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乱世浮沉

作者:桑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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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险遇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心开始一阵又一阵地抽痛,我真怕有一天,当我可以回到原来的时空时,我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一切,也是如此地令我割舍不下。我更怕我会有一天不顾一切地留在他的身边,再亲眼目睹他的离去,而却无能为力。
      刚回到院门口,我便闻到一阵飘香,好香啊!
      “姐姐,快趁热来喝汤。”辰辰见我回来忙招呼我过去。
      好久没喝这么好喝的鸡汤了,记得上次喝鸡汤还是半年前因为误救了孙权受了伤才享受到这么高级别的待遇呢!“辰辰,你也来吃点吧!”
      “我就不吃了,那是姐姐的药膳啊!”辰辰抖着手中的两件大小不一的男式长衣,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呃?药膳?加了药了?我仔细闻了闻鸡汤,果然有浅浅的中药味儿。
      “那是谁的衣呀?”我含着一口汤问道。
      “我们的呀!二少爷把孙贵赶了出去,要我们跟他一块儿去学堂读书呢!”辰辰朝桌边奔了过来,撑着小脑袋,满心欢喜的样子。“哎呀!姐姐你少喝点,大公子吩咐过,不能让你暴饮暴食的。”怔仲之间,辰辰已将我眼前香喷喷的鸡汤挪开,瞪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
      “他```来过?”不知怎的,我竟有点心虚。
      “你又和大公子闹别扭了?”辰辰拉长一张脸,顾左右而言他。毫无疑问的是,他确实来过了。没听见我的回答,辰辰有些恼了,拖长了声音道:“姐姐,你同大公子到底怎么了?先是莫名其妙地躲着人家,现在两个人又闹别扭啦!大公子对你多好啊!```”
      “辰辰!”我放轻了声音打断她。“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道,“人家是江东世家大族的少爷,我与他门第悬殊。”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解释应该说得过去吧!“你放心,大少爷会找到一名才貌双全的红颜知己相伴一生的。”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辰辰的肩膀。
      “可是姐姐是辰辰心中最好的姐姐,只有姐姐才配得上大少爷。三小姐也是这样认为的。”辰辰很笃定地拉着我的手道。
      “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揉揉她的小脑袋,“快换衣服,随二少爷上课去吧!”
      从那天起,辰辰再也没跟我提起过那件事。每天我都把自己的事安排得满当当的,尽量让自己忙起来,白天学字,晚上习武。那把小花枪也被我使得越来越顺手。其实我外公他们家以前是开武馆的,祖上还曾出过武探花郎。只是因为我身子实在太弱,妈妈也没逼我依祖训舞刀弄枪,只是曾传过我一套太极。辰辰见我舞得好看,也每天同我学了起来,久而久之,也不像以前那样单薄了。转眼已是深冬,孙策在府中的时日越来越少,似乎总是忙于军务,我也渐渐习惯了陪同孙权一起读书的生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深感不识字给人带来的麻烦的我决定一定要“脱盲”,于是每日捧着卷古字繁多的《楚辞》开始我的识字大业。《楚辞》是一个难以攻克的高地啊!
      没想到都穿回古代了我已经离高考那劳什子远远的了我还得读书啊!
      三国时期的书都刻竹子上很重啊!
      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我放下书卷,抱了一个手炉,推开窗打算换口气,却意外发现外面飘起了纷扬的小雪,而小院中一株寒梅傲雪绽放。
      殷红的梅花抽丝吐蕊,花瓣上覆了薄薄一层霜,她却依然傲立雪中,不惧严寒。小小的花朵生错了季节,她错过了温暖明媚的春天,在寒冬中抵抗刺骨寒冷。那么我呢?错误地来到这个时代,乱世,战火,流离,又有多少困难在等待着我?
      鬼使神差的,我放下手炉,大衣也不披一件,直接走到那梅树下,伸手折了一枝,极其珍爱地捧在手上。唉,只有你能与我心心相惜了吧,不,应该还有一个人的``````是谁呢?
      凉风吹来,我浑身一个激灵,想这些伤心事做什么呢?不如好好读书好好过日子,我聂思乔几时这么脆弱了?不如把这支梅花送到辰辰那去,顺便去讨口热茶喝,呼,今天可真冷呀!
