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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竹姝未雨绸缪
纪竹姝走到离她最近的竹筐前随意揭起绸布一瞧,好悬没把她吓着,她扔下绸布直起腰来,冲耿年衡指指竹筐,“你看看。”
耿年衡满目的疑惑在上前瞅过后顿时变作了震惊,他语无伦次道,“这,这太荒唐了罢?”
纪竹姝唇角一勾正要说话,耿年衡又痛心疾首紧盯着那竹筐里冒尖儿的金条道,“就算你是陛下亲封的侍郎宁太师也不能这么赤裸裸地真金白银搬过来吧?俗,忒俗。不然,匀我点儿俗气?正好,我最近觉得自个儿太高雅不接地气儿。”
得,忘记这是个财迷了。纪竹姝一肚子要解释的话通通消失,龇牙一笑,无情拒绝道,“不行。”
耿年衡控诉地看她一眼,蹲下身在竹筐里刨两下。
那金条下竟是玛瑙的首饰翡翠的摆件,甚至是有价无市的玉器,这里任意一件东西都不是可以凭借贺礼的名义随便送出的,何况数目如此之多,耿年衡缩回手来,同情地看着她道,“好嘛,如此看来这礼可是堆烫手山芋,你可看着处理。”
纪竹姝索性挑起一根担子轻轻一挥,所过之处所有竹筐的绸布纷纷落地,露出底下越发让人眼红的珍品。
“嚯。”
珠玉生辉,琳琅满目,耿年衡瞠目结舌,“这么大手笔,宁太师莫不是觉得你必定下场凄惨,想提前给你跑路的盘缠?如此看来,这老头儿还挺心善?”
纪竹姝随意捞起串珠子捻捻,“大概能卖不少钱吧?”
“那是自然。”耿年衡道,“不过这可是几位大人一片心意,倘若出现在市井之中……”他顿了顿,“你当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纪竹姝无辜地看着他,“说得好像我多蠢似的,我可不想被太师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不过就是问问,只能看不能当多憋屈哪。”
“你说他图什么?圣旨才到你手里,这会儿约莫都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他们闹这么一出有什么用?当真只是向你示威不成?”耿年衡凝眉道,“你好歹也是陛下亲选的,他们没必要和你撕破脸吧?”
“也许只是单纯想要贿赂我呢?毕竟我位高权重?”纪竹姝正经八百道。
耿年衡嗤之以鼻,“说正事儿呢?你能不能靠谱些?”
纪竹姝漫不经心地扫一眼院门,正色道,“帮我把这些抬进去,我们到屋内细说。”
等将十几筐的东西全部抬到后院的耳室耿年衡已气喘吁吁,他自顾自坐到一边躺椅上歇息。
纪竹姝将那些竹筐整整齐齐摞到角落,扯起绸布遮严实后,抱臂站到耿年衡对面。
“你觉得宁太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咦?你问我?”耿年衡气还没来得及喘匀,“我……呼哧……我哪里晓得?”
纪竹姝奇怪道,“不过几十斤重的东西,你怎么就成这模样了?原先你可没有这么不济。”耿年衡出身武林名门,自幼习武,武功造诣算得江湖这一代的佼佼者,几年前与纪竹姝一起游历时四两拨千斤都不在话下。
耿年衡似乎想挤个笑出来却终究没成,只好垂眸道,“许是太久不练生疏了吧?京城可不兴打打杀杀那一套。况且,说得轻巧,我可是实实在在帮你搬了不少筐呢。”
纪竹姝没能注意到耿年衡那一瞬的纠结,心里只觉得他说的纯属无稽之谈,但又没心思反驳便敷衍地点头道,“好吧,随你高兴。”
耿年衡暗地松口气,忽地他猛然又想起送礼之人来前的事,“哎?不对呀,之前你说你是纪老将军的儿子?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呢,身份是真的?不是你为了入朝伪造的?”
纪竹姝点点头,要笑不笑道,“身份要是那般容易造我还不如充作宁太师的儿子,指不定现在已经做到尚书了。”
“苍天,那可是纪老将军,你真是战功赫赫的纪老将军家少爷?你之前怎么从没提过?”眼下朝廷每况日下,纪老将军那样马上安天下的前朝勋臣早已是每个想要平天下的士子暗暗景仰的对象,耿年衡也不例外。
纪竹姝云淡风轻道,“这有什么好提的?江湖上谁不是拳脚说话?功夫不成谁家少爷也不管用,功夫可以无名小卒也能扬名立万。”
耿年衡可不听这冠冕堂皇的一套,“是吗?北丘传人可算不得无名小卒。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那许多,你就说说眼下怎么办吧?宁太师究竟怎么想的?”他灵机一动,“会不会是知道你和纪老将军的关系恐怕你威胁到他地位故意刁难你找你麻烦?”
