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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奇女子,将军赠宝剑
方铭在杨将军耳畔低声数语,竟使杨将军答应了方铭出战,不顾部下的强烈反对,杨将军高声道:“顾将军,不知你那边可否选定对阵之人?我这边请方铭方公子出战,顾将军可有意见?”
顾将军沉吟良久,脑海中翻来覆去都对这方铭没有丝毫印象,虽如是,他仍不放心,高声道:“敢问方公子师承何人,可是哪家子弟?“
方铭也不隐瞒,答道:“在下方铭,登州人士,家中世代行医,在登州倒也颇有令名,家父方孝贤,想必顾将军也有所耳闻。“
顾将军却是听说过方孝贤的名字,盖因十余年前那场瘟疫实在浩大,不过彼时顾将军尚未进入江州上层,登州、江州又往来不便,故此他也所知甚少。
然而,顾将军自信只要不遇到兵家的世传子弟,纵是名门子弟,他也不比之逊色,况且方铭外表实在文弱,怀中又抱着一只猫一般的宠物,没有丝毫风范可言,故此,他虽心中有稍许疑惑,却也允了方铭的出战。
行军打仗,沙盘乃必备之物,这战场很快就摆好,只能双方上场,方铭依旧抱着灌灌,经过蒹葭时,蒹葭低声道:“小心。“同时隐秘地将自己的袖中剑放在方铭的袖中。
顾将军瞧见了蒹葭的小动作,却只是笑笑而不说破,他相信方铭没有那个刺杀他的勇气。
沙盘之上,方铭、顾白水各有五千人马,不计天气、士气等不可控因素,两方的势力完全对等,所差异不过是攻守地形略有不一。
顾将军年长,方铭便请顾将军先选攻守方,然顾将军不愿以大欺小,两人便抓阄选择攻守。
极其幸运,方铭选中了进攻方。
沙盘上所演练为平原攻防战,双方排兵布阵,一时间沙盘之外竟无比宁静。
突然,顾将军出言打破这平静:“方公子悟性极佳,不过,似乎方公子之前未曾接触过兵法吧。“
方铭笑道:“顾将军所言不差,在下来这世间十余年,熟知熬鹰斗狗,饮酒听曲儿,却从未接触过兵书。“
“那么,方公子怎么能说服杨铁头那个家伙呢?方公子能视一千人的生死为儿戏,杨铁头可不会。“
方铭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大约一刻钟,双方排兵布阵已完毕,观顾白水防守一方,外松内紧,可谓铁桶一块,滴水不漏,而方铭进攻方,猛然一看,阵法竟与顾白水的防守阵法相同,仔细一看,却又略有不同,更深入研究,却要把人弄糊涂了。然而,无论如何,方铭的进攻阵型却太保守了,少了些锐气与杀气。
顾白水看着方铭的阵型,摇头道:“方公子,你于兵法确实有天赋,然而用兵之道决不可速成,方公子能在短短一刻钟内依我的阵法又有改进,着实不易,但若要借此胜我,绝无可能,方公子还是换杨铁头与我对战吧。“
然而,方铭是决计不会退缩的,他笑道:“多谢顾将军好意,既然杨将军将千余兄弟的生死付与我一人,那我便绝不可能后退,虽万死亦莫辞。“
顾白水道:“便是做那三步流血之人也在所不辞?“
方铭道:“顾将军不起刀兵,在下岂敢妄动凶器。“
顾白水大笑道:“临危不惧、大义凛然,战后我必留你一条小命。“
方铭毫不相让,道:“顾将军真乃长者风范、名士风骨,小子定然留下三五残兵败卒送顾将军回江州。“
两人言语交锋,互相奈何不了对方,便只有在战场上一分胜负了。
攻防战必是进攻一方先行,否则若是方铭一直按兵不动,这攻防战岂不要打到明天也打不成?
