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涯

　　柳怿寒和叶思瑶回到了客栈，一踏进厅堂，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你们……”他刚想开口问，萧芸儿便满脸怒气地冲到他面前，劈头盖脸道：“没想到你真的……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还未等柳怿寒反应过来，她就转身“噔噔噔”上了楼。
　　柳怿寒正纳闷这丫头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无缘无故向他发火时，宋婉琪也紧跟着走到他面前，先看了看叶思瑶，又转而对柳怿寒正色道：“柳大哥，婉琪一直敬重你是一个至情至性、用情专一的男子汉，可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晴姐姐呢？”说罢，也转身上楼了。
　　柳怿寒越听越糊涂，他们这是唱的哪出戏啊？他莫名奇妙地把脸转向韩缜，韩缜连忙摆手道：“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刚想转身逃走，却又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稍稍面露难色，支吾道：“唉，可是我不说呢，心里也憋得难受。我知道，有些事情呢，其实我们这些外人不应该枉加评断的，是吧？不过呢，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吧？这个解铃还须系铃人……”
　　“韩缜，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柳怿寒打断他问道。
　　“嗯……我是想说……”韩缜搔搔头，道，“唉，我也没办法帮你，我还是……乖乖上楼吧。”
　　“宋冕，到底出了什么事？”柳怿寒干脆单刀直入地问道。
　　“其实呢……”宋冕摸了摸鼻子，犹豫地说道，“方才我和夏姑娘不放心，一起出去找你们，结果看到你和叶姑娘……”
　　柳怿寒一听，顿时明白为何芸儿和婉琪会突然间对自己态度大变。她们俩素来和可晴情同姐妹，一定是在替可晴生自己的气。他急忙辩解道：“你们误会了，其实刚才……”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一时情绪失控，所以……宋大哥，你千万别误会，方才怿寒哥哥只是安慰我。”叶思瑶抢下柳怿寒的话，歉然地说道。
　　“是不是误会你们跟我解释有什么用？当然是跟夏姑娘解释了！”宋冕拍了拍柳怿寒的肩膀说道，“不过，说实话，刚才那一幕，连我这个旁人都会误会，更别说是夏姑娘了。看来，你得多费点心思哄她了。”
　　柳怿寒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可晴平日里就对思瑶或多或少有些介意。眼下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她一定是又气又痛。他赶忙问道：“可晴呢？她人现在在哪里？”
　　“她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了。”宋冕指了指楼上。
　　柳怿寒闻言，二话不说，转身飞快地跑上了楼。
　　“怿寒哥哥……”叶思瑶喃喃地念道，静静地望着柳怿寒的背影，半晌才会回过神来，记起宋冕还在旁边。她礼貌地笑了笑，道：“宋大哥，我也回房了。”
　　“哦，叶姑娘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宋冕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慢慢升起一抹淡淡的疑云。是他看错了么？为什么他觉得刚才叶思瑶的眼神里竟会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晴，我有话对你说，开开门好么？”柳怿寒站在夏可晴的屋外，拍打着房门急切地问道。
　　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只有淡黄色的烛光透过纸窗，微微闪动着。
　　柳怿寒见状，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急迫的情绪，又道：“可晴，刚刚的事只是一场误会，你开开门，听我跟你解释好么？”
　　屋里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可晴……”柳怿寒仍旧不死心，刚想继续敲门，屋内的烛火突然间吹熄了。一瞬间，柳怿寒觉得自己的心也跌入了谷底。可晴有时候会赌气，会不高兴，却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置之不理过。他倒宁愿她现在冲他发火，跟他吵架，至少这样他还有机会跟她当面解释，澄清误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扇小小的门隔成了两个世界。