      这样想着,我小跑着往辰辰那里去。刚拐出一个月形拱门,我眼前一黑,刹车不及,与来人撞了满怀,那人身姿轻盈,迅速抽身往一边退了两步,我就惨了,本就跑得快,他这一退,我立即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就摔个狗吃屎。
      稳住了身子,我正要发作,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二少爷书僮,与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写着“富家子弟”的男人吵起来的话,吃亏的一定是我,而且,人家也被我撞了,我也不冤了,我眼珠子咕噜一转,估摸着此人大约是孙府的客人,惹不起还躲得起吧。
      “对不起。”我忙欠了欠身。
      “以后走路要长眼睛!”那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行了,下去吧。”
      “是。”我转身,切,什么语气,眼高于顶的家伙,拽什么拽,本小姐好女不跟恶男斗,等我把枪法学好,还不打你个满地找牙!
      利用阿Q思想取得了精神胜利后,我刚开始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正准备去辰辰那里,就听得身后有人叫我:“站住。”
      又是刚才撞到那人。斗大的汗珠从我额上滑下,我``````我没说什么呀。
      我硬着头皮转身道:“这位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他把手负在背后,紧紧盯着我,问:“你是孙府下人?”
      “是,小的是二少爷的伴读书僮。”
      “哦``````你家大少爷何处去了?”他语气状似漫不经心,微快的语速却让我听出了寻找孙策的焦急。这人是谁,和孙策什么关系?莫不是``````他?
      心中大概有个底,碍于身份不好问她,但比这更能牵动我心絮的是伯符现在的情况,“小的也不知道,不如小的领公子去见二少爷吧。”
      “好。”
      我带路领着他到了孙权书房,那孩子正拈着笔临帖子。我轻轻唤了声:“二少爷”,他抬起头,视我一下子移到我身边那人身上,马上就撂下笔笑道:“公瑾哥哥来了,真是贵客临门,乔儿,楞着干什么,还不去泡茶!公瑾哥哥快请坐。”
      啧啧,看看,什么叫人小鬼大少年老成,这孩子才多大点呀!不过,他平时怎么叫我的,刚刚呢,“乔儿”``````也不嫌寒碜人。
      我猜得没错,那人果然是周瑜。同各种史书、小说、电视剧里说的一样,真真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主儿。
      天色渐晚,用过晚膳之后,伯符还是没有回家,我不禁有些担心,雪越落越大,也不知他会不会冻着冷着,我坐不住了,去找孙权,跟他说要出去找下大少爷。他冷冷瞥我一眼,很不以为意地说:“这么晚了去什么去,不怕冻死在外面么?我懒得给你收尸。”
      虽然知道天晚,但心里挂记着伯符,无论怎样我也要见到他才心安,不仅为了他曾救过我这么多次,也是为了``````心中那份渐渐显露的情愫。
      希望自己能在寒冷的时候为他送一份温暖,在我还没有勇气说什么的时候,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我去房里拿了一个暖热的手炉,披了一领兔毛斗篷走出去,还没出大门就碰见了正要回房的乔语然,想了又想,我开口问道:“语然,你``````知道孙策去哪儿了么?”她盯着我看了会儿,明白过来:“思乔是要去找伯符么?天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不如等明天再``````”
      “不行,”我打断她,忽然想起这样似乎有些失礼,我声音降了两调:“我``````我有点急事要找他。”
      乔语然点点头,“伯符这会儿应该在军营里吧,不过,我听说城东小树林那里有几个小贼,兴许伯符去那里了也说不定。”
      “谢谢语然姐。”
      “路上小心呀!”
      走出孙府,阴冷的寒风钻进我风帽下,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将风帽又往下拉了拉,我抱紧了怀中的手炉,朝城东走去。我想,既然周瑜都没找到他,多半不在营地里,那就先去城东看一下,说不定能在半路碰上呢!
      冬天的太阳总是沉得很快,看着周围大片大片相似枯藤老树,我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慌起来。见鬼,照理说,孙策他们那么一队人马,应该很显眼才是,怎么,还没见他们?难道```出什么事了?我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又开始焦虑起来,捧着个手炉开始在这荒郊野外瞎转悠起。偶尔,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我头顶盘旋,四周安静地可怕,似乎天地间只剩我一人孤身而行。落日的余晖渐渐被黑夜吞噬,只听得踩在雪上的沙沙脚步声。
      失望之感渐渐侵上心头,还是回去等吧,这么晚毕竟不安全,我转身往回走,忽然听得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踏雪之声,心头的失落被喜悦取代,难道是孙策?我停下来静静听了会儿。
      声音越来越近,但,不是马蹄声``````我正要离开,一抬头却发现前方有什么东西挡了去路。定睛一看,魂立马去了一半,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恐惧,“那是---
      狼!
