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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一边安抚着我,一边又低声道,“我的辂儿是命苦的孩子,自小没了娘庇佑,爹爹心疼的紧啊····”
可是冥冥间,我有一种诡异的直觉,爹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种直觉,不知是来源于爹爹方才那过于慌张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所起的暗示,还是只是心中的一种没来由的感觉。
总之,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直觉,在不久后便被证明是对的。
我醒来的时候爹爹已经不在了,只有素染在一旁陪着我。我见她眼神疲倦,身子微倚在灯下打着盹儿。想着她定是爹爹唤了来守着我,怕我又被打雷吓着。
我望着窗外,微揉着惺忪的睡眼,“素姐姐,雨停了么?”
素染闻言,醒神近身看我,脸上浅笑道“停了,停了也该有两柱香的功夫了。”
我淡淡一笑,抓着她的手,“姐姐快去歇着吧,都这个点儿了,让你操劳在这受罪陪着我。”
“素染伸手摸摸我的头,“好小姐,你是小姐,总是姐姐姐姐的叫我这个下人,可让我怎收受得起,你这不是折煞我么。”
我嗔笑着“我的好姐姐,你要是还不去歇着,我可就罪过大了,干脆直接呼您姑姑才能恕我这罪孽。”
她听我这般央求,捏捏我的脸蛋,“小姐真真是生了一张伶俐嘴,我依了你便是,休要这般玩闹。”
说罢扶我睡下,替我悉心掖好被子“要是小姐有什么事,直接唤我便是,我就在厢房。”
我轻轻点头,合上眼,耳中认真听她开门阖门脚步消失的这一连串动作。
等一切都完全静了下来,我才猛地从床上起身,敞开了我房间的门。
沙漏的刻度停留在三更处。院墙深深,我依稀能听到打更人清脆的锣声一停一顿的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我怔怔的望着澄澈静谧的墨色天空,星宿遍布。
阴沉了大半年的暮烟城,因为一场晚来之雨洗净了铅华,重新袒露出这片星空。
这样辽阔空旷的夜色犹如凝脂一般的细腻,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用心细致之余,心里也颇为宁静,仿佛所有的喜哀都如烟波般的飘散了,唯留下眼前的星海褪去心中的浮华。
痴痴的望着天上密布的星,突然想起平日夜里,素染陪着我在房前支着雕刻着祥云和牡丹纹红楠木的桌子,半搂着我,讲起各个星宿名和神话故事。
我细想起来,现在也该是快到初春的日子了,我依着素染教的法子,挨着寻起了星宿的天穹上的位置。我的视线平静的划过各房室,可当眼神触到斗牛二星宿所在的位置时,顿感异样。
我定神去看,果然察觉出了不同。
那片天域,染上了奇怪的色彩,在缃黄与朱红之间变换着,这样的异象究竟是缘何。我心中生疑,左右逢顾,见四下静谧,便出门绕道厢房后,顺着我偷藏的藤梯,利索的爬上了房顶。
屋顶处的视线更为开阔,我细细地摸索着那片诡异的色彩交织的片区,我突然发现,缃黄色的光在青龙方向延伸成狭长的梭形,而当缃黄色的光快要淡去的时候,朱红色的光边渐渐浓烈。而朱红色的光绵延成梭形的方向是玄武向。如若仔细甄别,两束光有一个叠加的朝向,我目光顺着光影处延伸,却在末出遇到一个建筑的影子。
我一惊,那竟是矗立在暮烟城郊外、最为神秘诡异的无极塔。
今日的夜色是难得无比的澄澈,剔透着异样的神采。那无极塔背后映衬着一轮清冷的圆月。圆月高悬塔尖,将本就神秘的无极塔掩映的更加让人想要窥测。
我真真切切的在心里记得那一晚的光景,那个一轮冷月掩映下的无极塔顶端,矗立着一个身影,确切的说,那应当是一个男子的身影。
我甚至怀疑那是错觉,可是那分明的身形,我又怎会看错。
的确,是有人矗立在哪里。
夜色寂寥,给他穿上的黑色的法衣,可是他的身形,我记得尤为明确。夜风正将他的长发层层撩起,他却只是定矗在那里。如若不是发丝纷扬,我竟会怀疑他和那塔浑然一体一般。
正遥望着无极塔走神,突闻院落中传来素染房开门的吱呀声,我急忙绕了个偏僻路回了房。却撞上从我房间里出来的素染一脸焦急,看到我又舒了口气了道:“小姐真真是吓着我了,我当小姐丢了呢。”
我笑道,“素姐姐,辂儿不过是出恭了一下罢了,瞧让素姐姐急的。我不是让姐姐好生休息么,怎么这功夫又起来了。”
她笑睨了我“还不是担心你睡不安稳,本想着进来瞧你,谁道被子里空了,倒真是让我瞎紧张的一会呢。”她边说着就要将我扶了去睡。我却突然拽住她的衣襟,将她往外拉。她随我出了房门疑到“小姐,怎么了这是?”