　　他缓缓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沉声道：“可晴，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想听到我的声音，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但我希望明天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么？”
　　夏可晴静静地靠在门背后，听着柳怿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慢慢地蹲坐下来，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她现在心里很乱，很乱，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听不进。她只想一个人呆着，一个人静一静……

　　“怿寒哥哥！”叶思瑶在房门口叫住了他。
　　柳怿寒停下脚步，抬起头。
　　“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是不是夏姑娘还在生气？她听了你的解释了么？”
　　柳怿寒轻轻摇了摇头：“她连门都不肯开。”
　　“这样……”叶思瑶若有所思道，“要不，我帮你去跟她解释吧？事情是因我而起，也许我去跟她道歉，她就不会生气了。”
　　“不用了，她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柳怿寒拦住了她。
　　“可是……”叶思瑶担心地望着柳怿寒，歉疚道，“对不起，其实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
　　“你没有错，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可晴也是个明理之人，只要明天跟她解释清楚就会没事的。你也不要自责了，早点休息吧。”柳怿寒淡淡地笑了笑。
　　“那好吧，怿寒哥哥晚安！”叶思瑶点点头，目送柳怿寒回房间后，也进屋关上了房门。
　　她转过身靠在门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算起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让夏可晴尝到那种撕心般涩痛的滋味吧？是不是很难受呢？可是远比起这些日子以来她所承受的煎熬，夏可晴这点心痛又算得了什么？
　　叶思瑶不禁又回想起刚才在树林里面的情景，想起靠在柳怿寒怀里的那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
　　不可置否，当时她第一次靠进他怀里的确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而也正是那一瞬间，让她真正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坚强到可以平静地放手，平静地看着深爱的人拥有着自己的幸福，可原来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在她最无助、最伤心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只有怿寒哥哥才能给她最关怀的慰藉，最安心的温暖，原来自己根本就不能放手，不舍放手，也不甘心放手。是啊，为什么要放手呢？为什么要她放手去成全他们的幸福呢？所以，当她感觉到柳怿寒要推开她，当她看见夏可晴就站在他们不远处时，一股潜意识的冲动让她伸手环上了他的腰。在那一刻，她看到了在夏可晴眼里蔓延的伤，而也在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心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这也让她更加坚定自己不能放手、不能退让的念头。
　　“要想得到，就必须靠自己去争、去抢，不要奢望别人的施舍。记住，你只能靠自己！”叶思瑶喃喃地念着这句话。她还记得，这句话还是她很小的时候，爹对她说过的。
　　当时，她在为那只因争不到食而死去的鹦鹉伤心，而爹却对她说……
　　“那只鹦鹉是自作自受，不懂得自己去抢饵食，饿死活该。根本不值得你为它落泪。思瑶，要记住，要想得到，就必须靠自己去争、去抢！不要奢望别人的施舍，你只能靠自己！必要时甚至要不择手段！”
　　“爹，什么叫不择手段啊？”
　　“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得到就可以了。比如说，鹦鹉夺食，它可以用翅膀，用爪去攻击其他鹦鹉，这样它才能得到属于它的食物，否则，就只能活活饿死。”
