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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然而我终究是没等到他给我解开身世迷底的那天。
因为那之后没过多久,家里来了一个人,一身红衣。
我认的这衣服,是第一次见到长安时他穿着的。
那是张扬的让我羡艳地长安最初的颜色……
那人叫长安大师兄。
他很恭敬的说:“大师兄,师祖尊驾已至青遥,请大师兄前去拜见。”
长安那时的表情变幻真是奇妙极了。
他沉默了许久,应下了,然后柔声对我说:“哥哥出去一下。”
我给芦花丢吃的,头也没回,嗯了一声。
他俩就走了。
我知道那个红衣服的男人看了我好多眼。
我的阿狸太善良,善良到他相信自己的同门不会真的残忍到对我一个小姑娘赶尽杀绝。
我又怎么能忘记长安说过的,师祖要他杀我。
我托着腮苦笑,看来,该来的还是得来。
正在想怎么才能保命呢,身边有清凉的风吹过,我余光看到一片翠绿的衣角。我怎么忘了还有个能感知到我危险的师父呢?
“师父?”我抬起头去看他。
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好歹做我徒弟快三年了,为师就救你一次吧。”
我高兴的扑上去蹭他的肚子,他提着我的领子给我提到一边,突然正色道:“今日一别,再见,恐怕……沧海桑田。”
我怔了一怔,忽的释然,低头笑道:“这是缘分。”他若能过得好,我自然也是舒心的。
哪怕,真的是沧海桑田。
师父叹了口气,轻轻摸摸我的头,掐诀带我离开。
还没走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各种尖叫声。我停下回头看,我们的家,此时此刻正火光冲天。
我站在山顶,站了很久很久,师父一直在边上沉默的陪着我。
等火光渐渐停息,已是天黑,我静静的看着那片废墟,暗暗庆幸我并不在屋子里。
该死的陵脉派……
我在心里咒骂着,然后我感觉到了脸上有泪划过。桃子第一次掉眼泪,是为了和阿狸的家。
我担忧的想,不知道长安还回不回的来。他那么用心对我,又能不能不伤心呢?
师父蹲下把我抱起来:“走吧。”
我点头,两人正欲走,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桃子……”
我惊道:“是长安!”
师父抱着我,面色平静:“杜长安私自放你活命,若不是因他天赋异禀,这次要死的就不只是你了。若被他们发现你还活着,你不妨试试陵脉派的独门剑法??”
我叹口气,回过头抱住师父的脖子,无力的靠在他肩上:“师父,我们走吧。”
他御风而起,问:“冷吗?”
我摇头,反问他:“师父,你一定知道我们的渊源吧。”
他紧了紧手臂,许久才开口:“你叫沈桃,你爹叫沈重缨。重叠的重,红缨的缨。你娘叫韩临梦,降临的临,美梦的梦。”
沈重缨是洪轩国陵脉派现任掌门的大徒弟,而杜宁则是沈重缨的大徒弟。
也是说缘生缘灭,机缘巧合下,沈重缨意外发现陵脉是同天族有关联的。
而那时他已经和妖族蛇族当时的祭司,也就是韩临梦私定终身了。
世人皆知天妖为敌,他只好请求自己的师父网开一面,但可惜,他的师父修仙心重,不肯放过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逼迫两人分开。那时韩临梦有了身孕,无法使用法术。二人只好私逃,却被整个陵脉以背叛师门的名义追杀。
那时沈重缨的大徒弟杜宁也在其中。
杜宁是沈重缨夫妇收养的孤儿,一直也是视如己出。正巧这杜宁也是个天赋极高的,所以掌门并未告诉他沈重缨夫妇真正私逃的原因,只是让他杀了沈重缨夫妇唯一的女儿。
然而杜宁却做不到去伤害师父,终于还是为了救师父与同门为敌。
激战之后,临终前的沈重缨求杜宁放过自己的幼女。
于是受了重伤的杜宁带着沈桃离开陵脉,来到了浩楠,却不想体力不支倒在林子里。
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那时杀了韩临梦的弟子被陵脉派推出来做了替罪羊,妖族也发作不得。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却让妖族着实是憋了一口闷气。师父机缘巧合找到了我,虽然灵魂已经不是原来的沈桃,但身体里终归流的还有妖族的血。
故事讲完,两人已经停在了一个尽是花草树木的府邸门前。
师父把我放在地上,牵起我的手,轻声告诉我:“我是草木族代族长,这里是宗阙。记着,我是倾墨公子。”
“倾墨?”
