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 成溪

　　时间到了，他怎么还不出现？苏溪西累了，倒头就睡，不管这是在市体育场，不管自己在正中央。她知道有一个人在乎，所以他会走过来，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阳。我喜欢你。”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自己居然说出口了，她期待过言阳主动，不过也许他的行动就代表了这句话，所以她也要答复他。
　　“什么？没听清。”因为她而放的小型烟花，在耳边嗡鸣。
　　“我，喜，欢，你！”

　　她只觉得世界安静了。

　　接下来的一幕，她永远想不到。

　　“哈哈哈哈哈，你开我玩笑吧。”他放肆地笑了，第一次这么夸张，“对不起对不起，我，忍不住。”

　　“CC，你不会是认为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吧？”

　　“你知道苏言两家是仇人的事实吗？所以，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苏家人吗？你知道碰巧你也姓苏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苏家吗？这个姓，我念起来就想吐。你不会不知道我爸就是你们苏家害死的吧？少给我装天真 ！！”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接近你吧。开始，的确，我不知道你姓苏，我确实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服务员很好奇，因为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给我滚’这样的话。其实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但是如果我知道你是苏家人，当时我就会把桌子（火锅）掀到你脸上。”

　　“你很郁闷你的身份最终还是被我发现了吧，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家大宴的会场吗？你最喜欢的小傅保镖知道是谁的人吗？你不会一直以为是苏家派来保护你，而不知道是言家在监控吧？”

　　“我承认，我知道你身份后最想做的事就是绝交。不过，言家人支持我利用这个关系来进一步打探关于我爸之死的证据。很可笑，你居然从不回那个家，也好，我也想让苏太太体会一下失去亲人的感觉，被亲人遗弃的感觉！”

　　“如果说，我有一点喜欢你，那也是装出来的。我吃饱了撑着大白天叫你去看日出，我吃饱了撑着深夜爬进游泳池，探望病院小孩，一起涂鸦，一起烧烤。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会想到我爸的惨死，想到你残忍的无知，憎恨你凭什么无忧无虑！！”

　　“我觉得最糟糕的事，就是你说你喜欢我，你知道吗，你能为我付出什么吗？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吗？还我一个爸爸！！！”他用力摇晃着溪西的肩膀，“今天是我爸的忌日！！凭什么你会这么开心？！”
　　“你爸？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她不记得她说了多少次对不起。只知道，从他笑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开始止不住说对不起，直到他晃着她，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满裳。
　　“对不起有什么用，求求你了，不要爱上我，我看到你，骨子里都是憎恨，却还要对你微笑，我活得真的很辛苦，大小姐，你放过我吧，我爸已经被你们苏家整死了。”
　　第一次看到这个男孩泪眼婆娑的样子，自己心痛的不得了，自己怎么那么天真，为什么注意不到他笑容背后的悲伤，是不是只要她消失了，他就会比较好过？

　　“你知道你最喜欢砸蛋糕，我爸最喜欢节俭了，好啊，你砸啊，全部给你砸，”他说罢便把蛋糕砸在地上。

　　原来他一直讨厌自己，原来是他在监视自己，原来她对苏家的误会还不如言阳深。

　　她吓哭了，第一次见到发狂的言阳，这么让人恐惧，第一次知道他对她的厌恶，竟和她对他的喜欢成了鲜明对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眼看着言阳离开却瘫坐在地上，只会哭泣和对不起。她没意识的流泪，行尸走肉的游走，一切都结束了，结束的这么不甘心，明明还收到情书，这也是对她的惩罚吗？苏家，言家，一定有误会，溪西明明可以抛弃苏家支持言家，她不相信妈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妈妈每年今天出门是去祭拜言阳父亲吗？这样的苏家，溪西是不能抛弃的，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这是一个误会，希望言阳能支持苏家，在事实水落石出之前，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走进人潮拥挤的地铁，虽然想擦干眼泪，却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变得跟他一样了，这么害怕背叛。这时候她被人拉住了一只手，轻轻一扯，她的眼前就是一堵胸墙，接着她就被拍着脑袋，说“CC不哭。CC不哭。”
　　不是言阳，为什么不是言阳？她想到就更难过，伏在他的肩头嘤嘤的哭起来，也许是路人的眼神，他把溪西背了起来，好宽广的背弯，她居然在陌生人背上睡着了，像是小时候阿爸背着自己，稳稳的走着，走着......
　　“到了，CC，到家了。”是公寓。“你怎么知道我家？”

