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毒

作者:寐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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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临危(下)


      “明琇呢?”他打断他的话。
      “我把她送回去了。”男人耸肩,一副无奈相,“她和我说她到路边摊子看了两眼,回来就寻不见你了。七月半阴气深重,你这样的身子骨还是少和鬼怪打交道。”
      花九卿蹙眉,不自觉间戴着猫脸面具的面庞又映入脑海,忽然间消失的白衣男子。短刀清明的寒光映上脸颊,睫羽颤抖,“恕我冒昧,七月半夜出行,贝勒爷也有祭拜的人?”
      “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两位故人而已。”崇利明语气很是平淡,“这套小刀,是不是很衬你?”
      “抱歉,”他放下刀,扶上冰凉的前额,“这样贵重的礼物,花某如何收得起。”
      崇利明挑挑眉尖,“你听好,这是两月前预备送你的赔罪礼,本来想在七夕那日送你,孰料出了点事,便一直拖到今日了。”花九卿扶着床栏站起身,道,“无故叨扰,实在抱歉,但如果贝勒爷想不出合适的理由,那花某是断不能收的。还有,”脑海又浮现出昨日那本沾满鲜血的账簿,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生疼,“欠你的人情,来日一定加倍奉还。”
      “都说了是赔罪礼。”男人俊美的面庞没有丝毫不悦,倒像是预料到他会这样说似的,神情一瞬变得神秘莫测,“你还是这样不肯欠别人一丝一毫人情,就不能试着去接受别人的好意?花九卿你听好了,你是我的人,所以我情愿和你分享我的一切,能不能得到你的回报无所谓,爷乐意。如果你不要,它们就是一堆垃圾。”
      花九卿抬眸看到他眼中的坚定神色,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角记忆忽地被触动,朦胧中有人对他耳语,声音像是透过了无数蒙尘的时光,虽依旧清晰却已分不清说话的究竟是谁。
      “这世间众生欲念太过繁杂,若想如愿,必要获得足够扭转乾坤的力量,使他人听命于你。记住,你所想要的一切都要有条件来交换。”
      “那好。”他微微一笑,“若贝勒爷真想要我收下,不知比武如何?若我输了,自然这人情就一笔勾销。”
      崇利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继而勾唇道,“若是输了,可不要怪你男人手下不留情。”
      刀柄在握,森然寒气便咄咄逼人。『夏至』与『大雪』两把刀虽属性相反,但搭配使用却无丝毫不妥。他把那两把刀在空中舞了舞,除却真气仍旧在逆流外,竟忽然感觉四肢百骸都被注入了力量。切割空气的声响传来,熟悉的招式与套路在不经意间重回躯体,反手用力,刀刃在空中轻盈地划过,落叶纷飞如雪。
      崇利明只拿了一把属性温和的『谷雨』。这样的比拼虽是点到为止,但花九卿的脾气恐怕不允许他故意让着他。于是他放弃了平日得心应手的弦刀,把小刀在手上转了几圈,适应新武器陌生但舒适的手感。
      花九卿抱拳。雪白衣袂被风掀起,崇利明眯起眼眸,牙齿咬住刀柄,抱拳回敬。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崇利明把刀旋了一个半圆,却避开要害的面庞直逼对方脖颈,花九卿回身,以左臂格挡,借力甩手,短兵相接。崇利明出手迅疾,生生逼退伸到面前的锋芒,反倒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到他背后将刀刺下,不带半点折扣。
      花九卿双手交叉面前接下这一击,感觉到从刀柄上传达的力度,略显疲软的手腕有些支持不住,钢铁摩擦声尖锐作响,刹那间刀尖又下沉几分。崇利明笑笑,正准备收手,未料花九卿却一弯腰放松了手上力度,趁刀尖下沉之时将两柄交叉的短刀沿『谷雨』光滑的刀身上扬,然后一绞。
      最不利的局面被反拨,要不是那刀他握得紧,怕早飞出去了。
      两人均后退三步开外,扬起枯叶无数如落蝶。
      这刀以前没使过,却异常顺手。花九卿抬眼,目光里不无惊叹。
      却在这时,看面前的男人脸色一沉,随即发疯似的冲上来将他拉至院落隐蔽处,扬手将刀送出,不远处一声惨叫。
      “营里的家务事。你先走,剩下的刀改日差人送去就好。“玄衣男人低声耳语道,花九卿看着他,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又是昨天的血腥气。他低头看了看衣襟,上面有血。难道是刚才比试伤着了?可是他明明没有动用真气,内伤便无从谈起,外伤更是无稽之谈。那么如果不是他的,就肯定是……
      “真是绝情……”某人轻笑,砖头将视线扫过院落围墙,拈起肩膀上已经开始发黑的鲜血舔了一口,“还在暗器上喂毒,你们把贝勒府当成什么了?托你们福爷现在看到穿西装的人就恶心。”
      天色熹微,花九卿信步街巷,却如何也回忆不起自己方才是如何运功的。丹田里的真气完全无法调动,甚至连刚才出手的招式回想起来都陌生的很。体力消耗太大,光是试着运功都浑身疼痛,这般孱弱的身躯如何能承受汹涌的内力?
