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草芥又青葱

　　小蒋同志狠心离开以后，我就只能一边念着她教我的‘幼儿园是我家，老师爱我我爱她，她爱我的小XX，我爱她的大XX’的儿歌，一边跟当时看起来最无害的泡泡厮混到一块去了。泡泡的本名就不说了，我们来说说她的外号，泡泡同学看起来确实最无害，不过只是看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因为被小蒋同志的流氓气息影响还是她秉性如此，熟识以后，才得知她嘴上功夫了得，一点都不会输给我和小蒋同志（主要是她敢说且嗓门大）。一日，化学课前，她跟同班一闷骚男吵了起来，我记得比较清楚的一段话是泡泡说：“你生儿子没□□。”闷骚男回道：“你生儿子有，一屁股都是□□。”周边一群人笑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最后的最后，闷骚男给泡泡起了一个外号“五氧化大泡梨”，我们先是叫泡泡为泡梨，一群傻缺也跟着叫，后来为表亲切，我们几个就只叫她泡泡。泡泡那会儿就已显露出家庭主妇的范儿，烧得一手好菜。她住她姐姐家，我们几只大尾巴狼就三不五时打着鉴定她的厨艺的旗号去她姐姐家混吃混喝，泡泡同学不负众望，喂饱了我们一次又一次。泡泡同学的侄子，也就是她姐姐的儿子，跟我们同班，算是一小帅哥，就是太瘦，有一次我们仨在他家坐着打了一夜的麻将，当时应该是很开心很起劲的，只是现在看来，要多无聊有多无聊，我没记错的话，那天还是下雨停电的，我们就这样，点着蜡烛打了一夜的三人麻将……

　　泡泡后来也跟小蒋同志学习，一毕业就狠心离我而去，隔了三年才又见到，期间的通讯少得可怜，不过这不影响咱们深厚的革命情谊。泡泡三年专科一完结就出了社会，我还在高中继续混，小蒋同志也还在大专里面继续风风火火。泡泡嗓门变得更大，人也成熟了不少，显得我跟小蒋同志就俩傻缺，不对，就我一人傻缺，小蒋同志有流氓本质做功底，还有点御姐范儿，光就对事的看法就甩了我几条街。瞧瞧，我多纯良，都是被这几个货带坏的。小蒋同志就只有放假的时候回来跟我们厮混，我和泡泡都是长期驻扎。泡泡回来以后，做起了“山寨皇后”，我去跟她看过几次店，我靠，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山寨机市场比菜市场都还热闹，里面那个吵啊，一有人走进去，每个柜台里的山寨能人笑得跟小野鸡似得就开始拉客：“来嘛，帅哥，看看我们这个最新款苹果手机，苹果五代，可以视频通话，带有3G功能，内存超大，应用齐全……”啧啧，听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可等你拿回去以后，你会发现吹得神乎其神的苹果五代就连打电话发短信这样的基本功能都用得不利索，不出一个月它就真跟苹果一样，蔫了。泡泡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坚强的生存着，用她那直逼唱青藏高原的那谁的嗓门欺骗着购机的无知顾客，各种泼辣，各种牛掰，进价一两百的山寨机，价格以超音速的方式往上涨。每次看到无知顾客被欺骗了，我一边对泡泡鄙视，一边又很佩服她的牛掰。不过，那种吵得要把房顶都掀了的嘈杂声，我是死都不想再体验一回。

