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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 4
段四
他透過汽車擋風玻璃看向遠方晴朗蔚藍的天空,昨夜那場冬雷豪雨早已消失得如同一個不存在的神話。
他轉動方向盤駛進公司停車場,停入他專屬的停車位。熄火,下車,鎖上車門。看似一切如常。
「吞佛。」
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轉頭看去,「早,師尊。」
「客套話先省下,我跟你邊走邊談。」
他稍稍欠身示禮,跟著襲滅天來的步伐並肩而行。
「你對鳩槃神子出手了?」
「……這要看怎麼定義。」
「哼,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襲滅按下電梯按鈕,「善法天子接到你幫鳩槃神子請假的消息,打來『問候』我。」
「有勞師尊了。」
電梯門打開,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關上門後,透明的電梯閘道閃動,電梯以平穩的高速往上升。
「我聽善法天子的意思是不認同你們交往,但一步蓮華放心你,他們兩個不會主動介入。」
他回道:「我知道分寸。」
襲滅天來睨他一眼,「先霸佔對方的房子,後拐人到自己的住處,還真有『分寸』。」
「…別的暫時不談。我跟劍雪相處的距離,我會拿捏好。」
「如此便好,不要操之過急。」襲滅天來道,「你們太過相似,又同樣有兩段記憶,這一世想放下過往重新開始,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受教了。」他垂眸思索片刻,在電梯將到達頂樓時開口問道,「你在萬聖巖看到的鳩槃神子,有說過什麼嗎?」
襲滅天來哼笑一聲,在電梯門打開後大步邁出去,丟下一句:「我寄了幾個新任務到你的信箱,一個月之內完成的話,我會考慮回答你的問題。」
他不著痕跡的腹誹幾句,轉身踱去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收完信仔細看清新任務的工作量後,心道:『師尊分明是挾上世的怨在報負!』
腹誹歸腹誹,襲滅天來開的條件倒十分合他的脾胃,他確實很想知道戒神寶典唯一沒記載的一段過程:鳩槃神子出現在佛徒高僧面前時,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說好奇也好,想拉近距離也好,他想知道那人的一切,偏偏又不想去追問那人。追問這種舉動不符合他的風格。
曾經交心的他清楚那人對魔胎這個身份的抗拒、無奈和毅然面對的過程,也知道這個過程有多難;一如他那世對生存的意義、對自我的動搖。
魔胎的原點,是鳩槃神子。將魔龍氣血融於心脈的魔獨自前往苦境蟄伏,本該如此咦鞯膭”緟s在鳩槃神子失蹤後整個亂了套。而唯一能找到鳩槃神子的魔,只有他,吞佛童子。
朱厭是認主人氣血的劍靈,這是他與那人從未說破的默契。
他不知道這一世的劍雪無名是否真的記得鳩槃神子與吞佛童子的默契,也不清楚昨夜那人被他吻住時在想什麼。
他只知道,昨夜,水氣濃重,他聽到那人對他說「抱歉。」
聽到的當下,他的心底好似有什麼打翻,那世他手執細葉望向月色下紛飛綠影時沉重滿脹的感觸一瞬間漫延全身。他任性地不用言語去表達,任性地強用一道綿長溫柔的吻試著去擁抱那人流露出的情感。
那人閉上雙眼承接他的任性,沒有抗拒,卻…也沒有回應。
『人與人越是親近,越是會發現寂寞的距離,你知道嗎?』
他想起自己說過的話,想起那時兩人坐在一起談事的心情。
他結束了長吻,在那人耳邊叮囑那人早點歇息,便離開浴室,回自己的房間換下沾溼的衣褲,一個人離開家門,去狼叔開的美式酒吧點酒渿煛
狼叔看到他來,挖苦他幾句後給他找了安靜的位置放他一個人慢慢喝。從他的坐位看得到吧台,狼叔和幾個人不知在閒扯什麼,忽而同聲嚷嚷叫調酒師黃泉吊命去舞台上唱歌。
黃泉吊命向來酷酷的臉浮現尷尬的神色,終於屈服眾人的威逼,認命走去舞台,一手插口袋一手扶著麥克風,閉上雙眼。
熱鬧的酒吧這時也漸漸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投向舞台。
黃泉吊命沙啞的男低音輕輕唱喃: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That's not the shape, the shape of my heart
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
You'd may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
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
The mask I wear is one
Those who speak know nothing
And find out to their cost
Like those who curse their luck in too many places
And those who fear are lost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隨著副歌最後一句的旋律,酒吧響起連串的掌聲。他亦舉杯向舞台致意,一飲而盡。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他嘴角似乎藏著笑意,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的偽裝。
吞佛童子這個名字,對他的生存來說,是理性與任務的一面;一劍封禪,對他的生存來說,是人性與自由的一面。
然而,人性的一面有著無自由吾寧一死的妄執,是他死之本能。理性的一面存著顧大局適者才存的計算,是他生之本能。
魔闖三關,最後的忘卻關讓他看清這個事實。於是他選擇用其中一個自己殺了另一個自己。他以為這樣便已選定自己的未來的道路。
不料,他一直以為消失的那面從來沒有回歸虛無。自我的一體兩面,終究無法兩分。
一蓮托生、一步蓮華皆曾不客氣的迫他體會這點。
當他真的徹底了解到自我、也明白自己曾經快意體會人性與自由後,回首暮色無垠,走過的路竟讓他體認幾難獨承的沉默蕭索。
海浪聲回蕩之際,他問過自己:曾經擁有,或許遠比未曾擁有還讓人難受?
