愔月誹血

　　手中小小的玉瓶冰中帶溫，在御蒼眼神的示意下他打開了那精巧的瓶蓋放在鼻下一聞，他驚呼：「靈乳？！」
　　黏稠狀的液體，盈綠色中帶點奶白，還能聞到那淡淡的清香，僅轉瞬地一聞竟讓鳳夙夜感到身體一輕，真不愧是那傳說中才有的東西，就連深埋在丹鳳宮下的玉泉水也沒這靈乳來得神奇。
　　鳳夙夜身中一閃而過的激動迅速歸於平淡，他把手中玉瓶遞給御蒼，說：「這靈乳太貴重了，夙夜不能受。」
　　僅著單薄單衣的御蒼，身上半披著同色的外袍，一手捏著微濕的鬢髮，道：「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夙夜莫推遲。」
　　聽御蒼這樣一說，他在拒絕也就太過矯情，他反手把玉瓶收進懷裡說：「這麼好的東西，偏讓你說成不值錢的小物品。」
　　鬆開了指尖上的髮，剛才臉上的冰霜全然退去，一張俊美的臉龐襯著冰洞裡裊裊白煙更顯得妖異，略帶點挑釁地說：「想去寒潭泡泡嗎？」
　　鳳凰一族喜熱，對於冰寒之地通常是能免則免，見鳳夙夜的臉色比平常還要白上一些，御蒼斂下了笑容，道：「這地方陰寒，還是先回去。」
　　「好。」
　　鳳夙夜隨著御蒼的步伐向外走出，待走到第三步，人便瞬間轉移到他所安歇的寢殿前方的小花園裡。
　　「雖是夏夜，可夜風吹多了還是會著涼的。」
　　眼看著御蒼要轉身離去，忍不住出聲想挽留，「你…」隨後又趕緊收了聲，他不知道該要用什麼理由留下他，又或者是他為什麼會想要出聲挽留他？！
　　御蒼沒有接話，他等著鳳夙夜把話說完，但鳳夙夜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最後閉上了嘴，眸色染上月色變得異常地迷濛地望著御蒼。
　　這樣的鳳夙夜讓御蒼想起他們兩人第一次在桃花林中里相見的情形，落英繽紛，灑滿了那似月的白衣，以及那自骨子裡透出的高傲，鳳夙夜端坐在那彈琴就有種說不出的落寞、絕美。
　　「你啊…總是想得太多…　…」
　　耳邊似乎纏繞著御蒼略低沉的冰冷嗓音，不知為何內心在聽到御蒼聲音中夾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後竟感到鬆了一口氣，肩上傳來一些重量，御蒼輕拍著鳳夙夜的肩膀，道：「這幾日你的心情起伏不似以往平靜，我明早再來找你，好好歇息吧！」
　　「我知曉。」淡瑰麗色的唇瓣輕抿著，他也知道這幾天他在御蒼身邊時常走神…　…
　　他略微低垂下頭，感受著那輕撫過面龐的冰冷的手輕輕地把他亂翹著髮絲挽在耳後，在江湖上眼前這人所代表的是神祕、血腥的九宵殿之主，但此刻這人卻也有這般讓人想不到的一面，對他而言他不是九宵之主，更不是那悲苦的冷宮皇子，就只是御蒼，一個冰冷外表下有著不異察覺到的驚才絕艷的少年。
　　「我不多說了，晚了，你進去吧！」
　　鳳夙夜站在原地目送著御蒼的身影隱在那片夜色之中，他落下那如羽扇般的睫毛，墨髮垂落下來掩住了他的神色，在這片暗香浮動的夜晚，他暗暗握緊了手。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這樣站在他人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地模糊，惆悵感緩慢地爬過他的內心深處，對於御蒼他有太多…太多的不知所措。
　　閉上眼眸，淡漠如月的氣質猛然一變，他張開眼嚇然轉身入寢殿，一步又一步地回到了那有著淡淡馨香床榻前，空氣中似乎還有著那人的氣息，他坐在床沿上半睜著一雙鳳目，他想，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了？！
　　還記得凌風曾對他說過，他變了。
　　紅唇拉出一抹嘲諷的弧度，隨後又隱於平常，半闔的眼眸裡是辨不出的情緒，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的心，因為一人亂了。
　　他起身來到窗櫺前，窗外夜涼如水，暗香湧動，在銀輝傾洩下那張絕美的面容畫上淡淡的憂愁，他望著明月，望著方才御蒼所離去的那個方向，嘆息悄然落下。
　　御蒼，我該要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你？
　　懷中那一小瓶靈乳宛若溫石又再一次地提醒了鳳夙夜的東西的存在，他拿出靈乳耳畔似乎還能聽見那略帶暗啞的嗓音，他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打開了靈乳飲了一小口。
　　清涼中又帶點灼熱感熨燙了身心，眉間那點朱砂圖紋赫然增長，清澈的墨瞳轉變成血紅色，眼尾處生長出妖嬈的朱紅色的羽尾，隨著鳳夙夜眨眼的動作盡展無限撫媚，瑰麗色的花瓣型的唇似是被大膽點上一點胭脂，紅唇如血，黑髮如墨，白色的單衣無風自動，鳳夙夜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托在半空之中。
　　鳳夙夜張著絳紅色的眼眸，朱唇微開，雙臂向兩邊平舉，兩腕上的琉璃玉環散發著溫和的光芒，隨後小指上珠紗線與手背上的圖紋向上延伸自肩背處，他突然蹙緊了眉頭，身軀微彎雙臂抱緊了雙膝，刺眼的紅光自他的體內迸現而出，他啓唇吟唱起最古老的符籙之歌！
　　如夢似幻的鳳凰羽毛自鳳夙夜的周身變化出來，一雙巨大的羽翼倏然出現並把鳳夙夜整個人包裹在其中形成一個龐大的紅色光球。