　　我以为像泡泡这样的人，怎么着也会比我们要好，结果丫还上演了一出‘新郎结婚新娘不是我’的戏码，后又遇到了现在的老公，期间也是各种分分合合，感情生活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把婚结了，才看出来婆婆不是什么好东西，眼里就只有钱，泡泡还在坐月子就跟婆婆动手交战了一次，不为别的，就是为钱，婆婆认为她生孩子花了太多钱，现在又挣不了钱，就是一赔钱货，心里不爽，借机找茬。我还是后来在小蒋同志的描述中才得知这件事，当时就想去抽她婆婆一顿，小蒋同志也终于承认自己当初对那老女人看走了眼。
　　我对泡泡一直觉得很亏欠，具体说起来这算是人家的家务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我觉得泡泡现在的生活有一部分是她自己不坚定换来的，也有一部分是我当时没有坚定的把她带走换来的。泡泡没结婚以前，现任有一次逼着她要钱，泡泡在我面前哭得眼肿嗓子哑，当时觉得特别气愤，比自己遇到这样的人渣还要气愤，跟泡泡去他家把东西全都打包好，带着泡泡准备走了，丫又跑来拽着泡泡死活不让走，那孙子在泡泡面前哭了一夜，好叻，泡泡那不争气的就又跟他和好了，我也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那孙子。我知道泡泡在中间也难做，一边是自己朋友，一边是自己男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消解中间的矛盾，怎样做才不会让我们觉得她偏心。我是爱恨分明惯了，要不是因为泡泡是这次事件的主角，我大可摆摆手站一边连热闹都懒得看。

　　后来泡泡大喜日子，我们去帮忙，累得占床就能睡，想着这次结了婚什么事都该消停了吧，泡泡终于等到自己的幸福了吧。没想到，老公老实了，婆婆又来劲了，我们去的时候，她老人家人模人样的，背后就跟泡泡上演婆媳大战。我可算知道那孙子当初为什么这么横了，合着根不正苗不红嘛。早知道泡泡日后会遇到这样的苦楚，当初我就也该死活让他俩分了。小蒋同志当时还一脸正经的教育我：“劝和不劝分，你少去搅和人家的事。”我是觉得与其苦难齐全的在一起倒不如潇洒放手各自生活，谁受苦都没事，但我身边的人不行。罢了罢了，现在说来，怎么都像是马后炮，人家的感情生活也的确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其中各种纠缠我不懂也不想懂，也不见得在这之后泡泡如果遇到别的男人，会比现在过的好。泡泡现在有了小猴子，她也算是勉强修成了正果。若上天真能垂怜，那就保佑小猴子健康成长，泡泡真的能幸福。我是不信神鬼之说的，不过，为身旁的人祈个愿我还是能做到。

　　跟泡泡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这货是我为数不多的男性友人之一，也是跌跌撞撞的相处了十年有余。一起上学那会儿，丫瘦得跟一竹竿似得，每次风稍微大点，都会觉得他会被刮走了。刚开始觉得这货有点娘娘腔，横竖两人看不对眼，同在一个班没什么交流，一有交流绝对是在磨练嘴皮子，就差没动手打起来了。后来班上座位大调，最后面一排的全都换到了我们前面，才渐渐融洽了关系。对了，差点忘了说他名字，本名姓黄，大伙都叫他大黄，从初中那会儿就敢上课偷看黄色小说（打小就这么色情，铁定不是什么好货），丫看得正津津有味的时候，我吓唬他说老师叫他了，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想起他把书赶紧往桌膛里扔，抬头一脸故作镇定看黑板还不忘朝我飞眼刀的样就忍不住发笑。他那时候也是住在亲戚家，好像是我们学校老师。他半夜爬起来偷偷打游戏，被发现以后，人家睡觉都得防着他，把键盘鼠标什么的全都收起来。隔天来跟我们诉苦，为自己受到这样的待遇颇感不平，被我们狠狠鄙视了一番。

　　那时候手机什么的还属于奢侈品，不像现在小学生用的都比我们高档。上课人家传纸条，我们传电子辞典（类似于现在小朋友们用的那什么点读机，so easy那个），瞧瞧，我们当时上课说悄悄话的方式，已经甩了别人几条街了，现在想起来，觉得我们当时真的是太能搞了。初中考英语的时候，听力得用录音机，我们班就有一个特别大的录音机。那时候刀郎特火，我又特讨厌他唱的那些歌，大黄那孙子，买了刀郎的磁带，扛着录音机追得我到处跑，一整层楼全惊动了，大家都出来看笑话，丫还乐此不疲。我发狠要抽他，他放下录音机开始逃窜，泡泡碰巧路过，我大喝一声：“抓住他！”泡泡随手揪住他T恤，他又使劲往外钻，‘吱啦’一声响，丫的T恤壮烈牺牲，后背撕烂了一大块，泡泡贡献出自己的外套给他遮羞，一米七几的个头穿着人家泡泡一米五几个头的外套，那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搞笑。

