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蛊弦

　　在回慕宅的路上，外面下起了大雨，并且到家之后，雨就停了。桑叶下车，抬头一看，惊呼，“彩虹！”
　　慕宅的院子视野特别好，看过去，果然天空挂着一道彩虹。
　　桑叶闭眼许愿，“爸爸说看到彩虹许愿会很灵！”
　　慕离看到这场景，傻兮兮的也跟着闭眼许了个愿，然后和桑叶一起抬头，异口同声的问，“你许的什么？”
　　再异口同声贼兮兮的笑，“不告诉你！”
　　林曦受不了这俩人了，“少爷叶叶小姐快进屋吧！”

　　而在室外拍戏的温亦锦所在剧组又把机器搬了出来，继续刚刚因为大雨没有完成的戏，温亦锦也看着天空的彩虹发呆，沈子泽走到他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以前没见过？”
　　“见过，但每次见到还总是想见。”而很多人也和彩虹似的，让你见了还想再见。
　　“给你看个有趣的。”沈子泽说着递给他一部手机。
　　温亦锦疑惑了下接过来，划开锁屏，看到一张远距离拍摄的照片，他看到照片上那个大大的身影的时候，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另一手将那张照片放大，于是看清了那两个人，慕离穿着普通T恤一手拿书包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这样的慕离让他无比陌生，这哪是平常的慕大少；却又让他更加难受，因为脱去那种压迫感的慕离却让他更加想要靠近，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
　　“你哪来的？”他抬头，深深的看了眼沈子泽。这人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给自己看这些。
　　“这个小女孩，就是桑言的女儿。”
　　其实温亦锦早猜到了，但忍不住又看了眼，把手机还给了沈子泽，“嗯。”
　　沈子泽笑着接过手机，“这么小就这么可爱，不愧是桑言的女儿。这位慕先生想必你也认识吧。”
　　“你什么意思？”温亦锦皱眉。
　　“没有什么意思。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啊。”沈子泽朝他扬眉。
　　袁萍萍这时跑了过来，“快点儿啊！都好了，就差你了，导演找你呢！”拉着他就往场里跑，对着沈子泽抱歉一笑，沈子泽礼貌的回以一笑。
　　转过身袁萍萍脸上的笑容就没了，“他给你看什么？这个沈子泽不简单，你别跟他扯上关系，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温亦锦应道，但那张照片上的两个人影始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桑言和导演一起看了刚刚拍的片子，说了点儿自己的想法，便收工往柳潇这边走来，柳潇起身，“刚刚那位慕先生给我打电话。”
　　“哦。”桑言伸手拿起自己的薄外套，没有穿。
　　“说是晚上去他家吃饭。”
　　“知道了。”
　　“要送你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
　　柳潇点头，公司是给他配车的，但显然桑言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去哪里，为桑言并未察觉到慕离知道她联系方式的事儿舒了口气，拿起自己的包和另一个小助理三人一起离开，离开拍摄棚，走到室外，空气中微湿的炎热，明显刚刚下过雨，小助理夸张的深呼吸一口气，“我妹妹给我发短信说刚刚天上有彩虹。”
　　说完，三人都一起抬头看了看，澄澈的天空即使没了彩虹的装扮，也无法不让这三人心情大好。
　　柳潇到人少的地方给桑言拦了辆车，看着他坐进去车子开走。
　　小助理好奇，“柳姐，桑言去哪儿啊？”
　　“回家啊。”
　　“回家怎么不让司机送，打车多麻烦，又累又不安全。”
　　“行了，咱们回去。”
　　“柳姐，最近那个温亦锦很火啊，我妹妹还问我呢，怎么最近我们桑言跟没动静了似的。”
　　“谁说没动静了，新戏这不还没上么。”
　　“是啊，可是人家哪个明星不是靠绯闻炒人气啊，不炒的话人气总归会下滑的！”小助理好心又着急分析道。
　　柳潇拍拍她脑袋，“总要有不一样的人。不说了，快回去好好休息，给你放个假，过些日子有的忙。”

　　桑言在路上接到了慕离的电话，开心的声音问他，“你到哪儿了啊？”
　　往外看了看，桑言应道，“还有十几分钟。”
　　“等等到山脚，林曦在那里等你。”
　　“知道了。”桑言安静的挂了电话，看着窗外越来越少的房子和越来越多的树发呆，事情的发展和慕离的反应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但这还不是最最糟糕的的，更糟糕的是自己的反应和理智也渐渐开始脱轨。