“宁太师横行无忌这么多年,会怕一个我爹的名头?何况我还是平白冒出来真假难说的公子哥,想想我兄长那出息他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吧?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吓住可成不了宁太师。”纪竹姝目光投向那一摞竹筐。
“那他是为何?送你这些礼又不准备找你麻烦?岂不是忒赔了?总不至于真的要等你卖了抓你把柄吧?宁太师可没那么傻。”耿年衡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引陛下猜忌呗,在御史台待了这么久这么点儿弯弯绕都不懂?你可真是白出山了,还得深造呀耿大人。”纪竹姝回过神,展颜一笑调侃道。
没料到耿年衡却没接她的茬,他好像受打击太大一般心不在焉道,“是啊,我真是没脑子,呵,以为自己多少本事结果什么都干不成。”
“嗯?”纪竹姝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了?不是吧?我就是顺嘴胡说的,你也别……别太妄自菲薄。”
耿年衡神色收敛起来,笑道,“吓到了?至少我逢场作戏的本事有长进吧?你既然说宁太师是为了引陛下的猜忌,那岂不是说明这礼你收或不收他都有后招?你明摆着是陛下选的,他还如此做只能说明他知道你和陛下交情不深。”
纪竹姝颔首,“这不算秘密,从陛下招翰林学士写圣旨到今日下诏足足一天,足够宁太师查得一清二楚了。”
对于下旨前宁太师就能得知消息这一点耿年衡完全不怀疑,但他面上的诧异却异常生动。
纪竹姝自然晓得他为何这般,旁人或许不知道北丘的厉害但耿年衡身为耿家山庄的少庄主,又与自己在江湖闯荡过,必然模模糊糊知道些北丘秘闻。
北丘在江湖扬名寻常人只以为是凭借北丘真人的神乎其神,其实这只是其一,作为传承百年的名门掌握朝廷江湖各种错综复杂的消息才是北丘真正的实力所在,遍布中原乃至异域的暗桩让北丘得以笑傲群雄。
纪竹姝微笑道,“一清二楚自然只是他以为,我动身来京城前便秘令北丘给我造了个完美无缺的身份,从籍贯生年到邻里经历都已安排妥当,宁太师此时估计一心以为我是纪青伯在外面鬼混时认下的痞子兄弟,冒充纪老将军儿子,野心勃勃求纪青伯举荐给陛下,纪青伯被流放前念及兄弟情义给办了。”
这答案与耿年衡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松口气,换个坐的姿势,开始给纪竹姝普及宁太师的各色手段以及日后在朝中的行事忌讳。
隔壁饭庄的小伙计跑进来给纪竹姝请安问是不是摆饭,一席话这才被打断。
耿年衡意犹未尽地住了口,才发现天色已渐渐暗沉,他们竟说了一个多时辰。
“得告辞了,再不走你又得当我蹭饭的了。”耿年衡起身拱手道。
纪竹姝故意夸张地感叹,“你竟然不打算蹭吃蹭喝了啧啧,这可不妙,晌午我就吩咐隔壁饭馆的掌柜今晚多做一份儿了。”
耿年衡颇有君子之风地昂头道,“既然你已经预备好招待了,那不吃确实不给你面子,不然……”
纪竹姝插嘴,“不用,你要实在不愿意我留着明天吃也是一样。”
“别,别,明天就不新鲜了,我要不吃不就平白浪费了么。”耿年衡急切道。
纪竹姝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便向摆饭的厅堂走去。
送走耿年衡后,天光已彻底黑沉,偌大一个庭院变得空空荡荡,树影幢幢,各种昆虫的声音混杂着叫得嘹亮,反而让院子里显得热闹。
纪竹姝没有在院里享受昆虫们好心为她带来的仲夏夜乐曲,关上院门后她转身走进书房,坐在书案前。
书案上是一叠叠的书信,有些已经泛黄,有些只剩一半,有些字迹潦草难辨。这些书信无一例外是纪竹姝托北丘诸人费尽心机找来的十年内不论京官还是外放的四品以上朝廷大员往来信件。
这些信件得来殊为不易,或私下向那些官员的书童高价购买,或买通管家安排人到官员府上当差伺机而动,或由北丘擅长钻穴逾墙之人直接下手,方法用尽得来的信件自然既多且杂。有的也许只是官场简单往来,有的可能是日常寒暄,有的是与友人零碎的抱怨,但纪竹姝需要都看完,她必须在最短时间了解到尽可能多的事。
她这个户部侍郎会当得多岌岌可危只有她自己知道。
天佑帝如履薄冰这么多年为一个三品官鼓足勇气与宁太师耍心眼于他已是不易,耿年衡怀着一腔为祖父报仇的热血压抑江湖人心性在官场摸爬滚打却不得志,他们都有意无意将纪竹姝看作救命稻草,一个与宁太师一较高下犹如探囊取物的顶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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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又更迟了,唉,只能祝大家看得开心顺便忘了我这慢吞吞的更文速度。
保证6号后恢复日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