　　“先进去再说。”陌生人给她了安全感，她完全没有怀疑他。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很好的待客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深深的鞠了个躬。
　　“你先睡吧，你看，你的额头那么烫，不会是淋雨了吧，你没事吧？”
　　“我可能失恋了。”她居然没注意到下雨了，手触到头发的一瞬间，才感到粘湿。这时候陌生人拿了一根毛巾，开始给她擦干。
　　“哈哈，”是很轻松的笑，“我第一次听人这么狼狈的样子却这么淡定的说‘我失恋了’”
　　“是哦？那我是不是应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比较好”
　　“你刚刚不就是这样。”两个人笑了。然后冷场了一会。
　　“那个，”陌生人停下手上的动作，“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她坦诚回答，这个陌生人居然知道自己名字和住址，最怕是变态跟踪狂了，可是他明净的眼睛让她把不安排除。“很想问。”

　　半响。
　　“哈哈哈，你真的很可爱诶，你真的不认识我啊，我看你的眼睛告诉我了，可是，以后不可以这样哦，不管是谁，陌生人都不可以带进房间，这样很不安全。”他咧嘴露出两个虎牙。
　　“那您请滚出去。”
　　“我不是坏人。”
　　“你是陌生人。”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唱的是哪出？”
　　他撇了撇嘴，开始回忆补脑：“你还记得，高一那年你曾经跑到5班教室，叫了一位同学出来，然后跟他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苏溪西嘛，你最近过得好吗？’”
　　“噢噢噢噢~~~~不会吧，那个人是你？！呜呜呜，那次我真对不起你，我是被整了，说是要找陌生人玩这个游戏，看看你们的反应。”突然想到，这个无聊的游戏就是他想出来的。
　　“嘿嘿，你记得我怎么回答的吗？”
　　“不记得了。”
　　“真伤人，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我很好，CC，你呢？’”
　　“啊！！！原来就是你，你知道吗，从那天以后，我就有了CC这个外号。”只有他会这么叫着自己，又是一阵心酸。
　　“我以为你记起来了。亏我...... ”
　　“什么？”
　　“你耍赖皮。”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嘟囔了。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在休闲吧看到过你了，老实说，一见钟情。”他顿了顿，“但是看到你的身边已经有了他，我就没敢靠近。我只是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的喜好，看着你的微笑，虽然做不了什么，我却深深记住了。”
　　“这不是跟踪狂吗？”
　　“额，我只是在有你的地方注视着你，平时也很正常好不好！”
　　“哈哈，你生气了。”
　　“是啊，我生气，我写了这么多情书，你一封都不回！”

　　半响。
　　“哈？”那些情书。
　　下一刻，她冲到抽屉，拿出一沓情书，这些都是你写的？
　　“我专用信纸，淡黄色的那种。看来你行情不错，收到不止我一个，还在犹豫给哪个回吧。”
　　“什么啊，我想给你回啊，怎么回啊？没有署名，没有地址！”
　　“这个不是？”他指了信封上的印章。
　　“崬？这个不是山东？我以为是信纸厂商生产地= =”
　　“真是对不起啊，我妈是山东人，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其实我都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念。既然你给我起了外号，我也要‘报答’你，朕御赐你叫‘豆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条狗呢。”
　　“因为我一直以为这个字念dou啊。”

　　半响。
　　“CC。”
　　“嗯？”半梦半醒
　　“我知道这时候说不合适，甚至有点趁火打劫，”他顿了顿，“做我女朋友好吗？”

　　半响。
　　“嗯。”

　　半响。
　　“你不是睡着了吧？！”

　　他只好轻轻给她盖上被子。一夜无梦。

　　很多年以后，她还是会抱怨他，如果他们早点遇见，如果他勇敢点把她从恶魔的爪子里拖出来，那那一晚的泪就不会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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