　　“可是爹，那样受欺负的鹦鹉不是很可怜么？”
　　“如果你不去争，不去抢，受伤可怜的那个就是你自己！”
　　“爹，思瑶还是不明白……”
　　“思瑶，现在不懂不要紧，但你要记住爹这句话，日后你自会明白其中道理的。”
　　……
　　现在她明白了，甚至可以说是深刻体会到了。做人是如此，感情亦是如此。原来的她太过于柔弱了，明明心里喜欢，却一直不敢说，正是因为如此，才错失良机，让夏可晴有机可乘。她无可否认，夏可晴的确是个出色的女子，不仅姿容端丽，聪慧可人，而且身怀绝技，武功高强，让她既羡慕又嫉妒，甚至也曾想过和她成为知己至友。然而，偏偏事与愿违，她们之间多了一个怿寒哥哥，一个让她们两人都为之倾心的男子，就算夏可晴不针对她，她也无法以平常心待她了。她们命中注定是敌人，注定水火不容。
　　叶思瑶盯着桌上闪烁的烛火，心道：“爹，你说的对，我若太软弱，受伤的只会是自己。要想得到，就必须靠自己去争、去抢。女儿也相信，有着这样信念的爹是不会被轻易打败的。不管爹现在是敌是友，不管爹认不认得女儿，女儿都深信，爹总有一天会回到女儿身边的。”

　　宋冕盘腿坐在床上，刚刚运功调息完毕。
　　方才与黑衣人交手，又触发了他的内伤，幸好之前服下了楚唯的药，使得他的经脉不至于紊乱。
　　他料到冷傲骨会威胁他，只是没想到这威胁会来得这么快，所幸婉琪并没有受到牵连。然而生死门竟会让叶行天死而复生，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叶行天和他一样，也是吃了复魂丹复活的么？可是楚唯的复魂丹他刚刚见过，如此看来，救他的是司徒夜。但据他所知，复魂丹必须得在人死后一个时辰之内服下方能起死回生，莫非司徒夜一早就等在附近了？而且吃下复魂丹并不会忘记前尘往事，叶行天又怎会来夜袭他们，甚至连女儿也不认不出了？是他逢场作戏，还是被生死劫所迫？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将冷微雨死去的前因后果都禀明了，依冷傲骨的性格，即使他事先不知冷微雨曾被叶行天所害，但听了他的话，定会不由分说杀了叶行天报仇的，可为何还会让他外出执行任务呢？难道说，让叶行天复活一事皆是司徒夜自作主张，冷傲骨全然不知？那她究竟居心何在？地图？秘籍？
　　宋冕越想越觉得不安。
　　司徒夜是个野心勃勃、阴险狡诈的女子，没有把握不会贸然出手，出手必定势在必得，可为何此番袭击如此轻易的就善罢甘休了？还有冷傲骨，今夜见到他，宋冕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有点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蹊跷。他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暗潮汹涌，似乎酝酿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事到如今，他唯有小心谨慎，见机行事，以策万全。

　　夏可晴静坐在窗前，柳眉深蹙，朦胧如水的月光在她脸上留下淡淡的影痕。
　　她知道自己现在心乱如麻，可是她必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理一理这一堆繁杂的思绪。
　　先是叶行天。
　　她不得不承认，叶行天的出现确实让她措手不及。现在想想，方才她不顾一切得想杀人灭口，也着实是有些冲动。不过既然对方让叶行天复活，这说明叶行天对他们有利用价值，她原本也想借杀叶行天来逼对方现身，只是这一招似乎并不奏效。现在的问题就是，究竟是谁让叶行天复活的？或者说，有谁能让一个死人复活呢？
　　夏可晴轻轻咬了咬嘴唇，口中反复喃喃道：“死而复生……死而复生……”
　　霎那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莫非是……生死门？！”
　　她隐隐约约记得娘曾经提过，二十年前，江湖中有一个行事怪诞的门派，叫做生死门。由于他们不怎么插手江湖中事，世人对他们也了解得不多，只是听闻生死门的创立是为了颠倒黑白，颠覆生死，喜好随心所欲地将活人变死，死人变活，因此被武林正派视为异类，定为邪派，进而排斥诛杀。她原本以为那些不过是传言，所以没有太上心。活人变死还好说，死人变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看来，生死门的的确确有着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真是让人不敢小觑。如此说来，今晚袭击他们的必是生死门的人无疑，说不定那个神秘的女子也是。只是……生死门的目的何在？难道也是觊觎他们迷霄宫的绝世武功么？可是听娘的口气，生死门似乎并无搅入武林纷争之心，若是他们想夺秘籍，二十年前早夺了，又岂会匿迹到现在？况且最令人奇怪的是，生死门这次夜袭又似乎不是为夺地图而来……
