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君颜开

　　公孙楚到了王宫时，天色已经黑了，火红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摇晃晃，长街上偶尔有几个行人。
　　用完晚膳后，公孙楚心中依然烦躁不安，百无聊赖，便练字来让自己有点事做，让心平静下来。身旁的小厮看得出来公孙楚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敢乱吭一声，小心翼翼的研磨。
　　“圣旨到~~~。”有些让人反胃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驿站里的人都出来接旨。
　　“传汗王口谕，宣公孙楚大人觐见，公孙大人，请吧。”
　　公孙楚作揖，“敢问公公，可知汗王宣我有什么事。”
　　“呦，公孙大人，奴才可没有揣摩圣意的本事，奴才只是来宣告汗王旨意的，什么事，您见了汗王不就知道了，快些走吧，别让汗王久等了。”
　　“有劳公公了。”
　　“公孙大人客气了。行了，各位大人也都回去休息吧。”
　　公孙楚和那太监一前一后走了，等瞧不见人影，有人就开始抱怨。
　　甲大人：“不见是个太监吗，这么大架子，他突厥也未免太不把我天朝放在眼里。”
　　乙大人：“就是，连个人都算不上，下贱的东西。”
　　“行了，小心隔墙有耳，我们是来议和的，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给议和的事添麻烦。”赵武看着屋子里呜呜呀呀一片，觉得很是烦躁，“行了，都回去休息吧。”
　　一群人这才回了各自房间。
　　赵武看着门外，拓拔翎这么晚找公孙楚，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王宫中
　　“公孙大人，您先稍微等一下，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公孙楚点了点头。那小太监就一溜风似的就窜走了，公孙楚在原地看着天空中被乌云遮了一半的月亮，心里有些兴奋。这么晚了拓拔翎不太可能叫他来商议议和的事情，那么来见亓叶的可能就大多了。
　　“米公公，公孙大人来了，汗王现在要不要见他。”
　　米公公正在伺候这拓拔翎呢，看着门偷偷摸摸的小太监一脸焦急的颜色，又怕打扰了拓拔翎，只得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小崽子，什么事啊你这么急急慌慌的，汗王正忙着呢，要是发了脾气，咋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哼。”
　　“哎呦，米公公，小的没重要的事情，哪敢来找您啊。汗王不是召见公孙大人吗，这不，人来了，汗王现在要不要见总得给奴才个信啊，总让公孙大人等着也不好不是。”
　　“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伶俐了。我，唉，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吧。”米公公有些头疼，但还是不得不进去通报一声。
　　“汗王，公孙楚到了。”小米子细声跟拓拔翎说，伺候拓拔翎这么多年，他知道拓拔翎处理政务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可刚刚拓拔翎下旨召公孙楚入宫，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不好，只好壮着胆通报了一声。
　　拓拔翎搁下笔，“你去让他进来吧。”政务重要，公孙楚现在也很重要。拓拔翎现在很好奇，公孙楚对亓叶的态度，不管是在大局，还是他自己，都很想知道。
　　“嗻。”
　　米公公一边走一边抹着额边渗出的汗，还好，拓拔翎没有发脾气，这个祖宗要是发了脾气，王宫都能被他掀了。
　　“公孙大人，汗王让您进去呢，您随奴才走吧。”
　　“有劳公公了。”
　　米公公帮公孙楚掀开帘子，做了个请的收拾，等公孙楚进去后自己才跟着进了大殿。
　　“公孙楚见过汗王。”
　　“免礼，小米子，你下去吧，没有本汗的吩咐，任何人不能靠近大殿。”
　　“嗻。”
　　公孙楚进来时走的急，没能仔细观察大殿，见了拓拔翎之后也是一直低着头，知道拓拔翎让他起身，公孙楚才快速看了大殿一遍。
　　突厥的王宫都以黑色和金色为主，拓拔翎处理政务的轩辕殿也一样。轩辕殿里没有一支蜡烛，靠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照明，大殿南侧有和墙壁一样高的书架，上面整齐的排满了名著史册，和批阅过的奏章。
　　轩辕殿内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高大的柱子上缠绕着金银两色的龙，彰显了主人无上的权力和威严，让人不不敢放肆。
　　“公孙大人，你可知本汗召你前来所为何事。”拓拔翎语气有些挑衅，不过公孙楚没把这种小孩子的行为放在心上。