方铭调兵遣将极其保守,起手式皆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之举,不痛不痒,根本不能对顾白水造成任何伤害。
顾白水心中冷笑,丝毫不加懈怠,继续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防守的水泄不通。
然而,起初的试探过后,方铭便展开了他的锋利獠牙。
时间已过去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中,双方都不断地调整着最初的布置,方铭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阵法已初步脱离顾氏阵法的窠臼,顾白水已很难在方铭的攻击阵型中找到自己阵法的影子。
迅速地,方铭派出一队千人分队,左路包抄顾白水的侧翼,顾白水一阵冷笑,自言自语道:“一千人,莫非这是他送给我当点心?“
然而,意外的是,方铭派出的一千人分队,并不像寻常的侧翼包抄一样攻击,反而如同斥候一般游击战斗,一刻钟之间,方铭的千人分队竟来回数次,顾白水不得不将主力转移到侧翼,务必要留下这一千人。
方铭的千人小队已是筋疲力尽,顾白水的大军也被骚扰的不得安宁。正当顾白水严阵以待千人小队再次来袭,方铭却号令千人小队鸣金收兵。
顾白水还来不及骂娘,方铭又派出另一支休养充分的千人小队攻击顾白水的另一侧。
如上一支千人小队一样,这支千人小队依然是骚扰战术,不过这次顾白水因上次的教训,便迅速将主力转移到千人小队攻击的一侧,严加防守。
不过几回合,方铭这支千人小队讨不到任何便宜,反而被顾白水的主力咬住了,若非逃得快,恐怕整队人都要陷在那儿。
然而,方铭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此次千人小队的损失,将这支小队召回后,又派出一支千人小队。
方铭将这五千人分为五个小队,便轮流将这五支小队派出去,左右骚扰。次数多了,顾白水便也习以为常,左边来攻便紧防左边,右边来攻便紧防右边。
方铭注意到,随着骚扰次数的增加,顾白水防守愈发熟悉他的这套攻击办法,用于防守的人也愈发少,往往千人来攻,他便用八百人防守而不落下风。
又一次骚扰之后,方铭连喘气的时间也不给,便将两支分队派出,左右开弓,顾白水不慌不乱,调兵遣将,死守阵营,岿然不动。
攻击的空当,方铭抬头道:“顾将军,上天有好生之德,何不就此住手,你我沙盘演练,千人万人不过寥寥几画,可在那战场之上,一个带甲男儿身后便是白发双亲、新婚娇妻与垂髫幼子。顾将军岂不也有父母妻儿,顾将军可为那些沙场白骨想过?“
顾将军紧密防守,同时不动声色地调兵遣将,安排自己的计划,又反驳道:“方公子此言差矣,战死沙场乃是军人最高荣耀,我江州大好男儿为何参军入伍,不就是为了保护家乡,保护家人不受外敌侵犯?一人死去,便有十户人家得以保存,我顾某自问也非铁石心肠,我待身后士兵如子侄,死于沙场,我便为他赡养父母,抚养妻儿,但若要我为了一时妇人之仁而收兵,我决计不会做这江州百姓的罪人。“
方铭分兵进攻,丝毫不松懈,又道:“顾将军说的好生冠冕堂皇,可顾将军你扪心自问,此豫州一行,顾将军可是为了保护家乡父老?无数男儿战死异乡,魂不得归故土,身不得飨祠堂,十万头颅之后便是百万妇孺,顾将军一人又能救得几人?身死家毁,这就是顾将军的荣誉?“
顾白水冷笑道:“方公子好一副伶牙俐齿,敢问方公子可曾听过‘以战止战,战之可也;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我江州男儿征战异乡,不惟保家,亦为拓土。豫州州府残暴,我江州子民又岂能坐视邻人于水深火热?如方公子所言,若有百万妇孺,我便率百万妇孺,席卷天下,再造乾坤!”
