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暗潮[1]
张良打了车回到公寓,二十分钟,抬头看了眼楼层,灯没有开,显然颜路还未回家。
按亮了客厅灯,将画纸铺在桌上,打开电视机,各种无聊的连续剧和晚会,他累极了,窝在沙发里将所有的频道百无聊赖的按了一遍,最后还是停在了广告上,眯了眯眼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浅眠很容易惊醒,侧过头看到时钟指向深夜二点,可是颜路还没有回来,困倦乏力的爬起身,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画纸抱去阳台的小书柜里叠起来,摸了摸昏沉的脑袋,总得做点儿什么事来打发时间。
回到屋子相连的房间,下午尽顾着整理那家伙的房间,都忘记自己了,他轻轻推开移门,探手进去摸到了顶灯的开关,“啪,啪”,来回按了两次,还是一片黑暗,灯坏了?张良皱眉想着明天一定要请人来修理一下,不过这年关头上,恐怕没人会愿意来。
“喀”,有些细小的金属声在夜里显得清晰又清脆,在门外,“喀”,又是一声,他几乎以为是颜路回来了心头微微发热,转而一惊,声音并不是从颜路门外传来的,而是自己的门外。
自己那扇很久都不曾开的门。
有人,在门口。
他才想到这里,“啪”的一下,连颜路房间的灯也熄灭了,整个世界就像坠入黑暗,张良浑身一凉——有人,切断了这一层的电源,正在打开自己的门。
那不是颜路。
他满身骤然出起的冷汗浇醒了睡意,眼睛正在一点点适应黑暗的环境,在此之前,他不能慌乱走动,直到隐约能透过月光缓缓看出周围家具的形状,他一步步蹑手蹑脚的退出移门。
“踏”,极轻极轻的脚步在自己的客厅里走动,像是在寻找什么,如果他正睡着,恐怕根本不能察觉和在意,后怕油然而生,张良捂着嘴,生怕不小心落出口的呼吸都能引起对方怀疑,那不是一个人……起码,不止一个人。
退出移门,他蹲下身,用手在地上摸索路线和家具的摆放,尽量伏低了身子从低处往自己的房间望去,隐隐约约有两个身影靠近了床边。
是小偷吗?年关将近,盗窃并不是没有,可是盗到十二楼来的,还真不多见。
张良屏住呼吸,妄图看清楚那两人的意图,黑暗中也无法分辨清动作和姿势,就听“咻”的一声,带着金属摩擦的微小音色,一股火药的味道在空气里散开,黑暗中小火光盛开了花。
张良的牙齿咬住了自己的指骨才勉强没有叫出声来。
他知道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连心脏都跳动的几乎从嗓子里蹦出来。
那是枪,消音枪。
他看到火光的方向,是自己的床。
他伏在地上退后了一步,“咚”,指骨生生的磕在橱脚上,一阵发疼,他吓的立刻屏住呼吸,很显然,对面的人影也停住了——对方也发现了异状。
掀开被子是空无一人的床,那两人也摸索着推开半合的移门,张良缩进案几下,几乎可以感觉倒到脚步走过自己面前带过的冷风,其中一人停下来,朝着自己的方向踏了步,“呯”,撞到了案脚,那人懊恼的退了后去,小心翼翼的探到另一间。
这样不是办法。
张良侧身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他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用衣服压住屏幕,尽量快的动作开屏,快速拨号,锁屏,“咚”的扔到沙发旁。
发出的声响惊动了来人,对着动静的位置就是警惕的几枪乱射,消音枪的声音并不大,一时间浓烈的火药味散了开来,张良趁着这一瞬的忙乱从案后爬到门旁。
“嘎吱”门被轻微的推搡发出了声音,张良心口一跳,忙俯下身,“哐啷”,几乎同一时间案上的花瓶被子弹射穿成碎片。
跑不了了。
这是张良脑中唯一的词。
只要再一发,自己……跑不了了。
“呯”,隔壁房间传来有人身体倒下撞到衣柜摩擦的声音,让张良虽然不清楚情况倒起码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缩回墙角找寻机会希望可以躲到沙发后去,空气中微弱的血腥味令另一人摸索在房间门口警觉心慌却又有着些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了的觉悟,就在——张良才抬脚低身的妄图跑过去,而这个人真是不适合玩这种生存游戏,就像这样——他已经被对方映着月光发现了异样。