　　夏可晴有些迷惑。她觉得自己似乎刚刚有了点眉目，却马上又陷入另一个谜团，周而复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可惜苍尘去执行其他任务了，不然若由他去打探一下生死门的底细的话，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生死门救活叶行天是为了什么呢？他们让叶行天来袭击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回想着刚才叶行天的一举一动。一段时间不见，他的武功比起以前有了不小的长进。但他那木然陌生的目光，又似乎像是被人操控一般。是不是死而复生的只是他的躯体，所以他认不出他们，认不出女儿呢？这样的话，她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叶行天认出自己就是洛雪了。不，也不一定……叶行天老谋深算，诡计多端，兴许他是装出来的，决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等等！！生死门……叶行天……秘籍……地图？！
　　夏可晴忽然间若有所悟。倘若生死门的目的真的是要夺秘籍的话，必定也会极力寻找地图，而眼下五张地图都在怿寒手中，唯独缺失的恰恰就是叶家的那一张！既然叶思瑶否认叶行天曾把地图交给她，莫非那地图还在叶行天手中，所以生死门才要救他？！
　　夏可晴渐渐觉得思绪脉络开始有些清晰明朗了。
　　假若地图在叶行天手中，那么生死门又是如何确定此事并且救活他的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叶行天根本事先就串通好了生死门，来了一招瞒天过海！
　　假若地图不在叶行天手中，那么就应该在叶思瑶身上。叶思瑶否认此事，有可能是叶行天连女儿都隐瞒，但也不排除他们两父女合谋演戏！
　　哼，娘果然说得不错，叶行天生性狡猾，的确不易对付，她以前太低估他了。虽然当初在叶家堡是易了容，可叶行天的存在对于她来说也始终是一个不小的威胁，犹如芒刺在背。眼下，生死门也搅和进这一场争夺战，她必须得处处小心，不管叶行天现在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不管他和生死门打得什么歪主意，她都不允许任何人搅乱她的棋局！
　　想到这儿，夏可晴眼里流露出冷洌的目光，但是很快，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烦忧。眼下让她如芒刺在背的又何止叶行天一人呢？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姓叶的一家和她们洛家上辈子一定是仇深似海，所以注定这辈子也要斗个你死我活。
　　原本她对叶思瑶的偏见仅仅来自于对叶行天的憎恶，可是一个“情”字，已经注定了她和叶思瑶之间不是陌路，便是敌人。
　　她的直觉告诉她，叶思瑶并没有对怿寒死心，反而变本加厉了。她甚至还怀疑过刚刚那一幕是不是叶思瑶故意做给她看的。可是尽管她很介意叶思瑶，但她更在意柳怿寒的想法。为什么他会因为叶思瑶而大声责问自己？为什么叶思瑶靠在他怀里他没有拒绝？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么？她到底在他的心里占有多重的分量？叶思瑶在他心里又占有多重的分量呢？倘若怿寒仍旧只心系于她，那么无论叶思瑶怎么做也是枉费心机。……但倘若不是呢？
　　夏可晴越想心越乱。不知怎的，一遇到感情问题，她就完全失掉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神经质地害怕骤然失去幸福，敏感地防范一丁点儿的改变。
　　怿寒刚刚那么着急得想要对自己解释，她看得出他还很在乎她，只是这份在乎是不是像当初那样的全心全意，她忽然间不能肯定了。
　　叶思瑶外表温婉柔弱，我见犹怜，很容易让男子动恻隐之心；而柳怿寒又恰恰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朋友有难，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担心，更加不安。虽说柳怿寒现在只把叶思瑶当作妹妹看待，但是感情的事却又是世间最难以捉摸、难以预料的。谁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
　　她想到这儿，使劲甩甩头，想要把这些胡乱的念头抛出脑海。
　　不，不会的，她不能对怿寒没有信心，她也不能对自己没有信心。她已经对柳怿寒情根深种，她赌上一切来交换自己的幸福，她输不起的！可是为什么，她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去胡思乱想呢？
　　夏可晴微微低头，瞥见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那只白玉短笛。
