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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本意
关以谦闻言,侧头回望,眼神里的想要知道的欲/望急迫而焦虑。靳少浔措辞道:“其实阿谦你早该知道,但却一直不想去相信。因为万姨是你的母亲……而阿宁的离开,也是因为你的母亲。”他停顿着,似乎觉得刚才那样说的不对,又道:“或者更应该这么说,是为了她的父母。”
第三瓶酒下肚见底,关以谦苦笑不得。靳少浔眉头一皱,阻止了他想要开启第四瓶酒的冲动。他冷声道:“就是因为你的母亲,威胁她不要紧,但却以她家人逼迫她。或许这也不是最终的原因,离开的原因,应该是她心底的自卑心。你对她越好,她就愈加感到惶恐,最后觉得自己更加一无是处,不配得到你的倾心关注,从而无法回应你的感情。阿谦,你能否了解?”
关以谦垂下眉眼,左手还抓着那瓶未开启的朗姆酒。他沉默良久,最后低声道:“我知道。”他不顾靳少浔的劝解,开盖,往杯中斟上朗姆酒。“我爱她,我想对她好。就好像中枢神经被控制,那是一种本能。我做不到,爱她……却对她不好。”
“别喝了。”靳少浔眼见着关以谦将要入口的酒,出声阻止。他缓缓笑了笑,叹息一声,道:“她离开的那晚,我见到她了。”
关以谦被靳少浔出其不意的话弄得震惊不已。他侧头凝眸望着靳少浔,眸光复杂,蠕动了动唇角,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她拦住?为什么不通知他?为什么在这两个多月内,冷眼看着他心急如焚,却依然不告诉他。关以谦心里有太多疑问,尽管怒火燎原,却没即刻发作。
靳少浔勾起了嘴角,拿出手机,对上他略微指责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在此之前,还是先听听这段录音吧。”
话音一落,滑动着手机屏幕,找到手机里的录音功能,点开,播放。他将手机递给关以谦,顺带拿出白色耳机,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戴上。关以谦不疑有它,戴上耳机,声音穿透耳膜,直抵内心。
靳少浔嘴角笑意微苦,合着朗姆酒更觉苦辣。那一晚的内心剖析,冲击力实在过大。所以,他也真不忍心,逆了她的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以谦因喝了三瓶多的朗姆酒,耳根红透,脸颊却红里透白。这录音,是萧染宁与靳少浔那晚的对话。他往后背沙发上微微躺靠着,眸子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一眨也不眨。仿佛生怕他的一个不留神,录音便会被他删除般。
时间如同静止。一个小时过去,关以谦已经阖起眸子,凝神倾听耳机传来的话音。而靳少浔,却是又叫了两瓶朗姆酒,静坐着的同时,一口一口的饮酒。
等他听完这段录音,时间过了好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关以谦觉得胸口很闷,如同胸口碎石,既重又痛。也令他分不清是因为喝酒过多,还是真的因她那番话。
靳少浔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放进裤袋。见他仍未睁开眼睛,靳少浔也不多言。轻轻晃动着酒杯,酒液在淡□□光下迷影重重,已经分不清酒液原本的颜色。他缓声道:“你看,这些经历是不是难以启齿?她不敢告诉你,就足以证明你在她心里的位置,除去生养的父母之外,便是你最重要。而她能告诉我,是因为她不在乎我怎么看,不在乎除了你之外的男人的看法。所以她能坦诚自若的将过往说给我听。阿谦,若当时是你听到她的这番话,我相信你也会和我作出一样的选择。”
“不,若是我当时听到,我绝对不会放她走。”关以谦睁眼,凝神直视靳少浔。坚定的眼神,坚毅的语气。仿佛他天生就是这个样子,令人信服。
靳少浔无言,轻笑出声。“我以前看过一个笑话。”他也转头,笑道:“说的是,相爱的两人,如果要吵架,不要在电话里吵。要吵,就该当面吵。阿谦,你知道为什么吗?”
