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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他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身上的力气仿佛蓦地被抽干，柳凝儿依靠在床边，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庆幸。幸亏不是他，不是小厮。
“昨晚我在客厅等你，是语阳打来电话，说让我们马上下楼。紧接着便听到警车的鸣笛声，语阳护在你身前，救护车赶到时，他已经昏迷了。幸好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还需要观察几天。”
没想到，这些天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的，竟然是苗语阳。柳凝儿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着她们来了这里，或者从离开Z市时，他一直就在。无论如何，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安然无恙。
“凝儿，”柳舒眉凝视着柳凝儿，叹气声轻幽可闻，“医生说，语阳之所以伤的这么重，是因为中刀后他挪动了位置。如果不是他想护住你，或许……”
柳舒眉的这番说辞，认真而恳切。经历了这么多，女儿的身边，的确是时候有个人知冷知热对她体贴入微。她知道，柳凝儿心里还记挂着过去惦念着叶子域，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令女儿跟伤心彻底告别。
“妈，我想去看看他。”
黄昏十分，柳凝儿打完点滴，见母亲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保温煲放到桌上，将外套给自己披上，说：“刚刚医生说语阳的情况已经稳定，我炖了乌鸡汤，你去看看他吧。”
柳凝儿点点头，拿了保温煲朝苗语阳的病房走去。
他静静地侧身向里，目光凝视窗外，似是在专注地思考。直到柳凝儿走近，他才回过神，扬了扬唇角。
他的笑容依然干净，温柔中带着丝羞涩，只是他的唇，全然失去了之前的颜色，面色苍白，却掩不住他声音里的丝丝喜悦：“凝儿，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柳凝儿将他的被角掖了掖，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病容与虚弱，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你怎么这么傻，看到歹徒不会喊人吗？干吗不要命地往前冲？”
苗语阳敛了笑意，神情认真而庄重：“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会伤害你。”
再次正面面对柳凝儿，他显得有些无措，还好，他向来是安静的人，将自己的窃喜与兴奋掩藏的恰到好处。
“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你是担心若是我一命呜呼歹徒又逃之夭夭，无法为我伸冤吧？”
柳凝儿打趣儿道，心里却泛起丝丝苦涩。那时候，她和叶子域，苗语阳和王筱仙，那样的欢畅轻松。幸福如胀了气的球，飞到空中瞬间爆破，爆碎了一地的悲伤与落寞。
“语阳，昨晚谢谢你，还有药膏与晚饭，都谢谢你。等你伤好了办完你的事情，就尽快回去吧。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柳凝儿深知，依苗语阳的脾性，断不会轻易为了儿女私情弃家业于不顾。他应该是向家里隐瞒了受伤的事，否则，状况绝对不会如现在一般平静。
“你还在怪我对吗？”
他的眼角蕴着深切的不忍与不舍，将失去记忆的柳凝儿带下碧波岩，是他的本意。可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恢复记忆后的坚强与伤痛，似有一把锋利的刀刃，时不时会在他心头戳一刀。他的固执，终究没有还原想象里所谓的比较好的方式。
提及那件事，心里仿若堆了一枚磐石，死死地压抑着柳凝儿的脆弱。她淡淡地笑着，言语中的云淡风轻令闻着一阵心痛：“我和他，本就不应该在一起。如果没有下岩，如果永远不知道真相，我也会怪自己的。”
苗语阳吃力地坐起身，令自己的情绪认真到极致，一字一顿郑重地说：“凝儿，英雄不只他一个，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保护你，好吗？”
闻言，柳凝儿一怔，旋即抛出一个微笑，边盛了鸡汤出来，边说：“说什么胡话呢，来，把汤喝了。”
不再勉强，苗语阳静静地看着她，喝下她喂下的每一口汤。这样的场景，他期待过无数次，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却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半晌，两人皆是无语，而他们心之所系心之所想，永远也切合不到一处。喝完汤，苗语阳率先出口，打破了安静的有些尴尬的气氛：“凝儿，你有没有觉得昨天的事有些蹊跷？”
“我妈说歹徒已经被抓了，一切都会调查清楚的。”话音未落，柳凝儿陷入了沉思，昨晚歹徒在楼房的狭道蹲点那么久，却说只要她回答他们几个问题就会放她走，当时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此刻想来，个中的确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你也觉得，那些人是受人指使的，而且，指使他们的人应该是我们所熟识的。”
看着苗语阳轻轻地点头，柳凝儿轻蔑地眨眼，在这里，与她不睦又是她的旧识的，只有陈紫嫣一人而已。
“我和小厮再无可能，而她居然还是不肯放过我。”
柳凝儿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好不容易在晨光镇安顿下来，她不可能为了躲避陈紫嫣让父母随着自己继续奔波，可昨晚的事如果确实是陈紫嫣授意的，她也会向法律要个公道。
“凝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暂时不要起诉她？”
声音里的犹豫与无奈，苗语阳自己也是听得出来。
歹徒落网后，许是供出了陈紫嫣，她的父亲连夜从Z市赶了过来。第二天歹徒便揽下所有罪责，并说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歹心乍起，和他人都没有关系。当秘书告诉苗语阳这些事的时候，他不由气急，好久才缓和下来。
“那些歹徒承认了他们的罪行，并说没有人指使他们这样做。案子明天就结了，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也不能把陈紫嫣怎么样。”
柳凝儿轻嗤一声，她站起身，看向苗语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家再有权有势，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派出所没有得到受害人的笔录，就算证据不足。她这次可以伤害我，下次难保不会危及我家人。我不会再给她机会那样做！”
“以前她针对你是因为你和子域在一起，可现在为什么她却变本加厉了呢？我知道你想保护你的家人，可是如果她和你父亲的事故有关呢？”
脑袋嗡的一声，似是所有的血流奔涌而上，柳凝儿想，她此刻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她哆哆嗦嗦地言语：“我爸爸的事故从头到尾都说是一场意外……”
她有些重心不稳，跌坐在床边，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不会忘了父亲左臂残疾后的郁郁寡欢沉默寡言，更不会忘了前些天在楼下，父亲绝望失意地伤害自己那一幕，父亲再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甚至对着她和妈妈也会小心翼翼心生自卑。而这一切的根源，居然是个阴谋？
她慢慢地转头看向苗语阳，见他正紧张地盯着自己，她怒火中烧，却极力遏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有些哽咽：“我爸爸为此遭受了多少，竟然都是因为她的阴谋？凭什么她的自以为是可以害别人这么惨。陈紫嫣我告定了！”
“可是你没有证据，我也没有。而且，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静日子，不要了吗？经过这件事，陈紫嫣一定不会再处处针对你，秦叔叔的事故，我们也只是猜测不是吗？”
将泪水逼回深处，面目似被浸泡的有些变形。难怪，那天在影楼，陈紫嫣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你竟追到这儿来了吗？
冤家路窄，即使经过这件事，她不再针对自己，柳凝儿也知道，不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不可能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后，依然肆意而猖狂。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确诊无碍后，柳凝儿便出了院。第二天，她便跟经理结了假，只是当她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本来喧闹的场面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残存着意犹未尽，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戏谑有探究甚至带有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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