　　“人心自扰时，一曲可静心。”
　　她想起了娘曾说过的话，缓缓伸手拿起笛子，放在了嘴边。
　　娘，为何你教会女儿武功，教会女儿处事，却唯独不教女儿如何面对感情？当初你对爹也是如此患得患失么？女儿该怎么做？
　　笛音悠悠，空灵而幽然，宁静而哀伤。心是静了，却又陷入另一种难以抚平的情绪。

　　柳怿寒靠在窗边，望着云中若隐若现的冷月发呆。
　　叶行天是死而复活，还是死里逃生？没有人说得清楚。总之，他的意外出现足以让所有人震惊。然而让柳怿寒迷惘的是，可晴似乎震惊过了头，甚至行为举止都有些反常。
　　想想当时叶行天凌空出鞭时，向来沉着冷静、处变不惊的她竟然惊讶到都忘了躲闪。难道，她那时候就已经认出了那是叶行天？可若然她已认出，又为何要对他咄咄相逼，痛下杀手呢？
　　——“有什么不清楚的？他是来杀我们的，难道我们还要以礼相待不成？”
　　——“你别天真了，你忘了叶伯伯已经被幽冥使者杀了么？这个根本是假的！”
　　——“如果他真是叶伯伯，又怎会对我们下杀手？！让开！”
　　或许真如她所说，她坚信那个叶行天是假的，怕其他人会因此一时动摇，疏于防范，所以才毫不留情，先下手为强吧？可即使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他还是觉得她太过于冲动了。若能抓到活口，事情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毫无头绪。不过……叶行天似乎已经忘记了过去，看他那木然的神情，就像一具被人操控的木偶，就算抓到他，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只是难为了思瑶，相见却不能相认，那种苦处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承受的。
　　柳怿寒收回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纯粹只是出于朋友之谊来安慰思瑶，况且她当时哭得那么伤心，他又怎么忍心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却不想世事就是这么巧合，好心变误会，而且还是被他最在乎的人给误会了。他曾经承诺过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未曾想伤害她的人竟是自己。虽然只是无心之过，或者说只是一场误会，可是他的心却很难受，难受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窗外传来空灵幽然的笛声，恍若轻舞的绒雪，一点一点地融化在凄迷的夜色中，融化在他的心底。他看不见她吹笛的身影，只能静静聆听着、感受着，仿佛置身于一大片纯白的宁静之中，看似平和却又隐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一如她的心境，他的心境。
　　“原来，你这么做，只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
　　回想起可晴当时眼神里的刺痛，他才意识到原来她如此在意他对思瑶的态度。可是他对思瑶只有兄妹之情、朋友之谊，思瑶也只是把他当兄长一般依赖。他的眼里、心里永永远远只有夏可晴一人，他早已经跟她表明了，为何她还是会介意，还是会生气呢？是他对她不够好，所以才让她如此多虑，如此不安的么？
　　想到这儿，柳怿寒若有所悟，起身走近床前，从包袱中取出一件用绛色绫绸包裹的物什。他放在手心里，一层一层地打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由天然岫玉精雕而成，形状独特，包浆剔透，玉质圆润光滑、细腻纯净，散发出一种柔和典雅的气质，别有韵味。玉佩上以双阴线叶纹的浮雕技法镂刻了一条云龙，腾云驾雾，与大气相生相依，栩栩如生。
　　他知道可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个风车、一块竹雕都可以让她开心好久好久。然而，他要送这块玉佩给她绝不仅仅是为了哄她、讨好她，而是想给她一个一生一世的郑重承诺。这块玉佩是柳家的传世之宝，当初爹给他的时候说过，要他将来送给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于他而言，可晴就是他此生的至爱，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本来他想以大局为先，想等找到秘籍之后，再送给她作定情信物。既然眼下起了误会，倒不如趁此机会送给她，即可实现自己的心愿，又可消除可晴的不安。
　　柳怿寒这般想着，轻轻握紧手中的玉佩，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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