“姓柳名画字倾墨。”
柳倾墨。
老实说,沈桃爹娘的故事对我来说真是狗血的可以。不过我既然搅进了这滩混水,我就会尽力为他们报仇。
更何况,他们还威胁了我的阿狸。
我占用了沈桃的身体和那么多的爱,也要担下她的责任才好。
在宗阙的日子里,柳倾墨说我名叫沐昭,是他的徒弟。
所以他们叫我小姐,昭二小姐。
看着柳倾墨笑的可疑,我默默的咬了一遍又一遍牙。
你才招二你们全家都招二!
但是这样的生活的确是把我养的水灵灵的。
然后有一天我突然想起爹娘的故事,觉得不太对劲,就跑去找师父:“师父。”
他正在给一盆四季海棠浇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说我娘是蛇族祭司哈?”
“嗯。”依然漫不经心
“那……她应该就是蛇妖了?”
“是啊。”他这才放下水壶回头看我,还是懒洋洋的口气:“怎么?担心自己变成蛇么?”
“师父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我赶紧恭维。
“不会的,你别瞎操心了。还是抓紧时间回去读读书练练武吧啊。”
“哦。”我讪讪退下去。
时间在练武读书和同师父拌嘴中飞逝,师父那盆清秀的四季海棠也慢慢的长大。
我问他:“倾墨公子坐拥美人无数,为何独独对这一盆花分外上心?”
他第一次露出欣喜的神情,低头道:“因为独它完全属于我。”
那语气,温柔婉转。像是再说自己的爱人。
这年,我十四岁,离开长安已经七年多。
我不止一次的想,他应该已经不是我的阿狸了,他只是杜宁,字长安,陵脉派最有天赋的大弟子。
他已经三十岁了,也许,已经婚配。我不知道。
然而我拒绝从师父那儿知道他的一切消息,既然不得见,不如不念。
这天师父叫我过去,夸赞我很有用鞭习武的天赋,我低着头恭恭敬敬道了谢。
他又说:“过段时间就是你的及笄礼,你去准备一下,到时候打扮的起码能看过眼,别让人笑话我。”
我抽抽嘴角,无语转身。
但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师父虽是妖族的,却也和天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的及笄礼,他自然也要利用起来为妖族谋利。
师父倚着软塌给我说流程,说的我昏昏欲睡。他就骂我:“沐昭,你专心点会死啊?这是一辈子的大事!虽然为师利用了这次宴会,但主要目的还是给你及笄!”
我赶紧赔笑,请他老人家继续。
然后他轻飘飘的说这次的礼簪是陵脉派大弟子杜宁亲手制作的。
我觉得血液瞬间凝固住了,木木的抬头问:“为什么是他?”
师父轻蔑的瞟我一眼:“看你那点出息,算起来也三十多岁了吧。成事者不能把自己的心事随便显露出来的,明白么?”
我回魂,恭敬点头:“徒弟受教了。”
然后他告诉我,是因为杜宁有一双世间少有的巧手。
我再没问过他旁的。
三天后就是我的成人礼,我还忙得很。
忙到顾不得去伤春感秋。
师父给我叫来一大堆人,用来化妆制衣教礼仪,这三天忙得几乎都不属于自己。
师父说有天族的人来,可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想告诉天族的人,妖族的后劲儿大着呢。他柳倾墨的徒弟也快出师了。你们都小心着点儿。
而我必然不能让他丢人。
在忙碌中过日子,时间就会快的让你反应不及。
转眼就到了大宴当天。
师父让我在宗阙门口接待客人,还给我整了一块面纱遮着。
我嗫喏说江湖儿女用不着这么矫情吧。
师父白我一眼,说你算个屁的江湖儿女。
唔……也对。
然而事实证明听师父的的确没错。
因为我的及笄礼杜长安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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