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经年不语

　　第二天早晨黑子难得地睡久了些，起床时早饭已被摆上餐桌，黄濑擦了擦手，刚要开口却打了个喷嚏。大概是感觉到了黑子询问的目光，他吸了吸鼻子，欲盖弥彰地就道。

　　“……没事啦，被呛到而已。”

　　尽管桌上就只有些无论怎么烹饪都没理由呛到人的蔬菜三明治和煎蛋。黑子依稀记得，昨晚黄濑过来的时候只穿着件单衣，很薄的那种。

　　“快来吃吧，不然上学要迟到了。”黄濑搁下手中的热牛奶，目光落及桌边报纸时略是一顿，“哦还有……要带去阅读课的那些书就放在茶几上，小黑子别忘了拿哦。”他这般说着，便不着痕迹地卷起报纸，将其收了起来。

　　小家伙这会正手捧杯子，研究着那不科学的奶粉量，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黄濑送黑子出门的时候，经历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才没有让那句“小黑子我送你去吧”说出口。在门外站上好一阵，直到那小小的身影终于转入拐角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回了屋里，又将那份报纸拿出来。

　　头条版面上印着迈克的照片，欧洲人标志性的眉眼笑得深邃，而一旁举杯的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那是在奥地利一次音乐会后的小聚，迈克那天刚好生日，就邀了些朋友一起庆祝，其中也包括刚刚熟络起来的他。而就是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聚会，却在媒体的捕风捉影下变了样——那家酒吧，是当地挺出名的同性恋会所。

　　迈克喜欢男人，这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在他的那个国家里，同性恋人可以大大方方地在街头热吻，甚至连婚姻都是合法的。但这并不代表，被他叫去喝酒的就一定都是恋人，这和性取向正常的普通男人并不会对见过的每一个女人都有非分之想是一个道理。

　　可是媒体不管这些。与那样的人一同出现在那样的酒吧，稍加揣测便爆出了足够的料，再加上名人效应，这关注度立马就窜了高。听学校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是某个学生家长在知晓他找迈克代课一事后颇为不满，在来校采访的记者面前抱怨了几句，结果就被炒作成了现在这样。

　　看着报纸上的那些字句，黄濑只觉得心底一阵烦闷，眉心锁得更紧了。原本对这些事情他都是不在乎的，随便外界怎么说怎么看都影响不了他。可这一次，媒体不仅将他与迈克的关系说得天马行空，竟还对他收养小黑子的动机也质疑了起来，一眼扫见那“恋童癖”之类的字眼，手中的报纸立马就褶皱变了形。

　　为什么连小黑子都要牵扯进去？

　　黄濑草草将报纸塞进抽屉，便转去收拾碗筷，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昨晚真着了凉，还是心事所致。

　　先前学校那边已来过电话，说是调整了课程，让他暂时休假几天避开风头。黄濑自然也不想去面对那些蜂拥而至的记者，倒乐得闲在家里，打扫房间，整理书桌，一时兴起还把窗台上的所有盆栽都搬去了院子里晒太阳，做完这些后又顺道瞧了眼花圃，看着那十来个圆滚滚的花盘在绿叶中绽着笑脸，心情也似乎好了些。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已是两三点光景，不用准备黑子午饭的黄濑也没了多少时间观，再加上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往沙发上一躺就不想动了，漫无目的地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困意就泛了上来。

　　黄濑这几年的睡眠质量其实一直都不太好，多梦，浅眠，稍有动静就容易醒。不过这次也不知是不是累了，一睡就完全沉了下去，等到终于被一串铃声闹醒时就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阿嚏——”刚一起身就是接连两个喷嚏，鼻子也有些堵，黄濑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这才迷迷糊糊地摸出了手机。电话是桃井打来的，听筒那头的语速有些快，这让还昏沉着的黄濑听得有些费力，然而当其中一句传入耳中时，他却顷刻间就清醒了过来。

　　小黑子……和人打架了？

　　黄濑赶到学校的时候正是放学时间，他花了好一会才找到桃井的办公室，一推开门便瞧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黑子？”他几步上前迅速打量了一番，见黑子除了嘴角有些淤青外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转向一旁的桃井，“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桃井也显得有些犯难，“下午课间休息时发生的事，我刚听到有学生打架就赶过去了，却没想到居然有黑子的份。”

　　“是被人欺负了么？”

　　“不，”桃井摇了摇头，看向仍埋着头的黑子，“是他先动的手。”

　　“什……怎么可能？”

　　“有很多学生都看见了。对方还是个挺胖的男生，不知说了些什么，忽然就被他揍了一拳，之后两人就打起来了。”桃井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那个男生写完检讨书，已经被家长接回去了。黑子他什么也没写，就只是一直在这儿站着，我怎么问都没用，他什么都不肯说，既不解释也不认错。我想也许是有什么心事，你回去和他多聊聊，看会不会好一点。”

　　“嗯……”黄濑安抚似的揉了揉小家伙脑袋，“谢了，小桃井。”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校园里已没什么人，黄濑牵着小黑子走过操场，在离校门还剩几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好了，现在没有其他人，小黑子有什么话就说吧。”黄濑蹲下身，将两手放在他肩上，“为什么会打架，能告诉我么？”

　　黑子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将视线移向地面。从刚才起就是这样，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就始终都底埋着头，两手紧紧地攥着衣角，直到黄濑牵他时才终于放开。

　　“小黑子？”黄濑又鼓励似的问了句。

　　这回黑子抬眼看向了他，但眼底仍透着几分犹豫。黄濑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地等待着。过了半晌，小家伙才终于抬起了手。

　　「他们……」

　　黑子这次的手语做得很慢，像是不知该怎么表达，又像是不愿意表达。停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如往常一样拉过黄濑的手，写下之后的字句。

　　「……说你是同性恋。」

《三步上篮（上）》
很喜欢的慢热型耽美文，难得的运动系，贴近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