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一片的黑暗。耳边的呼叫。

　　你是谁？

　　我是谁？

　　越陷越深的黑暗，像是地狱里无形的手，将他一寸一寸的拉到地底深处。

　　小径石路边，竹林发出响声，深山中的翠色竹屋，一个灰色素衫的老人正在沏茶，老人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清俊，如今虽然染上了岁月的风尘，却又多了一股睿智，他拿起泥杯，品茶举止优雅悦目。

　　“过来。”老人淡淡道。

　　在竹屋围栏上的一个白衣少年侧过头，看着老人。他知道老人是在对他说话，尽管老人没有看着他。只是静静的眺望远方。

　　少年长的很漂亮，那是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清淡淡的，像是晕开的水墨画，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唇色樱红，他墨发未束，长及至腰，他缓缓走到老人身边，漆黑的眸子淡淡的看在老人的眼睛。

　　老人侧眸，避开了少年的视线。缓缓道：“今年，是你呆在这里的第十一年。你还记不记得是多少岁的时候跟我来的？”

　　少年低头，摆弄着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五岁。”

　　风轻轻吹动着，竹叶唦唦的发出声响，老人透过竹叶蔚然的天空，声音挺不错是悲是喜，只听见他说道：“我记得你那个时候还很小。”老人比划了一下高度，继续道“你的神情和十一年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样，很好。”

　　“然后呢。”少年捧着茶杯，看着茶内漂浮着茶叶。“师父想要说什么呢？”

　　老人摸了摸少年的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碧玉簪子，为他绾上了头发，那是及冠的发式，但是少年却只有十六岁，道：“师父要告诉你，你应该要离开了。白炽已经备好了。你也应该没有东西要收拾得了，现在就走吧。”

　　少年错愕的抬头，手中的泥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的粉碎。老人淡淡的看着他，只是拍了拍他的额头，一如十几年前初次见面时。

　　宠溺，慈爱，仿佛时光倒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灰衣袍的俊美青年，宠溺的拍着他的额头，脸上的笑容宛如朝阳，让人心动。

　　十二年前，他说：“我叫沈月白，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十二年后，他说：“你应该要离开了。”

　　少年看着他，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任何流连的话语，他只是静静的站了起来，后退了三步，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人侧过身子，抬了抬手，再向外摆了摆。

　　少年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不远处，一匹叫白炽的马已经静静的在那里等待着它的主人。和它一起踏上征程。

　　竹林的竹叶依旧还在响，老人默默地倒着茶，再默默的饮尽，已经浑浊的双眼泛着淡淡的红。

　　“我将他送出来了。我向天下送去了一把钥匙，开启了战火。我们的赌局，还没有结束。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生命延续，依旧存在。”老人淡淡的说道。“他是最后一个礼物。你会抓的住吗？晋容。”

　　没有人回答的了他。有的只是清脆的鸟鸣，唦唦的竹叶声响。清风拂过的痕迹，老人缓缓的合上眼睛，像是一个很普通的一天，安静的躺在藤椅上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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