多么明显的目标。
那人举枪在手,一击必中。
隔着光影的子弹破空而来,张良只听见摩擦空气的声音,脚下一绊,整个人摔了出去,矮柜上的鱼缸“呯”的被击碎,与此同时有人一把抱住自己,身体紧紧的贴了过来,伸手就捂住了他受惊欲喊的嘴。
张良突然就不挣扎了,他知道是谁。
那几乎令他慌乱骤停的心跳都能安静下来的人。
颜路。
颜路的手松开了,只留手指停留在他唇上,噤声,四周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持枪者显然也注意到了,房内已经不止一人,他倒也不惊慌,仗着有枪反而有恃无恐却又不想将此惹出更大动静祸事的意图,退回房间一把拉起倒在地上的同伙,半警惕的通过移门从张良的房间退出去了。
黑暗里毫无动静,颜路紧张的抱着自己,这样的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张良动了动身体:“师兄……”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沙哑了,好像连声音都被刚才的事吓的找不到了。
“没事了。”颜路柔声,“他们走了。”
“呯”门突然就被踹了开去:“张良!张良?”来人几乎是冲进来的。
卫庄。
张良好像这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思路,他爬起身,把颜路也扶到门口,外面城市的光影穿梭,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卫庄的身形。
“那些混蛋呢?”他一把抓过张良。
他是在书房接到张良来电的,才接通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清脆的撞击音夹杂着嘈杂的电路声,然后,一片静默,电话已然断开。
张良摇摇头:“我没事……电源被切断了。”卫庄从身后的人手里打开应急用的储能小灯,张良原本一身的汗都惊凉了下来,他揉了揉油腻的手,然后就看到自己以为满是汗的手上一片殷红,他愣了愣,就听见卫庄急促的喊了声。
“颜路!”
他转头,卫庄手中的灯光照亮着颜路半染血的肩膀,他正用手捂着,触目惊心,卫庄撇过头,他以为张良会大叫大嚷着扑过去,他见过小少爷生气的样子,可没有见过张良吓呆的样子,小少爷愣在颜路跟前不说话,眼神在血迹的地方不停的打转,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手指颤的厉害。
好像有什么记忆被触碰了起来,满手一样的血。
他被吓坏了,是真的。
颜路伸手搂了搂张良:“子房,我没事。”他抿了抿唇,还带着点安抚的笑意,“只是,有些疼。”
张良咬牙。
“子弹是擦肩而过的,”卫庄走进门,眼神落在客厅地上已经因为鱼缸破裂干涸而死的金鱼身上,“不是什么大伤。”
张良扭过头狠狠瞪了卫庄一眼,扯过颜路:“去医院!”他的手指在发抖,连声音也在发抖,他讨厌自己这样的反应,像是个永远无法应对紧急危险事情的孩子一样,颜路的受伤总是让自己心有余悸又慌乱不堪,他知道自己的反应简直比傻瓜还要傻瓜。
“子房……”颜路头疼的拉回他,叹了口气:“我这样子去医院,怎么解释?”枪伤进医院,难保不会被警局介入,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弄清楚。
“不介意的话,”卫庄好心开口,“可以去我的私人诊所。”显然,卫庄也是明白此中繁琐,很难得的出让了自己的医生。“我让人开车送你们过去。”
“你不去?”张良跟了一句。
“我这个善后的人,也该把事情都善后好才行。”他从沙发角边捡起一颗子弹。
颜路感激的朝卫庄点了点头,像是在说“麻烦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