那条贴在胸前分明在偷笑于是形魂一样猥琐的胖次，竟然好像会自行产生一种安抚人心的温度。
　　就像那个人的体温一样。

　　5.
　　“明天一过，你就真的死了，卷毛。”
　　“我已经死了，多串。”

　　十四躺在万事屋的沙发上。
　　——对，就是那张银时平常总是懒洋洋躺在上面看Jump的旧沙发。
　　睁着干得发疼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沙发前的地板上，丢满了还没完全熄灭的烟蒂。
　　以至于一室烟雾弥漫。

　　胖次就放在身旁，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
　　——不是屋外的招牌就写了吗。
　　万事屋阿银。
　　既然阿银都不在了，谁还要在呢。

　　“求你把我穿上吧~多串君~”
　　银时忽然哀求道。
　　“就一次嘛~好不好？~拜托了~”

　　十四微微愕然了一下，然后便想起了银时每次求他就抱着他大腿的场景，忍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原本干涩的眼睛突然就雾气迷蒙了。

　　“好。”
　　他轻轻颔首。
　　爬起身，慢慢地解下裤子。拿起胖次，慢慢地套了上去。

　　明明不过是一条胖次而已。
　　不过就是一块布料。
　　而且还是穿过的。
　　可是当它触碰到肌肤的时候，却分明好似那双总是不安分的，炙热的手掌抚过。

　　“嗯～噢～”
　　银时享受地发出轻吟。
　　这让十四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不争气地起了反应。

　　“多串还是这么敏感啊，小小串都站起来了哦。”
　　银时笑说着，然后突然又憋起了哭腔。
　　“呜呜……怎么办？好想要……如果那天晚上我再坚持一点就好了……就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真的好想再来一发哦……大概要等到下辈子了吧……”

　　十四半张着嘴，良久都答不上话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话。
　　怕一出声就泄露了颤抖。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可能有点过分……多串君……”
　　银时顿了一阵，才缓缓地开口。
　　“能不能请你在胖次里撸一发……”

　　诶？
　　什么？
　　这转折是不是有点神了？
　　十四一下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三分钟后，他把胖次拽了下来。
　　用这辈子从未如此惊人过的速度。

　　6.
　　小小的灵堂里，人头拥攒。
　　就算是对人生最高的赞誉了。

　　十四来得最迟。
　　黑色西装映得脸色有些苍白。
　　平静地站在灵柩旁，望着灵柩里的躯体。

　　寿衣遮住了胸口狰狞的窟窿。
　　看那安详得好像只是沉睡的面容，根本想象不到胸口被贯穿的巨大痛苦。

　　嘁。
　　直到最后，还是这么爱逞能啊。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白痴。

　　“时候差不多了。”
　　近藤拍着十四的肩膀，轻声地提醒。
　　“嗯。”
　　十四点头应着，扶在灵柩边上的手却没有放开。
　　放不开来。

　　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渐渐地，人群都退了出去。
　　很快灵堂里就剩下了他和他。
　　最后的独处。

　　“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难得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胖次终于开口。
　　“还不是那副死相。”
　　十四从兜里掏出胖次，摊开来，用两根手指捏着悬到灵柩上。

　　“待会儿把胖次也烧了吧。就当送给我了。”
　　银时笑说。
　　“随便！”
　　像怄气一样，十四用力把胖次甩到银时的身体上。
　　正巧甩在了胸前。

　　也许他还期待着会发生什么。
　　所谓的奇迹？
　　谁知道呢。
　　反正终于什么也没有发生。

　　敲门声响起——
　　Time’s up。

　　“下辈子再见，多串君。”
　　银时的声音里，始终带着笑意。
　　从相遇，到分离。

　　“下辈子才不要再见到你啊，混蛋天然卷。”

　　滴落在银时胸口上温热的液体。
　　是的，就是眼泪。

　　7.
　　“别哭啦，哭得阿银心都碎了。”
　　倒映着十四满脸不敢置信的猩红双眸里闪过一抹促狭。

　　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十四一弯腰就吐了起来。

　　几天没好好进食，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吐了几口酸水，然后就是干呕。
　　呕得好像要把胃都呕出来一样。

　　于是灵柩里的人只好爬起来，抱住了他。
　　从心口溢出的殷红液体印在十四身上。
　　是带着温度的。

　　8.
　　“呐，胖次什么的，就留给阿银做纪念吧。”
　　“不要！”
　　“反对无效哦，就这么定了。”
　　“凭什么老子要听你的啊！”
　　“谁叫你说下辈子不要见到我！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嗯？”
　　“喂——你要干嘛？不要乱来——伤口还在流血啊喂——Hm——放——Hm——混蛋——信不信老子让你再死一次啊！”

　　有些事情，是我们都无法解释的。
　　渴望得用灵魂来作祈祷，于是祈祷终于变成了现实。
　　就叫做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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