　　“汗王，公孙楚不知。”
　　“哦？公孙大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以公孙大人的聪明才智，猜到答案应该轻而易举吧。”
　　“汗王真是太抬举我了，公孙楚不敢轻易揣摩汗王的心思。”
　　这个公孙楚，没回答他问的问题，可他还不能发脾气，那样太无理取闹了，真是个无趣的人。不过，好戏还没开始，公孙楚，你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本汗拭目以待。
　　“公孙大人，你真是处事不惊，临阵不乱啊。回到天朝，我相信尚远帝一定会好好奖赏你，只不过，亓大人就没你这么好运了。”
　　拓拔翎故意在亓大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一直在盯着公孙楚，果然，在公孙楚听到亓大人三个字时身体稍微颤了一下，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虽然拓拔翎和公孙楚相距七八米，可拓拔翎依然看到了公孙楚的变化，果然，公孙楚对亓叶，很不一般，只是究竟是那不同，现在他还不能确定，不过，也快了。
　　公孙楚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开口。无论什么时候，被别人发现自己的情绪是一个强者最不愿意的事情，这样很容易让人发现自己的弱点。
　　“汗王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公孙楚一再克制，可声音较刚刚而言还是冷了几分。
　　“本汗是在提前为公孙大人祝贺啊，今日听你在朝堂上的分析，本汗也觉得有理，所以决定停战，与天朝和好，”拓拔翎空了空，公孙楚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现在都在想拓拔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亓叶身体情况恶化了？拓拔翎还在那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汗王到底想说什么？”
　　听出公孙楚的不耐，拓拔翎也不生气，继续说道，“本汗做了这个决定，你们回去肯定少不了赏赐，公孙大人与亓大人一同前来，若一同回去，公孙大人所得的赏赐不会少，可若是亓大人一去不复还，那公孙大人可能就连亓大人的那一份也一起领了。”
　　听完拓拔翎这段话，公孙楚感觉自己的胸中一团怒火烧的更旺了。
　　“公孙楚入朝为官虽然是为了功名，可是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何况皇上也一定会赏罚分明，公孙楚绝不会抢占亓大人一分一毫。”
　　瞧这话说的义正言辞，拓拔翎听多了这种话，不好辨别真假。
　　“公孙大人此言差矣，难道大人不明白，此次前来，正是尚远帝有心提拔你，亓叶的存在只会是你的障碍。”
　　亓叶的存在只会是你障碍，这一句话一直在公孙楚脑海回响。当初他分析谁会伤害亓叶时，就觉得千远的可能性最大，如今拓拔翎也这么说，难不成真的是千远要杀了亓叶么？可这究竟是为什么。亓叶为官期间虽不得一些大臣的喜爱，可也不是个不安分的人，怎么会引来千远的杀意呢。
　　拓拔翎见公孙楚站在那思索，也没再继续往下说，他想看看公孙楚还会有什么反应。
　　“亓大人，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拓拔翎听到这句话后眉向上一挑，公孙楚竟然问这个问题，那他究竟是希望亓叶活着，还是死呢？
　　“公孙大人，真的想知道？如果你不想亓叶活的话，本汗可以帮你，让亓叶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汗王这么关心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公孙楚不知道。亓大人不能死，他是我天朝重臣，与我一同前来，自然也要与我一同回去。否则，公孙楚无颜面对皇上和亓大人的家人。”
　　“那你这么说，就是想让亓叶活了？”拓拔翎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当然，恳求汗王施以援手。务必救回亓大人，公孙楚，感激不尽。”
　　拓拔翎从龙椅上下来，走到公孙楚身边，看着他的眼睛。
　　“既然公孙大人都这么说了，本汗自然会救亓大人，不过，”微微的一顿，拓拔翎看到了公孙楚严重的恐慌，没错，是恐慌，不是幸灾乐祸。拓拔翎心里有了些底。刚刚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公孙楚的神色，现在他看得清楚，心里的疑虑也就没了大半。
　　“亓大人身体不好，你也知道。他所中的毒世间绝无仅有，太医说，用一碗人血做药引可能能医好亓大人。可是突厥与天朝人生活环境不同，太医担心用突厥人的血会适得其反，所以，想要医治好亓大人，你们一行人之中，有一个人要献出一碗鲜血。”