他這麼問著,卻早已不想知道答案。
酒吧傳來掛鐘敲響六聲的時候,他結帳離開。回到家,他進去那人的房間,無言看著那人昏睡的模樣,幫那人掖了掖被子。
他去廚房幫那人煮好粥,回房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直接開車上班。路上找空傳封簡訊給那人的公司,簡短說明情況,幫那人請假。
沒想到才進公司就被自己的師尊堵個正著,消息傳得也太快。
他坐在電腦前盤算怎麼安排原先的工作和襲滅天來新發的任務時,辦公室歐式實木門被人『砰』的一聲打開。
「螣邪郎,現在九點五十五分,你遲到了。」
「少來,我的打卡紀錄是八點五十八分。」
「你又叫赦生駭公司的機房?」
「這次沒有。」螣邪郎下巴一抬,「聽狼叔說你昨晚去他那喝酒,怎麼?還沒搞定你家那隻?」
「工作時不談私事。」他回,「你急匆匆進來不是要說這個吧?正好,上午11點有個臨時會議,有興趣麼?」
「本大爺今天很忙,不奉陪。」
「有事?」他端詳螣邪郎的神色,「你跟赦生怎麼了?」
「嘿!工作時不談私事!」
他以『完全明白這句話等同肯定句』的表情回應一聲,「嗯。」
「你的表情很欠扁!」螣邪郎不耐煩的甩甩頭,「是雷狼生病,我正要跟你說這個,我今天的工作完就翹班,幫不幫在你。」
他聞言,看向自己的工作表,深深皺眉。
師尊丟來的任務不輕啊…
「一句話,」螣邪郎說,「幫不幫?」
「下午的行程我可以幫你cover,條件是你留到11點代替我參加臨時會議。」
「嘖,真麻煩!」螣邪郎用手指了指他,「成交!你現在把會議資料寄給我,我回頭接著忙。」語畢揮揮手離開。
他目送螣邪郎像風似的消失不見,心裡碎唸一句『狼叔未免太八卦了吧?』,接著把資料寄去,順道夾帶不少本該由他整理的商務資訊。
靜下心安排行程時,他想到今天下午要虛擬螣邪郎的出席紀錄,刻意將幾個需要簽到拍照的形式會議日期往後延。
話說回來,襲滅天來不管考勤,公司老闆不在家,總秘又是螣邪郎的表叔,就算抓到螣邪郎翹班,也不至於被罰。倒是偽造公司紀錄的他,被抓到的話處境會很微妙。
工作狂連續兩天幫公司老闆、公司小開翹班,要是讓八卦雜誌知道,寫出來的新聞應該不利公司股價。
想歸想,他做倒做得頗乾脆。反正就算傳出去造成公司股價短期下跌,母企業那裡還有九禍坐鎮,以九禍的個性,正好逢低買進增加集團的自持股量。
異度企業內部都知道哪幾位高層一旦任性起來,就算天皇老子下凡也不會理的。
他稍微糾正自己內心的評論,正確的說法是:就算天皇老子下凡,某位會真的任性到用盡方法把天皇老子『請』回去。
電腦傳來新信件。
他點開,是螣邪郎回寄的信,附件檔附上整理好的商務資訊。
他心情大好。
趁之人危這招用到別人身上,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有那人,他下不了手。
他跟自己說:「今天一定要早點忙完,早點回去。」
他想,不知道那人有沒有乖乖吃完他早上煮的蔥花瘦肉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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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一下,此系列文章會隨著章節變動陳述視角:
單數段(段一、段三…以此類推)中的他為「劍雪無名」,「那人」為吞佛童子。
雙數段(段二、段四…以此類推)中的他為「吞佛童子」,「那人」為劍雪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