方铭稍稍放缓攻势,休整兵力,并调整阵型,至于顾白水的慷慨之言,他只是道:“敢问顾将军家中奴役几何、婢女几何?顾将军家中一年开销几何?若在下混迹于江州,穷困潦倒,将有何出路?”
顾白水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对于两翼的防守,因为方铭攻势的放缓,也稍稍放松了,他有更大的计划。方铭不轻不重的问话,他只当方铭是无话可说了。
“顾某世代传家,家中不算巨富,倒也殷实,家中内务一向由内子处置,仆婢之数我不甚清楚,约有数百吧,至于开销,我倒全然不知,想来顾某每天约十两银子。至于方公子,若是流落到江州街头,顾某十分欢迎方公子来顾家,届时顾某定给予方公子上等家丁的待遇。”
方铭怒喝道:“老匹夫无耻!”同时将自己底牌全部亮出。
方铭骂道:“寻常百姓一家一月不过花费数量银子,你一天便花费十两之巨,却不见江州街头饿殍于道,见死不救,是为不仁;江州战士因你而死,其妻儿却不得善后,你愧对袍泽,是为不义;你口口声声说是士兵如子侄,视其遗孤如亲人,却任由烈士子女流落街头,为奴为婢,是为不信;你穷兵黩武,只为满足自己席卷天下之欲,是为不智;你身为人臣,不思为人臣事,反倒要再造乾坤,包藏祸心,是为不忠。你不忠、不义、不智、不信、不仁,却又大放厥词,为自己涂脂抹粉,实在无耻之极。”
顾白水一时被骂晕了,脑袋中竟有片刻空白,便是这片刻空白,令方铭钻了空子。
顾大将军何时受过如此侮辱,一张面皮立刻由白转红,他拍案而起,怒道:“大胆小儿,竟敢羞辱老夫!”
不等他说下去,方铭抢道:“顾老匹夫,别人敬你、畏你,尊你为顾大将军,我却只看你老而不死是为贼,你家中奴婢数百,江州众士兵却无路可活,只能卖儿卖女,为你端茶递水那孩子的父亲便是为你牵马上鞍的白甲士,为你洗脚擦脸的婢女,便是为你做饭的伙夫之女,更有士兵,晚上他为你站岗巡逻,他的女儿却在帐内为你侍寝!无数弟兄为你挡刀当箭,他们的孩子却为你做牛做马,他们活着为你而死,他们死去,子女们却还要为你而活!顾老匹夫,你有何脸面活于世上!你死后又如何面对为你出生入死的弟兄!你是称他们为子侄,还是称他们为岳父泰山?”
方铭之言不可谓不刻毒,顾白水一口气没缓过来,胸中一阵翻滚,然而,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大将,不是三言两语便可打倒的,方铭既然将他的底牌全部亮出,他也将自己的全部势力推出,他决意要在战场上将方铭羞辱的无地自容。
战场之上,方铭将两支小队左右包抄,看似与前番一样,同时中路大军一路向前推进。顾白水也亮出了幕后计划,他只将一千人分作两队防守左右两翼,却将其余士兵全部放在中路,竟成主动出击之势。
方铭两翼先行,中路居后,呈月牙状,顾白水两翼平行,中路突出,却如同山字一般。
两方势力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撞击在一起,方铭却突然令中路军猛地一滞,左右两翼骤然加速,如此一来,左右两路便于中路脱节了。
顾白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急令中路大军越过防守线,加速进攻缺少两翼保护的方铭中路军。
就好像方铭猛地停住了,顾白水却一头扎了过来。
两军正式交锋!
