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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樊住院
“喂,你好。请问是萧染宁小姐吗?这里是B市第一人民医院,目前你弟弟萧樊正在我们医院留院观察,你……”
对方一句留院观察,让还处在迷蒙睡梦中的萧染宁霎时间睡意全无。她腾跃起身,紧握着手机打断了对方的话,焦急无措的问出声,“怎么回事,什么留院观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大概只能听见对方跟她说的“小腿处粉碎性骨折”这句重点。挂了电话后,她木然痴傻的呆坐在床上,握着手机好半响才回神。她赶忙跳下床,换好衣服后急奔进洗手间洗漱。简单的收拾好几件衣服后,便出门给关以谦打了个电话知会他一声。“阿谦,我想回家看看。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你不用来送我了。”
关以谦正在专心致志的浏览着公司的文件,听到萧染宁突然的决定有些懵然。只是他也没有多想,距离上次的事情发生也有一段时间,她这段时间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里藏着的心思他多少还是看出来了。“那早去早回,自己一个人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他对着电话唠叨嘱咐了一大堆,良久才放下电话。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微阖起眸子思索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事。从他带她一起去英国,到他将她独自留在英国,到他母亲找她谈话,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惶恐。可只要她在他身边坚定不移,他其他的都可以漠视。
萧染宁急如星火的赶到机场飞到B市,打车赶到市一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又累又饿,却还马不停蹄的首先赶来医院。她先找到了萧樊的主治医师,从他口中得知萧樊的情况并不是太严重,索性让她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下来。
“虽然说不是太严重的情况,但毕竟是腿部,粉碎性骨折如果处理不当的话也会引发一些后遗症。所以我还是建议手术,你看如何?”
萧染宁想了想,对于医学她是一窍不通。对于医生的建议她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便签了字答应了手术。
手术安排在了明天下午。萧染宁在护士的引领下来到了萧樊的病房处,病房内的灯已熄。萧樊早已陷入了熟睡之中,她轻轻开了门,瞧着他那用钢架固定着的右腿,心里的愧疚心疼迎头痛击。萧染宁蹑手蹑脚的靠近他的床沿处,她没有开灯。摸黑的拉来一张椅子坐下,细细端详着萧樊的脸。她在黑夜里隐约看到萧樊蹙起的眉心,再往他固定着钢架的右腿处望了眼。
萧樊一直是她疼爱的弟弟。她记起小时候,那时她还不太懂事。小孩子心性总是喜欢玩闹,她人生中唯一一次和萧樊吵架闹矛盾是在九岁那年。当时争吵的非常厉害,她怒极,从地上捡起一块颇有些重量的石头,毫不留情的砸中了萧樊的额角。她那时也是呆呆的站着,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鲜血,第一次生出的恐慌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那时以为,萧樊要死了。事后她才知道那时的想法有多单纯无知,她自从那次起就对他加倍的好,所有的东西都将最好的留给他。她对萧樊,除了有着愧疚之外,更多的是疼爱。
萧染宁唇边隐现笑意,坐了半个小时后她才离开了医院。又打了计程车前往她在登机之前预定的酒店,躺在酒店的床上疲倦不已。
她昨晚睡的有些不安稳。梦里染血的画面,血迹斑斑落了满地。这个梦境一直缠绕着她,整个晚上就是做着一个这样的梦。她睁着朦胧睡眼,从床头柜里拿过手机,等到稍稍清醒了些,便给关以谦发了条平安短信。
次日,来到医院的时候,萧樊的病房内已经有一些人在坐着或者站着。萧染宁走到门口的时候萧樊已经看到她,诧异惊喜的高声唤道:“姐姐。”
病房内萧樊的同学朝她投来好奇欣然的目光,逐一跟她打了招呼。萧染宁回以微笑,点了点头。
她走到萧樊的床沿边,旁边坐着的女同学微微起身,不自在的朝她低声道:“您坐。”
萧染宁说了声谢谢,目光不经意扫过刚才那名女同学的脸。稚容中还略带羞怯,长的眉清目秀,第一眼不会让人惊艳,但却看着非常舒服的容颜。萧樊在B大读大学,目前正是大一下学期。同学大都是十七八/九的年纪,一张张青涩的脸孔也微带了些成熟稳重,行为举止倒是让人看了赏心悦目,也体现了其校风严谨自律。
萧染宁无声笑了笑,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心中隐隐明了。她坐在萧樊的床沿处,病房内的同学颇有眼力的结伴离开,萧染宁忙回头朝他们出声道:“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留下个同学,我有些事情想问问。”
她安抚了萧樊,无视了他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几个同学相互看了眼,最后还是决定将刚才的那位女同学推了出来。那名女同学略微紧张,低声道:“您好,我叫田灿。”
萧染宁道了谢谢。霎时间病房内只剩她们姐弟两个。萧染宁叹了声气,脸上挂着的笑容已褪下。“怎么会搞到住院?”她很清楚萧樊,萧樊爱摄影如同生命,此生不换。若是那双腿出了问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萧樊蠕动了动唇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萧染宁目光如炬下低声娓娓道来,只是却没有将全部如实告知。
B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众多学子梦寐以求想要进入的大学院校。前几日乃是B大与相邻大学一年一度的联谊会,几年来的比赛项目皆是选为篮球比赛。萧樊虽说最为喜爱摄影,但幼时家境并不是非常好,为了提高身体素质,萧染宁便提议让他在刚升初中时每天晨跑,体育课上参与各项运动。起初萧樊并不是非常热衷,只是却也从未间断过,一直坚持。到最后便真心喜欢上了篮球。从初中升高中,萧樊皆是班级以及校队的成员之一,担任校篮球队的队长。
大一入学后萧樊也加入了本校的校篮球队,在面对着一年一度的篮球赛他自然是不能缺席。结果当天下午,萧樊被绊倒在篮球场上。
萧樊想起那天的场景,眉如峻岭高山般蹙起,越想便越发觉事情不太对劲儿。他明明记得那是在带球跑时不小心被对方伸出的脚给绊倒在地,只是那时倒地的疼痛让他分辨不出。只能模糊的听到对方口头上道着歉。现今想来,只觉好笑。那姿态神情,完全没有一丝内疚愧对。有的只是高高在上,以及不屑和轻蔑。他想不通,他与人为善,向来不与人发生冲突争执。无怨无仇的,是谁要害他?