      莫非内力是被封住了?他故意要求比试以此测量这个男人的实力,实际上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孰料和他比试时崇利明似乎故意引导想要帮助他恢复,似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他到底是什么人?
      京城自然是无人敢来阻拦他。“卿少,莲爷求见。”房间门口,有小厮行礼,眼神闪烁。
      很好。他多半已经发现丢东西了……花九卿颌首,翻开账簿,这堂口花销出奇的少,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也对,摆在明面上的账簿与暗箱操作兼而有之是官员的一般伎俩,虽然低劣简单,却难以查出破绽。戏台上生旦唱得腻烦,该到丑角出场的时候了。
      黑子落棋。
      “这一步走得似乎很险要。”
      可颜辛叹气,替他包扎好伤口,白色绷带下洇出一团黑血,“我说你真的不打算处理一下?”
      “今天来的那个李,你和他谈判成功了么?”崇利明披衣,望着院中风景,又低头看着手中擦拭干净的刀,“开价四万两,对么?”
      可颜辛无言,落子,“嗯,四万两,如果不算高额利息的话。但是他说,如果你能满足他一个条件,账目就一笔勾销。”
      “一个条件?”玄衣男人手里转着小刀,“该不会是我的项上人头?我想比起半年俸禄,兄弟们都更舍不得我罢。”
      “李说,是什么条件贝勒爷心知肚明。”可颜辛神情略有不悦。
      崇利明把小刀放回盒中,笑道,“爷的命有种他自己来拿,其他的,他腰缠万贯又何必求我。”
      这男人也太自负了点,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哪天连被阎王爷勾走了魂都不知道。
      “停止吧。”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可颜辛的表情有些许怅然,“你这一步无异于引狼入室。”
      崇利明拿起桌上的暗器,玩笑似的抛出去。神机营的靶子一向牢固,只是今日靶子上都贴了李的半身像,惟妙惟肖,连狂傲的眼神都一模一样。崇利明看着李眉心破开的洞吹了个口哨,“引狼入室只是第一步,有一句谚语不知阿辛你听没听过,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黑子清脆响声,“先放个饵给他吞,放多了饵大鱼自然会愿意上钩。”
      京城堂口设计得分外别致,不过却是另一番别致,简而言之,像是时空错乱一脚踏入土匪老巢。彼时莲正在院里怀抱美人逍遥得意,花九卿来访的速度之快简直像天降神兵,把他劈了个措手不及。
      “莲哥儿是明白人,我们有事不妨直说。此时唤我前来府上一叙,是否为了账簿之事?”
      莲神情一滞,看来是猜对了。孤注一掷有时比八面受敌更有利。花九卿浅笑,明眸半醉,袖口层叠的锦绣华美,“这样的事之前帮里可是有过先例,莲哥儿该不会忘了……”
      『剥皮楦草』——这一段旧事是前几日崇利明带来的帮规上,用行书特意补上去的。也因此,虽对金先生知之甚少,他却已经对这位『老头子』心存敬畏之心。那么既然现在金先生大权在握,莲他们一定最避讳此类事情。
      果然——
      “卿十二,你不要含血喷人!”莲瞪圆了眼,“京城堂口账目一向清清楚楚,再说……就是管,恐怕你也没有这个权利罢?”
      花九卿却一直留意莲身边那个一直沉默的白衣少年。少年面孔俊秀,但气质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花某自然没有这个权利,可是却不代表先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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