顾白水的中路军势如破竹,迅速迎上了方铭的中路军,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很快将方铭的中路打得节节败退。
然而,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依着顾白水的打算,中路军之间的对抗该是场白刃的厮杀,方铭虽然人数少,可是这三千人却是后来未曾派出骚扰的,顾白水知自家事,自己的五千大军被方铭的两千人牵着鼻子转了无数圈,累的够呛,以逸待劳,方铭的中路军绝不该是这样的不经打。
心中一阵忐忑,顾白水将视线投入了自己的阵地。
方铭的左右两路完全不像奔波数次的疲军,如同两把利刃,方铭的左右两军轻轻松松将顾白水留守在阵地的一千人碾碎,随即迅速刺向顾白水中路军的后路。
事情完全按照方铭的预想发展,在顾白水失神的片刻,将两千疲军混入中路,抽调精英为左右两翼,攻破顾白水大营后,迅速攻击其中路军后路。顾白水腹背受敌,登时阵脚大乱。
方铭中路军中的一千主力在两千疲军的辅助下展开反攻,同时左右两路军从背后穿插,与方铭的中路军会合后迅速折返再次穿插。如此数次,顾白水的阵法完全被打乱。
一声哀叹,顾白水已无力回天。
仰头长啸!胸中一阵烦躁,顾白水按捺不住,一口鲜血喷在沙盘上,正式终结了这场战斗。
顾白水身后的白甲士兵不明所以,只见顾白水口吐鲜血,当即便弓引弦,剑出鞘。
方铭轻抚怀中的灌灌,走到顾白水的身旁,顺手抽出了袖中剑。
顾白水抹去嘴角的鲜血,冷冷看了方铭一眼,道:“方公子,收起你的剑吧,若要杀你,你便是拿着十把剑,也比不过我赤手空拳,我顾某说道做到,既然输了,自然收兵。”
方铭尴尬一笑,袖剑翻转,他握着剑刃,剑柄朝向顾白水,道:“顾将军见谅,请恕小子之前的无礼,因为我实在不忍见到顾将军与杨将军大动干戈,却又自知寻常办法绝无可能战胜将军,只好出此下策。将军如若心中有气,便拿这剑刺我几下也好,在下绝不敢有半分怨言。”
顾白水见他手上鲜血淋漓,心中仍是不忿,他拿过剑,寒声道:“方公子就不怕我杀了你?”
方铭摸摸鼻子,苦笑道:“我有错在先,顾将军若要杀我,我自然无话可说。”
顾白水冷笑道:“我不杀你,但今日之耻我顾白水绝不会忘。方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顾白水被方铭诡道暗算,最终未发一兵一卒便退出了豫州,只是他也带走了那把袖剑,咬牙切齿说是要留作纪念。
方铭巴不得他马上离开,哪里顾得及一把剑!
回到黑甲军杨将军那方,蒹葭急忙撕下衣襟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却忘记了自己的袖剑被顾白水带走了。
杨将军翻身下马,走到方铭的身边,拱手道:“多谢方公子仗义出手,我代表这千余兄弟与百万豫州百姓感谢方公子的救命之恩。”
方铭道:‘杨将军言重了,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妄动刀兵总归是不太好的。况且,即使我不出手,杨将军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杨将军道:“方公子不必自谦,这活命之恩,我杨铁头没齿难忘。方公子的佩剑被那顾将军带走了,方公子若不嫌弃,请收下我这把剑。”
杨将军解下腰间之剑,双手递给方铭。
方铭推辞道:“杨将军太客气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杨将军还请将剑收起。”
突然蒹葭插话道:“敢问杨将军,这把剑可是‘湛卢‘?”
杨将军点头道:“姑娘好眼力,不愧是白云神剑的高足,这把剑是我剿灭邙山一处悍匪时缴获的,起初不知其何名,州府便赐与我,后来有铸剑大师告诉我这是王者之剑湛卢,此剑留在我身边也是隐患,还请方公子收下。“
既是如此,方铭便也不再推辞,欣然收下了这把剑。
杨将军尚有军命在身,请方铭两人豫州一行,被婉拒之后,他也不再坚持,随即带领黑甲士兵离开。
这邙山支脉,这江州、豫州交界处,这险些展开一场恶战的地方,又是只有方铭、蒹葭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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