      一共三匹,一匹身形稍大,另两匹较小,通体银黑色,一双眼借白雪的反射在夜里发出莹莹绿光,令人毛骨悚然。我眼见它们步步逼近,脚却似灌了铅般一动也不能动。
      三匹狼咧着嘴,口中垂着涎水,天知道在这大冬天的它们是不是没吃饱啊!不要,我还年轻,我不能就这样填了狼肚!
      估计是强烈的求生之心趋使,我双手颤抖却极为迅速地扯下披在身上的斗篷,又使劲砸开手炉,里面的炭滚出来,点点亮红在雪地上格外刺目,趁着火还未灭,我立刻用斗篷覆住炭火,不一会儿斗篷就燃了起来,那三匹狼见火光突起,果然吓得退了两步。我心口突突地跳着,虽恐惧至极,心中却格外清明,一会儿斗篷烧完,没了吓唬狼的东西,我就死定了,于是我将燃着的衣物抓起来,朝离我最近的那匹狼舞过去。
      那匹狼“嗷呜”地嚎叫一声往一旁躲闪了几步,趁着这几秒功夫,我迅速跑到一棵树旁,手忙脚乱地折下树枝。
      不能让火灭了!这是我拖延时间唯一的自救方法了。
      可是,小树枝燃不起大火,大树枝一下子点不燃,我一边大声喊救命,祈求附近能有人经过救我一命,一边将树枝不断扔进火里,急得焦头烂额。几匹狼见这火光对它们的危害似乎不大,又开始尝试着靠近我,它们沉沉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喷出的鼻息都似乎染上了血腥气。
      我头皮发麻,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被分食的场面了。
      别```别,千万别过来啊!不可以过来。我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双脚怎么也迈不开。“嗖!”地一声箭气划破长空,伴着一声凄厉的哀鸣,有一匹小狼应声倒地。又是一箭,狠狠地射出,又倒了一匹。不远处,一白衣少年身跨骏马,手执长弓,如骑士一般,不正是孙策又是谁?
      “伯符!”我高兴地朝他挥舞着手臂,几乎忘了自己的险境。眼前还有一只呢!
      “快到树上去!”孙策的语气夹带了一丝平日少有的急躁。双脚一夹马腹直直地朝我这边奔来。
      怎么?树?我不会爬树呀!为什么要爬树?他不能继续用箭解决掉这只吗?不对,有点不对,那匹狼见一下子死了两只伙伴,似乎被激起了怨愤,仰着头对月长啸一声,目露凶光。一双发绿的眼睛森森泛着杀气。突然,它凌空跃起,也不顾我眼前微弱的火苗,露出一口獠牙,“嗷呜”地一声朝我扑了过来。
      “啊!”
      “乔儿!”
      脑中一片空白,强烈的求生意识命令我的身体飞快地闪到一边。雪地湿滑,我仰面倒在地上,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兽脸,我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这次的攻击了。心下一凉,只觉得浑身似坠冰窟。
      一声像从鼻间发出的轻哼传入耳际,睁开眼时,那匹饿狼早已被孙策生生拖到了几米开外。长剑出鞘,泰阿剑泛出点点寒光,他周身所散发的霸王气魄掩盖了他原本温和的气质。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沉了下来,眼前的这英姿勃发的少年,竟如此让我安心。
      “快到树上去,免得这畜牲伤了你。”孙策的身影在淡薄的月光下闪动,与那匹饿狼小心的周旋着。我一骨碌从雪地中爬了起来,也没顾得上拍下身上的雪,一转身,便蹭蹭蹭地往一棵大树上爬。雪水渐渐侵湿了衣衫,可我的心却像一团火在烧,不安地跳动着。
      不一会儿,那匹狼被斗乏了,步子也缓了下来,而孙策却步步紧逼,一击即中。那只不知死活(为什么说它不知死活呢?作者大人:谁叫它惹毛了我家伯符?铃铛:是我家的)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
      刺目的猩红在他的白衣上染出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原来,看见他受伤,我会如此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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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林中险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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