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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就这么不客气的在陵脉派住下了,所谓兄长,就是用来坑的嘛
江北每天看见我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张嘴就是带刺的钉子,戳的我口齿也渐渐伶俐起来了。
长安比从前稳重的要更多,前几次见面都是片刻,现在真正相处在一起,才知道他原来是真的是从来不笑的。
十年不笑,我不知道自己给他的打击为什么那么大,甚至想问,用十几年去缅怀偷来的七年,值得吗?
再后来相处的久了,他同我说:“大哥一直觉得阿靖你颇像舍妹。”
我打哈哈:“是么,那可真是荣幸之至。”
他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捏捏我的脸,说:“你若是她的转世,也好。”
我愣了一下,低头笑了。
不是转世,我就是她。
但我尚不能告诉他,因为师父说,该带江北回来了。
无论怎样,江北是长安捡回来养了三年的妹子,我也是不忍心的。
更何况,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我发现这姑娘其实也是个直性子,很好相处。
但是师父在不停地催促。
委实没办法拖延了。
我便唤来了青溪。
青溪其实是师父的近侍,师父让我带上他,一个是方便传信。
另一个,师父其实是让青溪监视我的。
怎么会看不出来,不然我也不会不把青溪放在我身边,而留了不大聪明的赫容。
师父养我,不仅仅是为了利用我,但有很大的原因是利用我,而我也一直在庆幸自己对师父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师父是草木族族长,亦是三大战将之一,是最接近妖族核心的。我是他的徒弟,他既然下了最大的赌注在我身上,就绝对不允许自己失败。
我怎么会不懂?
所以我尽管不喜欢身边有人盯着,我还是没有把青溪除掉。
可这次,我要为了一个潜在情敌打破这个默契的关系。
青溪到的时候,我正换了女装,在镜前化妆。
青溪一怔:“公子这是……”
我放下眉笔,转过头看他:“青溪,我是沐昭。”
他低着头没说话。
我回手拿起桌上的翠玉柳叶簪子给他:“青溪,你来。”
他犹豫了下,伸手接过,轻声说:“冒犯小姐了。”
青溪的手同师父很像,柔若无骨。
我抬手握住他的手,他有些惊慌的动了动手指,却没抽出来。
我抬眼认真的注视着他:“我们回宗阙。”
他一愣。
我继续说:“我们回家再说,师父。”
他手一抖,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的笑了。
师父是妖,幻化个小人物是个简单的事情,他不会放心别人盯着我,我了解他,看似随意,实际心事多亦多疑。
然而他显然忽略了,有些习惯养了几千年,即便演技再好也不能掩藏。
而很巧的,我正擅长观察细节。
我可以以为青溪是同师父一起生活被影响。
但是,不是谁都能与柳倾墨相同,有那么柔软的一副骨架。
顶着青溪脸的师父手轻轻反握住我的手,不语。
我招过赫容,冷冷的告诉他:“放消息出去,赵靖是宗阙的沐昭,尤其是要告诉杜掌门。”
告诉他我是沐昭,是告诉江北,妖族已经知道了她在哪儿,离开长安。不论如何,我不会在长安眼皮底下收拾江北。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师父没有异议,只是在会宗阙的路上去了伪装,叹了口气道:“桃子是真的长大了。”
我侧过头看他,微笑:“师父,徒弟其实已经快四十岁了。”
他一愣,随即笑开:“桃子,收你为徒真的为师做的最正确的选择。除你之外,也许再没有人能那么了解为师了。”
我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真荣幸,我可以对师父有价值。
回了宗阙,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一场战争。
天妖二族本就都蠢蠢欲动,二族都在找一个正当的理由向对方宣战。天族沉不住气,出了江北这么个活靶子,妖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是他们不能用妖家的人,只能用我这个虽为妖族却是凡胎的人来完成这件事。
说白了,其实就是个炮灰。
但我绝对相信师父,即使他利用我,也不会害我。
没过多久,赫容传来消息,江北已经离开陵脉,去到了呼浅国。
除此还有一个事情,赫容说要我亲自去一趟陵脉。
正好我要去呼浅拿江北,就告诉他等着。
等我到呼浅大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江北有点慌不择路了。
或者说她其实是赌我会放弃进入生死难明的沙漠。
但可惜,她输定了。
我是沐昭,是柳倾墨的徒弟,是为了妖族可以不顾一切的死士。
动身前,师父提出跟我去,我一条腿踩着椅子,将长发束紧:“去干嘛?怕天族找不到理由收拾咱?”