我拽着她的衣角,抬起头指了指那片奇异的色彩,声音飘忽“姐姐,你快看,那个···”
她随着我指的方向瞧了一会,口中夹着一丝叹:“真是大半年都不曾有这样的好天气了。好久没见到这么美得星星,这夜色虽是漆黑,可有着这些星光掩映,才这般特别。”
我惊讶中带着狐疑,回过头看她“姐姐,你了解些星象,快来瞧瞧那些红的黄的光是什么呀。”
她细细瞧了看了天,疑到:“何来的红黄光?”
我心中一凛,再抬头看那片天,那彩色的光分明已经没了踪影。方才那么大片的渲染,明明···
我眼角突突直跳,不觉有想起了那个神秘矗立在无极塔顶的男子身影,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幻影一般的神秘和不真实。
我声音低低“断然是我眼又花了。”说罢神色黯然的回了屋径直躺下“还是容我好好歇歇吧,如今都眼花到这般。”
素染安顿好了我才会去了,躺在床上的我在方才的异事中渐渐入了睡。
这里是哪里呢?
胸口如同塞了油棉纱一般的堵噎,喘不过起来。
我抬头,猩红色的天,那样的刺眼。
汉白玉雕刻的日晷旁,斜倚着一个一袭白衣的绝美女子,她的衣襟沾满了大片的血污,大片大片,将那个日晷也染红了半边。
我想要嘶喊,却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那女子的脸我看不真切,我是想要喊叫的,可是胸腔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心中难以抒怀的郁痛感,那样强烈。
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了一样东西漂浮在上空,散发着浓烈的光芒。那是一张黄表纸,其上还画着奇异的字符···
我缓缓的挣了眼,却见素染一脸忧色的坐在床边,握了我的手。
“素姐姐?···”
“小姐,莫不是又做噩梦的罢,许久都没有见你这般惊恐的梦相了。”她用帕子轻拭着我的额头。
“ 素姐姐,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欲言又止,一个起身便执起笔画了幅画,交到素染手里。
她仔细端详之后,脸色大变。
“ 小姐,万万不可提及此物。”说罢慌张的在烛台处将那张纸化成一堆轻灰。
她神色慌张,声音也低了几分:“小姐年幼,可知这物件,是当朝最忌讳之物。”
“姐姐,辂儿是知道这物件是我朝禁物,所以我方才才画了张图与你看。”我顿了顿,见她神色稍安,又道“可是姐姐应当也是知道的,像此类物件,虽说被下令禁除多年,可暗地里上还是存在着的,不是么。”
“却也是这样,可是小姐,这符····,”她一掩口,才道“这物件,是最为老爷见不得的。他直道这都是些旁门左道,邪门法术,可常常训诫我们断不可沾染。”
“只是小姐好端端的怎会梦见些这个··· ”她思索着微微呢喃。
“我好像曾今做过这个梦似的··”我若有所思,只是觉得那诡异无比的场景熟悉的紧。
她突笑道“好端端的,说这些混玩意儿作甚,小姐可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么?”
我痴痴的摇了摇头。
却听她口中道“早晨我起来,可见着堂上的葭灰从竹管里飞出来了呢!”
我鲤鱼跃般的从床上爬起来,脸上喜道“今儿是春分?!”
那一日果真是难得的晴好天气。
暮烟城气候潮湿,地处南国。一年从入了秋开始,白日的天气便总是阴沉沉,或是淫雨霏霏。浓雾湿气极重,因此得名为暮烟城。大半年月都没得阳光可见着。只有从春分开始,阳光便会穿透累累烟云,暮烟城这才算是重新复苏了。
我兴奋地连寝衣也顾不得换,就跑去了院子里晒着暖烘烘的阳光。虽说此时空气中依旧含着浓重的潮气,可我只顾着在阳光下嬉闹,那还顾得上那些。
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的。兴致一来,便穿上素染姐姐为我新置办的男装,腰上系着虢晏哥哥的流云玉佩,从后院的犄角处的密道出了颜家大院。正四顾无人发觉,自是知道甩了爹爹安插在我身边的保镖。我心中欢喜,正盘算着去何处玩乐,却突闻身后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我本是一怔。再四下一顾,便想起这里是颜家后院墙处,很是隐蔽,路人甚少。再加上我又是一身男儿装估计也没人认得出来,可这声音离我极近,想必是在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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