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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窗外风雨大作，有闪电划过长空，照亮屋子里的一切。在这短暂的闪亮中，我惊觉屋子里的一切很陌生。
这不是我的房间！
可是这房间的摆设又如此熟悉，我因为头痛，一时想不起房间的主人是谁。
我坐起来，伸出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又一波猛烈袭来的头痛击倒在床上。头似要爆炸开来，我两手插进头发里，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睡裙已被汗水浸湿。
“……市场部总监尹灏天对她的评价极差……”
脑海里蓦地跳出来这样一句话，这句话犹如一柄小锤一下一下凿着我的脑神经，我的头更痛了，这时我深切理解“头痛如裂”这句话的含义了。
我使劲拽自己的头发，想把那种疼痛连根拨起。
“——你小姨当时那么挑三拣四，二十七岁时也把自己嫁了出去，你都二十八了，比你小姨当时的结婚年龄都大了一岁多——”
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又用食指使劲揉太阳穴，一点用处也没有，但是妈妈杜美琳的埋怨却异常清晰地蹦进我的脑海里。
“——女人这一辈子，差不多凑合凑合就行了，别总想着高富帅，那都是韩剧里瞎编出来骗收视率的。你啊，还是得回到现实，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
“——姐，如果我是你，你是我，我妈和你妈就不会这么焦虑了吧？你想啊，如果我是你，我男朋友一抓一大把，很快就会把自己嫁出去；如果你是我，你学习那么好，性格又温顺，准会把我妈乐开花——”
“——董佳，我回来了！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董佳这个贱人！——”
“董佳这个贱人！董佳这个贱人！这个贱人！”
……
这些生活中的小片断犹如电影镜头不停在我脑海里闪现，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却令自己更加痛不欲生。我再也受不了，大叫出声：
“啊——”
一声惊雷突然响起，掩盖了我的叫声。响雷过后是更急切、更激烈的雨声，我萎顿在被窝里，眼泪滚滚而落，声音嘶哑：“妈妈，快来救救我——”
很快，客厅里的灯亮了，响起中年女人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好像听见涵涵在哭。”
接着，穿着拖鞋的脚“啪嗒”“啪嗒”地向我的房间里走来，门随之被推开，灯也被摁亮了：“涵涵，怎么了？涵涵，你这是怎么了——”
估计我蓬头垢面，佝偻着四肢，满面泪痕的样子吓到她了，关切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
等会——
她叫我什么？
涵涵？
我强撑着从被窝里抬起头，在刺眼的灯光下，清楚地看清了面前这个穿着华丽睡衣，脸面浮肿，同样蓬头垢面的女人。
——小姨杜美琪！
我愕然地盯着她，大脑嗡嗡直响，头马上就要炸裂。
难道我不是睡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吗？我为什么要睡到她们家里来？邵梦涵呢？我妈杜美琳呢？我爸董其俊呢？
“涵涵，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痛？你躺下，躺下，我马上给你把药拿来——”
小姨转身跑了出去，我听到她在客厅里拉开斗柜找药，又听到她在哗哗的倒水。
也许我是在梦境里。可是这一切又都如此真实。
难道那场车祸是罪魁祸首？
我稍一思考，头又剧烈地痛起来，而且那种痛来势更加凶猛。头痛把我变成一头发狂的狮子，我瞪大了双眼，呼呼喘着粗气，双手疯狂地撕扯头发，想撞墙，更想咬人。
谁能告诉我，这疼痛来自哪里？
谁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制止这该死的头痛？
谁又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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