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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有过长久的思念[3]
Dor的公司离张良有些距离,城南城北之别,他倚在颜路的公司门口等待,好像一个习惯,怎么也改不了,真有些鬼使神差的就为了这件事,张良居然请了一天的假,他有些懊恼,翻动着手机里的应用,天气预报上大大写着霜降,10月23日。
夕阳金黄色的光落在眼睫上,仿佛渡了层奇异的色泽,然后他看到那个人从侧门出来直往停车场去。
张良不远不近的跟着,静悄悄又有些窥探偷笑的意味,怎么说呢,颜路比之五年前更显稳重不失文雅,于是温文尔雅,西装革履下怎么看都有着让人不可触及的东方式的工整静谧。
那五年前呢。
他神色收敛了几分,五年前这个人究竟留给了自己什么。
再见,张良。
也许再见,也许不见。
如今他就站在他的身后,然后那样清然却明朗的唤一声:“师兄。”仿佛带着一如既往的促狭要看你慌张失措的表情。
师兄。
颜路被这一声着实的震住了,有着微妙的不敢置信,张良就有些坦然的快意和欣慰,原来,你和我一样,有着这样不忍不能不敢信的心情。
他看到颜路结结实实的错愕转身,清浅如水的眼眸中瞳孔放大了几许,就仿佛看着一个虚幻的影像,然后他慢慢从颜路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笑脸。
他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能印下一种思念,在夕阳里被映照的灿烂辉煌。
恍如隔世,大抵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经年不见的人,在相遇的那一瞬,接踵而来的惊喜惊愕都抵不过那么久违的一个动作。
颜路伸出手揉了揉张良的头发。
张良愣了下就被颜路猝不及防的拉进怀里紧紧的给了一个拥抱,他抵着自己的肩膀,甚至能察觉到颜路身体微微的颤抖,那好像抓着某种信念后就无法松开手的动容。
很感谢,眼前的人还是一如自己梦中的那样稚气,真好。
其实张良是有些恼的。
恼什么呢?比如颜路这几年去了哪里,没有音信,比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从来没有想着要来寻找自己,而自己却在分分秒秒忙碌之余还要为这个人分神——总觉得有了那么点不公平——就好像大学时期他第一次遇见颜路,那样调笑的神情让自己就像一只被调戏的兔子,而他这兔子正被某人守株而待,那人不急不忙尽管那么好像也充满了期盼,是不公平么?——原本不再期待着重逢的遗憾在青石灰苔的隐藏下落了幕,那如今呢,我又见到了你,那些不明不白纷扰难缠的思绪也在这刻鲜活了起来,带着那样迫切的想要问出口的话。
像是过了许久,颜路终于舍得松开了张良,顺理成章的攀谈吃饭寒暄。
颜路在大学毕业后出国进修了一年,他含含糊糊的说了一通,大抵就是混了个证书就跑回来了,真像是莫名的因为某种牵引回到老地方似乎想寻找曾经留下的记忆和那个人是否还存在的痕迹。
张良就眨眨眼笑的无声无息,他们走在僻静的街道,身边偶尔经过的从风雪夜归人的自行车换成了汽车。
他掐掉了一个来电,颜路在心里默默对那个来电哀悼:“这样不要紧吗?”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张良晃了晃手机:“公司里的电话,从来没好事。”他可不想这么晚还要被叫去加班,尤其是今晚。
然后他看到颜路的眼神在自己的手机上落了一圈,他侧着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少司命的手机好看么?”
