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政与未驯服之物

　　烈火燃燃，少年站在苍苍白骨的一旁，居高临下地执剑划破惊慌的人的胸口。他的脸上不复懵懂，冷峻的仿佛是佛挡杀佛的修罗。剑锋划出了鲜血，那人的表情从惊慌到恐惧，又从恐惧到麻木，不过一分钟的事儿。

　　他缓缓蹲下身来，一剑狠狠刺穿了他的身体。

　　另一名少年匆匆跑来，正巧看见了鲜血飞溅的一幕，让他拿着剑的右手不住颤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杀人的他，感到了自己对他的陌生，以及自己浑身的冰凉。

　　刚结束了一人生命的他，一步一步走到少年面前，脸上绽出别样的，叫人颤栗的笑容。他没有一言一语，抬起手中的剑，恍若要重复着刚才的情形。

　　少年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地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伤痕。

　　他的眼中混杂着疯狂与杀戮的欲望，此时却是平静下来，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注视着少年。

　　剑锋依旧颤抖，血液的温度残留着。少年收起剑，转身奔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昨天他还在和我一起玩呢，今天怎么就……”他对自己悄声说。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右手抚上剑身，出神地喃喃，宛若是在自言自语道：“谢谢你救了我。”

　　我骤然惊醒，心中仍然残存着梦境中挥之不起的阴霾，愤恨以及莫名的哀伤。我靠着墙壁，低着头回想着王之前对我宣布的话语，到底该如何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闭上眼睛随手摸了摸腰际，猛然睁开眼睛——我的剑不见了。

　　略微刺耳的开锁声传来，我瞥了一眼，见到两名士兵朝我一步步走来，仿佛是王的傀儡在一板一眼地执行着王所赋予的任务。

　　“王在外面等待着您。”士兵的剑堪堪架在我的脖子上，好似只要反抗，我就会葬身于此。

　　我不敢轻举妄动，一步一步仿佛是踩在刀尖上，等会儿若是答案不合王的心意，那只能死在这个囚室了。但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屈服，若是屈服，那我曾经背负的一切将更加沉重，违心的代价就是如此。我不能再背负更多，我的背脊已经微微弯曲了，我怕我将被那背负的一切吞噬，我怕我自己会永远停留在那时的噩梦。

　　王斜倚在大厅长廊的一根雕刻着华丽花纹的柱子上，在看见我的一刹那，目光凌厉中带着笑意。

　　“你的决定？”

　　“那种事情我才不会答应！”

　　“就算结局是死亡，我也不会任由皇族摆布！”

　　王高傲地抬起下颚，唇边缓缓浮现笑容。他直起身，我仿佛看见了他说了什么，却没有听清。

　　他转过身，精致衣服的衣摆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士兵又押着我，我叹了口气，没有反抗。

　　“您好。”身边的士兵突然出声，我抬起头瞟了一眼，发现有一个红色张扬的身影。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注视着那抹身影，那一头红发耀眼得好似火焰凤凰照耀大地，却有一种叫人无法忽略的王者气势。

　　那人微微侧目，朝士兵颔首微笑，就匆匆走去。

　　士兵厉声道：“看什么看，老实回囚室，别动歪脑筋。”

　　我嗤了一声，却顺着他的话做了，乖乖走去囚室。

　　路上，我歪过头，竟看见那人走去的方向是王的书房？！我心中惊异无比，心中不住地猜测他的身份。

　　走到了囚室的大门，他们将我推进去，不顾脸摔在地上的我，草草地锁了门就离开了。

　　“托奇——！”我听见一旁囚室的轻呼声，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满身血痕的伊斯。

　　她挣扎着抬起手，堪堪指向已经倒下的监视士兵，又将手中的金属抛了过来。

　　我接住那金属——居然是囚室钥匙！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伊斯。

　　我看着伊斯坚定眼神，听见她对我低声说：“快点逃离……远离这里！”