　　遠方，九霄殿之巔的蒼昊宮內御蒼似有所感，他抬頭望向鳳夙夜鎖在寢殿的位置，性感的薄唇拉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終究是喝了。
　　這千萬年來靈乳精華只要一小滴便能讓人脫胎換骨，向鳳夙夜這擁有四聖族的血統之人更是能把體內人類部分的血液清洗乾淨，兌換成最四聖先祖傳承下來的最原始的精血。
　　墨瞳透過層層瑰麗的建築，看向那散發著紅色光芒的寢殿，御蒼身形移轉再次來到鳳夙夜留宿的寢殿大門前，已換上常服的御蒼隨意地靠坐在欄杆上並閉上雙眼打算一整晚就在外頭為鳳夙夜護法。

　　晨曦透過窗紗照亮了昏暗的寢殿，自蛻變中醒了過來的鳳夙夜輕巧一個翻身自空中落下，白色的單衣早在昨晚就已經被高溫燒毀了，他一絲不掛地站在寢殿中央，白皙如玉的身子就這樣曝露在空氣之中，如綢緞一般的墨髮傾洩而下遮掩住悠美線條的後背。
　　眉心間還有些許的灼熱感，他抬起手看著原本細細的絳紅色朱砂線自小指甲片繪著延伸自整隻小指與手背的圖紋延生自手肘處，及腰臀處的髮則長到了小腿，隨著他的走動間隱隱有紅光流過。
　　那兩位侍女早在御蒼的吩咐下早就退下，所以偌大的寢殿就只有鳳夙夜一人，他並不著急穿上衣服，他反到來到梳妝鏡前，他發現他眉心的朱砂更是鮮豔如血，彷彿一個眨眼便能滴下鮮血，一雙鳳目流光異彩沒入眉角自眼尾處隨著光線的變化生出花紋，這雙眼比之過往還要招人，鳳夙夜不禁蹙緊了細緻如畫的眉頭。
　　側過身子，原本細緻如白玉的身體散發著瀅白的光輝，讓鳳夙夜整著人就像是沐浴在月光之中，身上的體香雖渽s讓人久久無法忘懷，就連聞到自己身上味道的鳳夙夜一愣，他竟然絕得自己身上這香味竟與御蒼身上的冷香有點相似？！
　　抿了抿豔麗的唇，他決定不在看鏡中的自己，其實自清醒過來他就覺得自己的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沉睡著，經脈被擴展了兩倍多，內力也渾厚了許多，身體裡灼熱的血液夾帶著強烈的生命力，鳳夙夜內心一喜。
　　他單舉起一支手向前平放，徐徐地在原地打起一套柔中帶剛的拳法，他驚覺就連身體的素質也改善了許多，變得更加強韌，彷彿這身體有更多可以讓他開發的空間。
　　鳳夙夜收了拳腳，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哪些變化，思考著以後還可以增加哪些路數的武功、術法，可當完全沉浸在未來武學的規劃中的鳳夙夜回過神時，眼角乍然瞄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鳳夙夜征然在原地，瞠大的雙眼看見御蒼的瞳孔一暗，掠過不知明的陰影，讓人無從分辨其中的情緒。