他噎了一下,辩驳道:“你一个人为师不是不放心么。”
我把袖口上的绑带用牙扯紧,含糊不清的安慰他:“没事,我还要留着命出来找杜长安呢。”
他无奈掩面:“我怎么会有这么不含蓄的徒弟?”
我摊手笑:“这不是挺正常嘛,都是师父教导的好。”
他嘴角一抽:“真不愧是我徒弟,这张嘴越来越贱了。”
我继续笑:“所以说师父教导的好啊。”
“……”
这次师父自始至终都没有嘱咐我一句,只是怀中抱着那盆海棠,静静地笑着送我离开了。
可能他觉得我已经成长到可以独自做事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这次出去,嘱咐是没什么用的吧。
到了沙漠边界的时候,我把马换成了骆驼,那时候抱着的态度是:无所谓,我还有时间和你玩。
却不想,在沙漠里一转,就是大半年,才算找到那个从前活色生香的俏丽女子。
那时候她刚在一片绿洲的村子里落脚,大半年的猫捉老鼠游戏已经让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她也许觉得我已经放弃了,却没想到我居然不屈不挠的跟了过来。
在知道她具体落脚的地方之后,我立马去找了一户人家换了女装。反正和她好的是赵靖,又不是沐昭。
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她说的是:“你他娘的真顽强!”
我看了看她被晒黑的俏脸,客气道:“彼此彼此。”
她横我一眼:“本姑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我终于不用忍着她了,于是狠狠的回瞪之:“本姑娘也是!”
然后她哈哈大笑:“我还是喜欢你这样,赵靖那样的奸商样一点不适合你这个长像。”
我却突然笑不出来了。
要装作从不相识,说的好听,可那段时间的友谊又怎么能说磨灭就磨灭呢?
她看我没笑,她自己也不笑了,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叫你什么好,还按着习惯叫你阿靖吧。阿靖,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人,这次天族没管我,就一定是他们想好怎么对付了,不然我又怎么可能被逼到这里?”
我点头:“这我自然知道,但其实这次不是要立刻就找天族的麻烦,只是要留个筹码,不要一击必杀,只要压他一头,让他知道妖族不会放过他一丝一毫就行。”
她眯起眼贼贼的笑:“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刚才说的一定是真话?”
我托腮盯着她摇了摇头:“你不是个喜欢用心计的人。而且你自己也明白,天族虽然在人界比妖族有说服力,但他们的行径却并不比妖族光明多少。”顿了顿又笑道:“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对不对?”
她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似乎是真的!”
我点头。
她在原地跺了一下脚,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问:“啊喂,你是喜欢哥哥的对吧?”
我拉下脸:“你不许叫他哥哥!”
她突然表现的很兴奋:“我就知道!哎哎,反正咱大半年都浪费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了,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喜欢他吧,不会就是因为是他给你加簪的吧?”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个原因很长啊,你确定你有耐心听下去?”
她兴奋的表示她最喜欢听八卦了。
我耸耸肩:“我乳名叫桃子。”
她问:“然后呢?”
我歪头:“没了啊。”
她失望的叹了口气:“这也算故事?一点都没意思……哎!等等!你刚说你的乳名叫什么?”
我眼含笑意:“桃子。”
“什么?!”她惊呼:“你就是那个他念了十几年的小妹妹?”
我点头:“正是不才。”
“那你到底叫什么?沐昭还是赵靖?”
“沈桃,”我耸肩:“沐昭就是木兆,木兆为桃,昭二小姐得赵,长安从前给我取名杜静,就这样子。”
她却突然皱了眉:“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我猜我就是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他想你想的多苦了对不对?”
我低下眼睛笑:“嗯,尚不能说。”
她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手中把玩着那支翠玉柳叶簪,轻声道:“你可能不晓得,我同陵脉是有些仇的,从前是因为陵脉派前掌门的缘故,我不能害了他,后来他做了掌门以后,他身边又有了你,我不知道他对我用情如何,所以我不能让他矛盾。这之后在陵脉府门听他说出那些个真心话,不是不心动的,但是……”我抬眼看她:“我要把你带走。”
她苦笑了下:“原来我们都不容易,你说……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我叹口气,点头。
她也叹气:“也不知,会不会有人肯救救我。”
我刚想张口安慰她,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哀绝的悼曲,我提裙在门口张望,原来是村子里有家的女儿病逝,我静静看着抬着棺木远去的人群,回头冲江北微笑:“我救你。”
她挑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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