萧染宁听完他的话,一颗心被吊在半空,悬着。她脑中也有些许疑惑,按理说校方没理由对此缄口不言。若说萧樊住院两三天还未手术,那也没什么稀奇,毕竟手术也需要亲属签字。只是身为一所百年高校,却连学生的利益都不能维护,以及连学生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这未免太给自己招黑。
姐弟俩同时将心思隐藏,后又聊了些家常以及父母的境况。萧染宁知道校方并未将消息通知她的父母,她心里有微微感激,否则又害他们虚惊一场。虽说篮球场上摩擦误伤平常不过,但她仍是觉得有些蹊跷。
萧樊的手术被安排到了下午三点,萧染宁跟萧樊说了些鼓励安慰的话,便轻声退出了病房。交了手术费以及往后几天的住院费之后,萧染宁才和田灿一起步行至医院的绿化区。因是到了五月下旬,原本光秃的树枝长出了绿叶,花朵竞相开放,互相追逐。
选了一处绿荫蔽日的长椅上坐下,田灿有些拘谨,紧低着头也不敢望向萧染宁。萧染宁瞧着她细微的动作,视线在她身上滞留片刻,后才收回目光。因为无人开口,气氛有些僵沉。萧染宁见她有些坐立不安,神思却陡然恍惚起来。初见的时候,她在他面前也是这般慌忙失措,几乎连续几次落荒而逃。她想知道那时他的心情,是不是也如她此刻这般愉悦。她想着便露出微微笑意,回神的时候便发觉田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田灿?”她轻声唤道。
田灿立马垂眉敛目,似乎更加的坐立不安了。她摇头失笑,淡淡道:“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放松点,跟平常一样对待就好。其实我叫你留下是我想问问,萧樊摔倒是怎么一回事。田灿,你能给我详细的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田灿沉默不语,目光沉沉,丝丝怨怒暗藏黑眸。良久,她才开口,语调依旧弱如蚊吟,“学校对阿樊被撞倒的事情没有作出官方回应。听其他人说,撞倒他的那个人,是B市国土资源局局长的孙子。他们都说那人是无意撞倒,但我不相信。”萧樊被送往医院后,她没有立即跟上医院。事故之后,K大的几人并没有立即返校,而是被学校领导安排在了学生公寓里面。她看见的不是误撞之后的愧疚自责,而是那张微带嘲弄鄙夷的脸。
田灿的家不在B市,家境也只是小康之家。她权衡再三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萧樊。但以萧樊那么聪明的人,理应也能想到一二。她对萧樊的家境也略知一二,所以更不能说。同样是在B市求学,孤苦零丁的,哪里能与权势官家争斗。
萧染宁怔住,稍后唇边溢出的笑意饱含讥讽。她抬手,抚着眼角处。眼神从未有过的讥嘲,犀利到能将平静的湖撕裂。只是讥嘲归讥嘲,那并不能改变什么。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弱小的一方总归是要淘汰。
“所以,学校便不打算追究什么了是吗?”她含笑望向田灿,又道:“因为对方的背景强硬,所以我们便有苦不能诉,有冤不能伸。即使硬要强制性的让对方给个说法,但那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还是算了吧。”萧染宁苦不可言,淡淡的说着。受的教训实在太多,让她再也禁不起现实的折腾。
萧樊住院的头两天的住院费是那家人垫付了的。只是除了那一次道歉后,却并未再见到那个学生出现。萧染宁听到田灿的声音低低传来,“其实……我们不说现在没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就算有,那也无可奈何。更何况篮球场上本来摩擦轻伤的也多,谁能相信说那是故意而为之呢。”她扬起那张明丽秀美的脸,对萧染宁腼腆的笑了笑,又道:“我也不是非要将这些说出来,而且我还帮不到他。但是,我觉得人生吃那么一两次亏是必然的。虽然有时代价大了点,但生活所迫,不得不为之。人在屋檐下难免要学会低头,适当的隐忍是必要的。如果想要将来讨回一个公道,那么必须有足以抗衡的实力。”
萧樊目前正是青春年少,如果不能隐忍而因小失大,那这一跤倒伤的毫无价值。萧染宁忍不住看了田灿一眼,发现她神色未变,依旧是腼腆的笑容。只是田灿在她的印象里更添了好感。
大丈夫能屈能伸,乃是一次成长的考验。也许田灿说的没错,想要将过往受尽的冷眼嘲讽统统还回去,那必须要有与之相抗衡的实力。社会太现实,没有权力也只能匍匐在别人的脚底之下。
“你倒是看的通透。”她由衷的赞美一句。
田灿只是回以一笑,腼腆而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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