“哎?”颜路闷头一愣。
张良挑着眉跨到了颜路跟前:“你在食堂里盯着少司手机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得意洋洋,却装着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说什么……”颜路尴尬的转过头,“你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换手机?”虽然没有说,但是这么久没有在意过的那些小细节现在怎么都像变得耿耿于怀。
“我以为卫庄对你说了,”张良耸肩,“我和父亲吵了一架把手机摔了,结果盗跖就把少司的拿来借我急用了两天。”那小子说什么你看小少那从来不说话的性格要个手机有毛线用?张良到现在想起来都能眼角抽搐。
这么说来,似乎卫庄是提起过吵架的事,颜路摸了摸头发。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张良转过身走在颜路身旁,他不去看他的表情,只是低低的询问。没有人真的能将年少那些不甘心放下,尽管知道时过境迁不合时宜,可是,总像一根刺隐约的扎在心口上,下定决心的时候装作不在意的一切已经过去,我们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但是却在相逢时,一触即发,无法罢休。
颜路没有说话,他像是不知如何回答,天上有细小的飞霜在跳舞。
张良闭了闭眼,突然手指被人用力的握住一扯,整个人就摔在了颜路怀里,“滴——”身边一辆汽车闪着大灯叫嚣着呼啸而去。
街角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颜路没有松手,他听到张良因为惊吓那剧烈的喘息,看到那个人的脸因为寒风微微透红,只要抬起眼,细小的飞霜就在头顶盘旋,但是怀里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少年了,尽管那么好像重叠在了一起,这样微妙的距离下,他看到张良的眼睛,有着久违的干净透明,像第一次,不敢直视你,无法捕捉和控制的神秀,比阳光还要让人沉迷。
有时候他想,再给一次机会的话,还是会沉沦吧。
连唇角都开始泛起明了的笑意,像是终于可以坦诚的告诉所有人。
“我一直对自己说,”他的嗓音是极轻极低的,带着飞雪一样的蛊惑却又让人深信不疑,“能这样看到你,已经没有比这再美好的事了。”就是这样,岁月永远不会老,而你也还有着那种骨子里无法磨灭的独特稚气,就好像,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和从前没有分别。
张良咬咬唇,嗓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咽住了一直蔓延到心肺五脏,他眨眨眼,又突然推开了颜路:“你就这么有自信?”张良哼哼的说,五年,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际遇更何况他人,这种放任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心态还真是叫张良极度的不满。
颜路就站定了脚步,摇头:“我没有自信,”他说:“对你,从来没有。”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要那么努力的去争取,不管多少次,都想让你回到我身边——只有这样的执着渴望才能支撑起当年无法做出任何承诺彻底放弃的选择。
尽管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但是却从来没有后悔。
张良安静的看着他,看他那么想要表达出的歉疚却坦然的承认,飞霜飘飘扬扬的落在两人的发顶,令颜路原本温情的双眸显得更加沉静安然,就好像很多年前在学校卜卦的那天,小雪满倾城,他在卦纸上写下颜路两个字,然后隔着人群看到了他,那种将周遭一切都沉淀的安然无论何时都慑人心魂,而这一刻,张良在心中为他百般婉转,在劫难逃。
他的笑意难以隐藏心中的喧嚣:“你在ZR-dor工作,那住在哪里?”他记得颜路并不是J市的人。“租房子吗?”
“恩,”颜路拉过他,“市中心的小公寓,南北倒都方便。”
“哎?”张良错愕了下,市中心租房子可不便宜,颜路这程序师怎么看起来比他当总监的都威风多了?
“岳麓园的地段不错,但是住的人不多,对门都还空着呢。”颜路偏着脑袋瞅他:“想去看一下吗?”
张良就没有拒绝。
岳麓园是经常听到的名字,中央区有名的单身公寓小户型,“黄金中轴道,阅拦皆繁盛”就是它们的广告。
简单的两室一厅,白色主打简约风,墙上还是挂着装裱后的画。
张良两个房间转了转,不客气的就蹦到颜路的床上大字型的躺了:“嘿,师兄的眼光真不错。”
颜路把阳台的窗子打开,张良偏过头去就看到窗外远处灯火辉煌连绵而去,他从床上跳了起来:“是中央公园?”他一脸的惊叹,从这十二层的位置望过去,中央公园尽收眼底,包括小山顶那坐名唤“紫薇”的观光阁楼,真像满天繁星,那另一侧呢,华灯初上的中央商业区正相映生辉,啧,张良都忍不住要说,什么叫做阅揽皆繁盛,不登上这楼层当真无法体会。
他笑嘻嘻的说:“师兄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多照顾一个人呢?”
“恩?”颜路当时只是愣了下,但是接下来的错愕大抵会持续到至第二天看到张良带着搬家公司的人在自己的对门进进出出的搬行李,而那个罪魁祸首笑的无害又明朗的站在对门说。
“将来还请多多关照。”
至此,张良,他的小师弟,变成了他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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