　　我们学《白毛女选段》的时候，我逼着他当喜儿，我当杨白劳，一念课文，他就得管我叫爹，读了几次以后，他就不干了，恨恨的说：“喜儿怎么这么贱啊？动不动就叫爹，又不是叫春。”我在后面笑得爬桌子上抽抽。本想着上课的时候，咱们起来念念这段课文，给大伙解解闷，角色都分配好了，等语文老师进来的时候，告知我们，那课是选读，咱就不上了。于是暗暗对老湿竖起了中指。我们的演艺之路，就这么被老湿扼杀在了摇篮中。

　　后来初中毕业，大黄去了重庆念书，读的什么铁路乘务，放假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条小花蛇，我妈死活不让我养，我让他先帮我养着，有机会我再带它回家。这个不成器的，居然就把那小花蛇给饿死了。为我那没亲手喂养过的小花蛇默哀3秒。后来大黄让人忽悠忽悠，放弃读了三年的乘务，转行进了酒店当服务生，两年以后带着一身肥膘泰然归来，一张嘴就浓浓的重庆味。回来就跟我和泡泡厮混，丫找了一家酒店，继续他服务生的事业，泡泡的‘山寨皇后’也做得越发的风生水起，包了两个柜台自己干。我是留级专业户，主要是不想自费去读什么重点高中，初三之后，就上了补习班，高考成绩不理想，又接着留了一级，哎，所以，他们全都投入到社会这个大染缸以后，我还在高中校园里面混着，过着我平静如死水的日子。嗷，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大黄刚好回家有事，顺便去学校接我，当时跟宿管阿姨说了句这是我哥，丫听到以后在我身后笑得特别贱，我问他笑什么，他说你终于肯叫我哥了，当时想，反正你要来当苦力的，叫两声我又不会少块肉，没曾想，这个‘哥’一叫就叫了五年之久，延续至今。也就是他来接我这天，那一身膘才充分展现了存在的重要性，我提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跟在他后面，他拎着我一个装满书一个装满行李的箱子，吭哧吭哧的走在前面，从没觉得昔日的小娘炮会有如此伟岸（宽阔）的背影。

　　大黄在酒店上班的时候，有一长得不错的妹纸做女朋友，七夕的时候，刚好是他外公生日，他飞车去给他外公贺寿，又连夜赶回来跟人家小姑娘过情人节，结果跟他预想中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看着挺浪漫的一件事，却等来了一个分手宣言。妹纸喜欢什么他都尽力给，可是妹纸爱的刚好是他现在没有的财，挽留失败，无奈妥协，这件事让他颓然了好久，怎么劝都没用，后来又拿出他年轻时的洒脱，自己解救了自己。
　　酒店不景气，待遇低，他也不想留在那伤心地，犹犹豫豫后转身投入了家电行业，进了苏宁继续混日子，不过比在酒店的时候好了不少。家里安排了相亲，对方是富家女，见了几次面以后，结果也是不了了之。我是觉得家里环境差得有点大的情况下，对于一个不是特别强势的女生来说倒没什么，可是对于男生来说，亚历山大是绝对的。现在再问他女朋友的事，他挺坦然的说：“不急不急，总会有的。”

　　上次来我家吃饭，我妈说他瘦了，他自嘲不敢吃肉，要攒钱买房了，光首付就让人头疼。看吧，这是我们所生活的时代，光是买房的首付都可以压垮大部分想要买房的年轻人，再加上后期房款付清，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付清之后，房子的使用期限也只有七十年，七十年后又是一堆杂七杂八的手续费用等着你。难怪人家说：在天朝，无出路。七十年后没房住。
　　早些时候，大黄说想出去开个小酒吧，我就撺掇他赶紧去，等我有钱了来投资，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实现。
　　走过十年以后，回过头去看，发现什么都能勉力直视，只是大黄哥，你的身材，敢不敢不要再肿了？我当初认识的明明是个瘦若竹竿，神似光良的小帅哥（当年看来勉强算是），为何现在变成了这么一个肥膘充身，下盘稳定的胖纸？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沧桑了清俊，折煞了少年。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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