靳少浔知道他是初次恋爱,一次便让他深陷沉溺。初恋的感情,纯洁、真挚,却也脆弱,容易塌陷。一件小事,都如同天崩地裂。但关以谦与常人不同,因为他把苦痛吞进了肚里。
“因为面对面,是最能让人生出不忍。假如对方泪流满面,相爱的一方,心是会痛的。心会痛,就证明爱还存在。同理,假如当时在场的是你,当你看到她在你面前泪流满面,哀求着要分手,你是否还能做到面不改色,说出不论什么,都不让她走的话?”靳少浔喝了口酒,当作润喉。二人都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是靳少浔开口:“相爱的男女,都希望自己在爱人眼里是最完美的,都想将最好、最真的那面展现出来。她瞒着你那么多事,即使不对,但又没到不可原谅的地步。可万姨所做的,却是让她心在滴血。你说,她能不能不顾家人,只为和你在一起?”
靳少浔的语气平淡,话语凌厉。关以谦想起在英国的那一晚,她也是失控的在他怀中痛哭。他拥着她,即使两颗心没有紧挨,他也能从中感知到她的悲恸无力。她当时能为了母亲而放弃前途学业,并且没有后悔。那么现在,她又为什么不能再次因为父母,而放弃他呢?
“能被放弃的一方,无论有多么重要。最后只能说明一点,我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关以谦低声呢喃,嗓音有些喑哑。无论有多不想承认这个事实,都得承认。“可我发现……她在我心里已经变得最重要了。”
“那你想怎么办?”靳少浔问出声。早该知道结果会这样,他也不意外。关以谦他再了解不过,动了情失了心,怎么还可能轻易放弃。
关以谦立直身躯,背脊挺拔。又往口中灌了杯酒,才铿锵道:“我要去E市找她。”
靳少浔差点被他的话给呛到。他能知道关以谦肯定不会放手,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咳了咳,试探性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万姨他们将宏远交给你,但是你却说要去E市找她,那宏远怎么办?”
“公司又不是少了我就不能转,况且不是还有子泠姐吗?有她在公司,我很放心。而且我也没说去找她就不管宏远了,需要我裁决的大事,我还是会作定夺。”关以谦想要起身,却发现头有点晕,于是只好作罢。他揉了揉眉眼,道:“她瞒了我那么多事情,我总该要亲自问问她才行。应该让她知道,我是甩不掉、避不开的。”
靳少浔是不说话了。在关以谦倒下之前,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醉意熏熏的给靳子泠打了电话,等到靳子泠答应后,他也两眼一闭,倒在了沙发上。阖眼前的唯一意识,醉生梦死,浮华皆虚。醉上一场,也能暂时抑制住心里的痛,抛却杂念,睡上一觉。争取,没可能。不争取,也没可能。靳少浔想,那还是不必浪费时间。而今晚,便是他单恋的终止。不能再继续下去,若继续,应该是会死人的。
靳子泠来到靳少浔给的酒吧地址,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以手遮面,优雅从容。她到了包间,看到的就是两人倒在沙发上的窘样。她有些哭笑不得,叫住了酒吧服务生帮忙将二人扶到车后座,给了小费后才发动车子往市中心的小区里驶去。
次日,当关以谦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头有些晕晕沉沉,胃也难受的紧。他躺在床上好半响,睁开眼睛,入目是漆黑一片。他摸黑开了灯,整张脸皱成一团。昨晚放纵的行为,平日严谨惯了,宿醉的后遗症倒让他颇为懊恼。
卧室里窗帘拉紧,未开灯前并无一丝光亮透进来。关以谦坐起身,久后才起身往厨房走去。他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浑身酒气臭气熏天,他在冰箱找到醒酒茶,微微一笑便一口饮尽。冰箱外面还贴着便利贴,张扬肆意的字迹似龙飞凤舞,令人为之赏心悦目。关以谦笑意不减,将它扯下扔进垃圾桶里。心里却始终如暖流划过,连晕沉的症状都减轻不少。
靳少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为他着想。