　　“就用我的吧。”公孙楚不假思索地说，只是一碗血而已，不会死人。何况，为了亓叶，别说是一碗血，就是要他一斤肉，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
　　见公孙楚答应的这么爽快，拓拔翎戏谑道：“公孙大人，一碗血不会死人，可也不好受，你与亓叶非亲非故，自己干什么要受这个罪。何况，公孙大人也不是习武之人，身体不单薄但也不强壮，可别逞强啊。”
　　“多谢汗王为寒江担心了，就用我的吧，我不怕疼。”
　　拓拔翎还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可是，看到的只有决心。
　　“公孙大人，太医也不能确定这个方法是否能让亓大人恢复，你还要这样么。”
　　“当然，公孙楚决心已定，汗王不必再浪费口舌。再说要献血的是我，又不是汗王，汗王不必这么担心。”公孙楚眼中不畏惧一切的坚定让拓拔翎心头一颤，公孙楚，对亓叶果然很上心，为了亓叶竟然不惜伤害自己。
　　看这个样子两人的关系不像亓叶所说，可亓叶也没理由骗他啊。
　　“公孙大人对亓大人还真是格外关照啊，你们俩关系可真好，本汗都有些羡慕亓大人了，等亓大人醒来后，一定给他说这件事。”
　　“不必告诉他。”
　　“哦？为什么，你和亓叶究竟是什么关系！”
　　公孙楚被拓拔翎突然变重的语气弄乱了，他和亓叶是什么关系，同僚？朋友？可那一个能让他做出这个决定。
　　“公孙大人怎么不回答本汗的问题？嗯？你和亓叶究竟什么关系！”
　　公孙楚被拓拔翎咄咄逼人的架势弄得不知所措，就好像一个做了做事的孩子被父母发现。他喜欢亓叶，非常喜欢，可他也知道，这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我和亓大人是朋友。”
　　“朋友？又不是好朋友，公孙大人真是有慈悲之心啊，竟然能为了一个普通的朋友让自己放一碗血。”
　　公孙楚的心早就被拓拔翎弄乱了，不能维持自己一贯的冷静，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拓拔翎的问题。亓叶一直是他的一根刺，碰到之后，他就会疼的不知道如何思考。
　　“不是普通朋友。”公孙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亓叶苍白的脸，明明是拓拔翎在质问，可公孙楚却觉得是亓叶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想法，开始厌恶他了，怎么办，他不想这样，他不想让亓叶厌恶他。
　　“不是普通朋友是什么？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你为他做成这样！公孙楚，你喜欢亓叶？！”
　　公孙楚现在震惊，害怕，拓拔翎最后一句话让他彻底慌乱了，他迷茫的看着拓拔翎，不知道要怎么说。他知道，他在害怕，很害怕。
　　同样的，拓拔翎也被自己的话震惊了。他只想套公孙楚的话而已，看他对亓叶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公孙楚喜欢亓叶这样的话。难道...
　　拓拔翎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看到公孙楚也在看着他，只不过眼里早就没有了精明果断，而是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好像害怕自己会伤害他一样。
　　“你喜欢亓叶。公孙楚。”拓拔翎再次说出这句话，是绝对的肯定，他没想到，公孙楚，竟然喜欢亓叶。
　　公孙楚也终于回过神来。刚刚对他的震撼太大了，他从没想过自己喜欢亓叶的事情会被别人发现，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承认？否认？
　　“汗王这是污蔑，难道对一个人好就叫喜欢么。”公孙楚不觉得喜欢亓叶有人么丢人和说不出口。可是，拓拔翎和他关系并没有多好，在一方面讲还是敌人，如果这件事被他大肆宣扬，对谁都不好，他没必要跟拓拔翎说实话。
　　不承认，拓拔翎在心里嗤笑。没关系，你不承认不代表我就会相信。公孙楚喜欢亓叶，那么公孙楚至少不会是敌人，可是，亓叶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虽说官宦子弟有不少人都会有男宠，可亓叶，拓拔翎就不能确定了。
　　要不用和亓叶一起来试探公孙楚，拓拔翎在心里思索。
　　“本汗真是佩服公孙大人这么有爱心，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过像亓大人这样的绝色美人，本汗看了都想据为己有，少了一个情敌，自然是最好。”说完还笑了两声。
　　公孙楚听着拓拔翎轻佻的语气，不禁握紧了在长袖中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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