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保位战

　　“啪”的一声，手中的奏折被刘沐宸狠狠地丢了出去。他有些烦躁的起身，在养心殿里来回踱步，心中却更加烦闷。

　　李易亭心下一惊，不知是哪位大人的折子惹了圣怒。他也不去捡那被丢掉的奏折，只是忙不迭地端了一碗清热降燥的凉茶给圣上。

　　刘沐宸用茶盏轻刮着杯面，待杯中茶叶聚拢到了一起，却又重新置于桌面。真是连用茶的心思都没有了。

　　坤宁宫里这些时日都不曾安宁，虽说请了玄明大师做法，但终究未有多大起色。皇后仍旧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虽说发病之时，只是变回了孩子心性，不似原来那般的癫疯，但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前朝已经有人提出要废后的折子了，后宫之中的流言他亦有所耳闻。可是眼下，却连皇后发病的病因都未曾找到，也不知皇后的病什么时候才会痊愈。

　　昨日午后他去坤宁宫，皇后是清醒着的。叶云裳知道自己这几日的病情后，便主动提出废后的请求。那一刻，他几乎有些失神。

　　这样的女子，自己竟会担心她变成另一个母后。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过是一朝被蛇咬，便十年怕井绳。

　　冷落了她三年有余，不见她有任何的怨言。夺了她的宫权，亦不曾听到她的抱怨。国事家事，她事事忍让，竟然为了社稷稳固，不顾京外的叶相而自请废后！

　　可是自己却时时提防着她，提防着叶家。甚至要提拔林家来牵扯叶氏。却不曾想奏请废后的人多和林家来往密切，居然连中书侍郎连搀和了进来。

　　林元哲还真是能干，不过半年时间就能笼络这么多的大臣，自己还真是小看他了。是不是自己对他得器重过于明显，所以才纵容了他去结党营私！

　　叶相虽势力庞大，但还算是忠心耿耿。自己若是为了除去一头象而养了一只虎，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虽说皇后病情时好时坏，但这个节骨眼上也断断不能废后。让叶相离京，一则的确是想借此时间，清除一些不安分的叶氏门客；二则是叶相在水患治理方面有独到的见解，也颇有经验。蜀地年年治理年年涝，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叶相离京不久，朝中局势不甚稳固，何况皇后的病情有些好转。皇后之位，不能动。

　　“皇上。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奴才陪您去莲心湖走走可好？”李易亭小心翼翼的提议。

　　刘沐宸止了踱步，端起桌面上的凉茶，饮了几口，道：“也好。”

　　原本就是被前朝、后宫诸事烦扰，永和帝才避开众人来莲心湖小坐。可是不曾想，仍旧避不开这些烂事。

　　“李公公，可找着您了。”一个绛色服饰的宫女疾步跑来，气喘吁吁地说。

　　李易亭认得，这是韩修容身边的大宫女夏岚。忙问道：“姑姑这般慌张，所为何事？”

　　“快，快请皇上。咸福宫出大事了。”夏岚缓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说与李公公。

　　李易亭闻之大骇，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湖心凉亭走去。

　　林贵嫔主掌六宫之权，又家世显赫，眼下皇后失势，咸福宫里往来的妃嫔素来不少。可是眼下，却安静的很。

　　“韩修容，你来说。”刘沐宸压下心中的愤怒，阴沉地问。

　　韩修容见皇上发问，忙回话道：“嫔妾今日来还贵嫔娘娘东西时，恰遇宫中下人搬弄花盆出来。谁知这时，突然从旁边蹿出一条毒蛇来。”

　　韩修容说着，声音微微颤抖，想必方才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她稳了稳心神，继续道，“下人们见到蛇受了惊，不小心打碎了两个花盆。幸好并未有人受伤，那蛇便被打死。嫔妾无意中瞧见其中一个碎了的花盆里，似是有个布娃娃。心下有些好奇，走近一看，却原来是个绣了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人偶！嫔妾心下惊恐，便赶紧去叫夏岚禀报皇上。”

　　刘沐宸的脸色黑青，“把人偶呈上来！”

　　林贵嫔被永和帝清冷的声音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的锦帕绞成了一团。她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怎么会跑到自己宫中的花盆里了？！