冲了热水澡,洗涑过后,关以谦便亲自下厨,为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冰箱里食物不多,但幸得还保存着新鲜。他换了家居服,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发了会儿呆。萧染宁还在时,他无论有多忙,应酬能推就推,晚上总会时常回家与她一起做饭。自从萧染宁离开后,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几乎未曾踏足厨房一步,更别说亲自做上一餐饭菜。
吃完饭后,收拾了一通后,便将卧室里的床单换新除旧,打了干洗店的电话,很快便有工作人员上门来收干洗的床单被罩。琐碎的事情做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
关以谦立在落地窗前,S市的夜景琉璃溢彩,美轮美奂。脑子已经清醒,除了昨晚的记忆回笼之外,面对此情此景,又令他想起了当时。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似是忆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使他唇角翘起。
场景再现,一日如昨。
他记得,她说:“我真怕有一天跟不上你的步伐。”
彼时他承诺:“跟不上,换我在原地等你。”
她说了很多,他也记住了很多。她说不会离开他,他信了。因为相信,才一直相信。到最后,换来的还是她的离开。
他彼时还承诺:“即使翻遍全中国,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承诺誓言,他从不敢忘,一直铭记于心。可萧染宁,最后却忘的一干二净。关以谦思绪万千,不合时宜的铃声打断他的思路。他拿过手机,来电人是沈从霖,他接下,道:“什么事?”
沈从霖在窗台边上,夜色渲染,蓝眸深幽。他笑道:“听说你昨晚纵酒了?还真是难得一见,这可不像你啊。”
“偶尔一两次也无伤大雅。”关以谦面对沈从霖的调侃无动于衷,冷静回道。他微仰起头,抬眸瞥过高悬明月,心下感慨万千。今夜怕是无眠之夜。回过头来,又道:“那么晚打电话,难道就是为了确认我醉酒而已?”
沈从霖微笑,道:“你要去E市找她?”话一问出,顿时察觉到腰间一紧,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余姿从后面抱住了他。余姿侧脸贴上他后背,沈从霖脸色微僵,心里还祈求关以谦别回话,但好巧不巧,关以谦的声音传来:“过几天吧,等我将宏远安排妥当,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完毕就去找她。”
余姿闻言,心里了然,臂力收紧。此时她的肚子已经见显,有沈家二老拦着,沈连勋也不敢真的将余姿肚里的孩子打掉。于是状态是,冷战中。
沈从霖一惊,不得不尽早结束通话。“晚了,你早点休息,先挂了。”
关以谦也觉得确实挺晚,于是便顺了他的意,结束了通话。
沈从霖挂掉电话,余姿才闷声问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连打电话都瞒着我。”
因为余姿怀孕的缘故,将近七个月的身子,沈从霖不敢伤到她,于是只好小心翼翼的扳开他腰间的双手,顺便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隔着睡衣抚摸着她的肚子,柔声道:“我哪敢啊,就算不爱我自己,我也不敢不爱你啊,乱想什么呢。”
余姿嘴角一瘪,仍是闷闷不乐。头靠在沈从霖怀里,与他紧挨着,问道:“那你和谁打电话?”
沈从霖无奈,只好如实以告。“和阿谦,他说过几天要去E市找萧染宁。”
余姿一惊,忙抬头,肚子不小心碰到了沈从霖的腹部,幸好没什么大问题。沈从霖的安抚让她心情愉悦,但还是紧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问:“难道他找到阿宁了?”
“不知道。”沈从霖果决回答,似是发现将近十一点,夜晚寒气湿重,好言相劝:“好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我们回房间里去,过几天我们也该回英国了。”
余姿不甘不愿,但又发现晚上凉气侵骨对胎儿不好,所以便遂了沈从霖的意。
看来她还是得私底下打个电话给萧染宁才行。知会她一声,该怎么抉择,端看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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