　　到了前方山脚，桑言叫了停。司机一路上一直很安静，这会儿才说话，“你是那个桑言吧，这几天我跑车路上到处都能看到你那个电影的剧照！就是你演了神仙的那个！”
　　“是的，那是新电影。”
　　司机找钱给他，嘴里还在说，“现在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不炒绯闻安安静静的拍戏，我就佩服你们这样的，不整那些幺蛾子！”
　　桑言接过找来的钱，对他笑了笑，欲开门下车。
　　“再见啊！你家住这儿啊？家底真厚！”还好心地又添道，“你放心！我有职业道德，不会乱说！”
　　“谢谢。”桑言下了车，路边的林曦早等在那里了，见到他眼睛一亮就走过来，出租车拐弯开离了这里。
　　“桑言先生你来啦！”
　　“你就直接叫我桑言好了。”桑言轻松的笑道。
　　“快上车！刚刚下了雨，小心路滑啊！”
　　盘山道上的确湿漉漉一片，但哪至于摔跤，桑言知道这个保镖是关心自己，当初自己醒过来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林曦，满是愧疚的和自己说对不起，对不起桑言先生，我们少爷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只是方式不对。那天之后桑言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包括他口中的少爷，直到五年后。
　　桑言坐在往山上开的车子里面依然在发呆，林曦开车，偶尔看看他的表情，车内很安静。慕宅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盘山道一圈又一圈，以前桑言每次来都是打车来，快到慕宅时就会下车，自己绕着弯道往上走。
　　这是第一次完全坐在车内到达那个地方，车外的树木越来越多，绿色飞速的从眼前掠过。太多过去的场景在他眼前飞过，桑言有点焦虑有点不安，他承认自己近来面对慕离时渐渐少去的厌恶，和渐渐增多的习惯，让他很无措。偏偏在慕离又再一次试图靠近他的时候，他还无法推开，并且会开心于这样的靠近。
　　这样的心情，开始于在刚刚柳潇告知他来这边吃饭，他第一个感觉是安定而不是厌恶时。
　　再焦虑再不安，很快车就开到了院子里，林曦停车，“到了。”
　　“哦，好。”桑言自己开车门下车，慕离家那个小女佣Lily笑眯眯的迎过来，“你来啦！”她前些日子看自家少爷和那个温亦锦打得火热时还以为桑言再也不会来了。
　　“叶叶呢？”
　　“在里面看动画片呢！这边请这边请。”Lily热情的把他请进去，桑言进门才发现原来不止叶叶和慕离，慕息韩东洲夫妇也在，都坐在沙发上，自己女儿坐在慕离怀里认真的看着电视吃东西，那对夫妻在一边笑着一起说什么。
　　听到开门声，他们看过来，让桑言欣慰的是他的女儿立刻扑了过来，“爸爸！”
　　下一个也差点扑来的是慕离，眼睛亮亮的，“桑言！”
　　韩东洲也站起来，“桑言来了啊。”
　　“你好。”桑言笑着打招呼，也朝他身后一脸喜色的慕息点点头。
　　“爸爸，慕阿姨要生小宝宝了！”桑叶兴奋的摇着他的手说，“我们今天为她庆祝！”
　　桑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后看向韩东洲，难怪今天满面春风，“恭喜了！”
　　慕息走来说，“只是查了说有可能，还没有最后确定呢。”但也难掩喜色。
　　“一定没问题的，叶叶妈妈当初也没有料到会怀孩子，我之前就说了，没准什么时候就来了。”
　　这是桑言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提到桑言的妈妈，其他人也罢，慕离心里倏的一紧，客厅内瞬间就安静一片，直到Lily过来提醒大家开饭了。
　　饭席上一片热闹，连桑言都喝了一杯红酒。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件事。