　　人偶只有巴掌大，用金色丝线细细地缝成双面。一面是大皇子的样貌，上面针眼无数。另一面便是大晋王朝的国母，叶云裳，精致的面孔上面被插满了大小不等的银针。

　　“林贵嫔，看你干的好事。”永和帝厉声喝道。

　　自从发现那人偶，林怀薇就被吓得不轻。巫蛊之术，向来是宫中禁忌。眼下在自己宫中发现了人偶，只怕是撇不干净了。此时永和帝的声音如同在她脑海里响了一声炸雷。“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皇上明鉴啊，嫔妾确实不知这人偶怎会出现在嫔妾宫中。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嫔妾。皇上你看，这人偶是双面绣成的，这可是蓝美人最拿手的啊。”

　　刘沐宸一把拔下人偶上的银针朝林贵嫔身上丢去，“朕信得过你，让你主掌六宫。如今你的咸福宫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却对朕说不知？前朝有人奏请废后，你可知也不知？一面是朕的皇后，一面是朕的皇子，你的心可真是歹毒啊。”

　　林贵嫔虽是吓得面色惨白，但脑袋却还是清醒的。一开始她以为是皇上要动叶家，所以皇后才会一病不起。这才敢托人捎信给哥哥，却不想此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既然有人这般费尽心机想要陷害自己，又岂会轻易给自己留下把柄的。为今之计，是要先给自己找一个替罪羊。“皇上，您要相信嫔妾啊。嫔妾一向敬重皇后，怎会下这般狠手。一定是有人陷害嫔妾，想借这一石二鸟之计，除去皇后和嫔妾。这人偶的双面如此精致，宫中除了蓝美人，再无他人有此手艺。请皇上明察。”

　　想起大皇子和皇后连续数日的病情，永和帝怒不可遏。身后的李易亭忙差人宣了蓝美人前来。

　　这时，柳贵人和薛淑妃也前后脚到了。看到那巫蛊娃娃俱是一惊，虽说人偶面部被密密的针眼扎得模糊，但仍可辨出是皇后的模样。看着皇上额头青筋暴起，便可知其震怒情况如何。二人请安之后，俱是坐在椅子上不吭声。

　　而连梳洗都未来得及便被召来咸福宫的蓝络缨见到托盘里的巫蛊娃娃，神情一凛。心中本来还存着些疑惑，眼下已经清明。

　　“嫔妾参见皇上。”蓝缨络告诫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做的，所以不必害怕。她神色如常的向永和帝请了安。

　　“你倒是镇定。朕知道你极擅女红，且这双面绣是你独创的。那这盘中的小人儿，你可认得？”永和帝心知，这人偶十有八九不会是出自蓝美人之手。

　　蓝美人细细看过那巫蛊娃娃，摇摇头说：“回皇上的话。双面绣的确是嫔妾所创的不假，可自打嫔妾入宫以来，上至嫔妃下至宫女，都或多或少研习此绣法。何况，嫔妾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又哪里会有这正二品以上妃嫔才可使用的金线。这偶人绝非嫔妾所为，请皇上明察。”

　　永和帝思之有理，便挥了挥手让蓝美人起身了。

　　“李易亭，你派人去各宫详细核查。今年尚衣局所分发的金丝，都用去哪里了。用去多少，用在哪里，还剩多少都给朕好好地记下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将心思动到朕的皇子和皇后身上了。”

　　“是，皇上。”李易亭领了旨，便马不停蹄的去各宫核实了。此事关系重大，他也慢待不得。

　　却不想，大半个时辰过后，他带回了一个让众人惊异的消息。“皇上，这金线发下来只有月余，最近后宫都在削减用度，所以各宫娘娘都很少使用。只有皇后娘娘绣了个香囊，柳贵人绣了个同心结，但丝线的总数和尚衣局的派发是一样的，并未发现哪宫的金线短缺。”

　　“皇后，一定是皇后来陷害嫔妾的。皇上，嫔妾记得皇后娘娘也会这双面绣。”林怀薇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再联系近日发生的种种，她犹如醍醐灌顶，脑袋瞬间就清明了。

　　刘沐宸心中一震，对林怀薇的话有几分上了心。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他不觉得皇后会是这样的人。这般拿自己和安儿做筹码，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皇后眼下还没有必要这样破釜沉舟。何况，安儿和皇后的病都做不得假。

　　“本宫的确会这双面绣，可是本宫有何理由去诅咒自己和安儿。林贵嫔，你可知这巫蛊害的本宫和安儿有多惨么？本宫素来在皇上面前夸你贤良淑德，却不想你竟有这般的蛇蝎心肠！”叶云裳刚迈步进来，就听到了林贵嫔方才的一席话，神情激动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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