　　我紧紧地握着钥匙，对伊斯轻轻说了声谢谢，心中难掩愧疚与感激。我轻手轻脚地开了锁，躲避了士兵的视线。

　　“我将要远离我的故乡爱斯克莱尔了，我必须远离这里。”我对自己如是说。

　　眼前是一堵矮墙，我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

　　——再见了，我的故乡。

　　一路的奔跑，目标是那个被太阳照耀的国度——毕雷尔，那个太阳照耀的热情国度。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有些硬的床上，我坐起身来，打量着这个地方——白砖砌成的屋子，并不算大。

　　“你……”恰巧有人推门进来，我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小麦肤色的清秀少女愣愣地站在门口，还维持着推门进来的姿势，显得无比滑稽。大概是她意识到了自己动作，尴尬地挠了挠头，坐到床沿那儿，告诉我说：“我的母亲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你倒在了地上，把你扶进了家里，我过来是看看你醒了没有。顺便说一句，你已经昏了一天了。”

　　之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慌张地摆摆手：“我们可没有拿你的任何东西啊！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检查一下。”

　　我对着她笑了笑，她的脸有些红，绞着手指。

　　“你是……？”我低声问她。

　　她抬起头答道：“我叫艾琳，……嗯，那你呢？”

　　“我叫托奇。”我这样说着，又问道，“这里是毕雷尔吗？”

　　她点了点头，想想补充道：“我们的王叫洛亚德·夏加，我可是最崇拜他的！”

　　“是吗？”我看着艾琳，调侃道，“你应该还没有配偶吧，考虑我一下吧。”

　　艾琳这会儿倒是坐正了，盯着我看了良久，才说：“嘁，我还看不上你呢，我喜欢霸气侧漏的男性，说到底，你也就是硬撑出来的气势。”说着说着话头一转：“你要是有王千分之一的好，我就嫁给你了！”

　　我失笑，摸了摸鼻梁，心想：难道我不霸气么？只好安慰自己说是深藏不露。之后我问她道：“你们的王很好嘛？”

　　她疯狂地点着头：“你可不知道啊，我们的王于我们毕雷尔来说，就好像是阳光与植物的关系。他可是我们国度的光辉！”

　　说了半晌，她兴致勃勃地问我道：“看样子你不是毕雷尔人了，那你是哪一个国度的？”

　　“……爱斯克莱尔，我刚刚从那儿逃出来。”我沉默了一下说道。

　　她愣了下，仿佛也发现了气氛的尴尬，于是笑着对我说：“我去练习剑术了，你在这儿好好休养吧。”

　　“剑术……？”我心想自己总归是有些亏欠人家的，“我教你吧。”

　　她眼中不掩惊诧：“你还会剑术啊？嗯……那麻烦你啦！”

　　我掂了掂手中的剑，觉着这剑没有自己的那把剑重，对着木桩挥了几下，自己熟悉之后回头看了下，朝少女挥挥手。她小跑过来，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未散去的红晕。

　　“我先给你示范一下。”说着，我握紧剑柄，砍下了连在一起的两个木桩。

　　她瞪大眼睛，过了一会儿兴奋地催促我说：“托奇你剑术真厉害！我发现你的形象在我心中突然就高大了好多。快点教我吧！”

　　我无奈地笑着，开始教艾琳剑术。

　　“艾琳——！”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艾琳放下剑，一蹦一跳地跑进屋里，我也一起跟上去了。

　　那是一个中年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他看着我，问艾琳道：“这是哪位？”

　　艾琳挠挠头，向中年人解释起了我的来历。之后好似有想起什么，一拍双手对我说：“托奇，这位是我父亲。”

　　我向他鞠躬打了声招呼，他豪爽地挥挥手说：“搞这么多礼节干什么？我们毕雷尔人才不看重这一套一套的东西。”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真对不起打扰你们练习剑术了，继续练吧。”

　　我应了一声，艾琳就拉着我迫不及待地继续催促我教她。

　　就这样过了几天，艾琳激动地拉着我上了街，我还未来得及问艾琳怎么了，就见在一片人群簇拥中，一个红发青年高举着双手，脸上带着耀眼的笑容，享受着人们的热情与尊敬。

　　——他就是我前不久在爱斯克莱尔所看见的，走向王的书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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