　　晚上慕息夫妻离开，桑言牵着女儿的手也要跟着走，被慕离拉住。桑言甩了甩，没甩开，慕离摇了摇他的手，“别回去了。”他之前问过柳潇了，桑言今天拍完这支广告后休息。
　　叶叶拉着他另一只手，也摇了摇，撒娇道，“爸爸我们不回去了吧。”
　　最后没回去。
　　桑言和桑叶睡一屋，桑叶在这里都有了自己的小睡衣，穿在身上问他漂亮不漂亮，是慕慕买的！
　　桑言应着漂亮，靠在床上想事情。
　　慕离敲门走进来，眼睛亮亮的，一看就没安好心，看向桑言，“我想和你聊聊天。”
　　桑言心想你是不是以为你最近什么姿态都做全了，我就被你感动了，正好心情不好，笑道，“好啊。”
　　人家桑言是演技极好的演员，慕离虽自诩最能看出别人真面目，但在美色面前也就只有傻乎乎的高兴点头，“叶叶先睡！”还交代小姑娘呢，小姑娘做鬼脸，自己躺倒盖好被子。
　　桑言摸摸她头，“快睡吧，爸爸等等回来。”
　　“爸爸你不回来也没关系！”
　　桑言抬头看慕离，“我女儿就这么被你拐走了。”
　　慕离带着他往书房走，开心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桑言懒得理他。
　　进了书房，慕离回身看着桑言，“我姐快怀孕了，我打算跟我爸妈说我和你的事！这样家产有人继承，我爸妈就放心了。”
　　等等，桑言心想，这是什么节奏，“我和你什么事？”
　　慕离瞪眼，“什么你和我什么事？我是你男人啊，你是我老……”想了想，慕离没把后面那话说出口。
　　“我什么时候跟你是那样的关系了？”
　　“难道不是吗，你现在已经不反对我出现在你家了，我甚至都帮你接送叶叶上放学了啊。我姐他们都这么以为的。”慕离说的头头是道，心想，这不就是那种关系了么，你不早就默认了么，“以前的事我都认错了，你也给我下蛊了，那不就扯平了吗。”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桑言觉得自己和这人的思维完全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慕离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往前一步就抱住他了，“别啊，我们说好了聊天的。”
　　“没什么好聊的。”桑言显然被抱懵了，打算挣脱。
　　可人家慕大少已经忍了多久了啊，死死的抱着，就是不松手，“有啊，你跟我说说叶叶妈妈的事情呢。”
　　听到这个，桑言奇迹的安静了下来，安静在慕离的怀抱里，“你真的想听吗。”
　　“想啊。”
　　“那先松开。”
　　“我松开你就不让我抱了，我多久才能抱一次啊。”
　　“你现在松开，等下再让你抱一次。”桑言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已然已被慕离同化，智商低到底了。
　　慕离放心的松手了，两人坐在地板上，他小心翼翼的问，“叶叶的妈妈现在在哪儿啊？”
　　“死了啊。”桑言波澜不惊的说出那三个字。
　　“对不起。”慕离听到这个答案一愣，却心中升起了一丝窃喜，毕竟没人回来跟他抢这对父女了。
　　“没关系，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叶叶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慕离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大多数人都会用去世这个词吧，而桑言只是直接说死了，无缘无故的让人觉得有一丝悲凉，“是难产吗？”
　　“算是吧。”
　　“看叶叶那么可爱，她妈妈一定很漂亮吧。”
　　桑言听到这个问题，居然低头笑了笑，“是的，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慕离心里有点难受，但又想你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啊！
　　桑言抬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会下蛊，你应该已经猜到我是苗族人，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事情，本来以为会一辈子一起下去。”仰着头，眼神中有一点向往，又有一点悲伤。
　　慕离看着，心想，完了，人家青梅竹马，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这个速度啊。但看着桑言那张脸，不自不觉的开口，“虽然我是男的，和你认识的也不久，以前做过混事，但我可以陪你走完剩下的一辈子，对你好，对叶叶好。”
　　这样告白又承诺的话，慕离不是第一次说。桑言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他承认自己是第一次真的被触动了，他转头看慕离，“承诺还是少点好，你完成不了的。”
　　“为什么完成不了，我说得到就做得到！”
　　“等你真正做到的时候再说吧。”桑言眼看着就要站起来，慕离扑上前，压住他，看着他的眼睛，“我说得到的，就一定可以做到。”
　　两人的脸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桑言的眼睛眨都没眨，“我不相信。”
　　“我会让你相信的！”慕离负气的说，这个人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自己，为什么就是没法接受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低头吻了上去，这一次桑言居然没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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