　　御蒼在外聽見寢店內的聲響，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過後他在外面輕敲了幾下，卻都沒聽見鳳夙夜的回應，他擔心鳳夙夜無法消化靈乳，要是有個什麼反噬的話就不好了，所以當他踏入內室前依舊沒聽見鳳夙夜的回話便趕緊入內，卻不想會看見這般景色。
　　少年的身子光裸地映入眼簾，瀅白的身軀因為方才的邉佣鴣褲M好看的粉色，因為驚嚇而變大的瞳孔帶上些許水氣讓那雙勾人的鳳目展現無限風情，淡瑰麗色的紅唇因為來人而失色被緊緊抿住，如墨的黑髮遮掩了少年身軀大半的風景，這樣的鳳夙夜他從沒有見過，也不禁愣住了。
　　時間彷彿停止了，兩人互相對看，誰也沒有打破這詭異的氣氛，而御蒼冰冷的面孔也沒有因為鳳夙夜□□而有一絲變化。
　　「你…」
　　「你…」
　　兩人同時遲疑地吐出一個字，又猛然發現兩人所講的話是一樣的，默契地同時閉上了嘴，最後御蒼大手一揮，一件做工精美的外袍自鳳夙夜的頭上憑空出現，落在鳳夙夜的身上並遮掩住外露的身體，而御蒼也趁這時候轉身，道：「我先出去。」
　　等御蒼關起門扇後，鳳夙夜如玉的面龐火燒一般紅霞瀰漫，一手緊緊揣著外袍，另一手摀著自己的臉龐，他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鳳夙夜放開雙手走出內室往浴室的方向走去，鎮定的步伐、如常的臉色，除卻緋紅的雙頰洩漏了他的心情外，其他一如往日的鳳夙夜。
　　足足可以容納二十幾人的豪華浴池用上乘的大理石所鋪砌而成，池中是無時無刻保持著一定溫度的溫熱水以供寢殿的主人隨時可以沐浴。
　　浸泡在溫水中的鳳夙夜任由溫水緩慢地包裹住他，緊閉的雙眸微顫著，他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御蒼…　…
　　往後靠坐在溫潤的玉石台階上，鳳夙夜方才猛烈起伏的心情慢慢平穩下來，他抬眸望向整齊擺放在浴池邊的浴鹽、精油、香乳…等等多樣物品，鳳夙夜伸出一隻手選了其中幾罐後便開始為自己細細沐浴了起來。
　　把那一頭極長的墨髮洗完，鳳夙夜自旁邊的衣架上拿起絲絨做成的巾帕為自己擦乾了身子，又轉身至另一個衣架上取下御蒼為他準備的衣物。
　　戴穿戴好後，鳳夙夜走出浴室見御蒼不在寢殿之內，便想他應該在外等候。
　　打開那華麗的門扇，鳳夙夜抬眸所見的一幕是以後深深刻劃在內心深處的美好畫面，每當日後回想起，他都忍不住噙著一抹笑。
　　他想，也許在很久以前，他們兩人在竹林相望的那一眼開始，就注定了日後兩人命叩慕缓稀

　　待續。。。

　　Ｂｙ韹　　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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