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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赌
对局室里，亮和绪方在棋盘前相向而坐，明亮的灯光下，西装革履的两人神色肃穆。
光才要走近，却冷不防听到交谈声：
“——进藤棋士先一步取得头衔，塔矢老师和sai复出，这些事情都想必给塔矢君带来不少压力吧。”
光本来已迈开步伐要进对局室，然而听见言谈间涉及他自己，身子就停在了那里。
亮语气礼貌地回答：“多谢关心，父亲正式复出，连日来确实是——
话音未落，就被绪方精次的一声冷笑打断。光和亮同时注目于他，只见绪方精次的神色变得阴沉。
绪方精次咄咄逼人道：“身为职业棋士，大风大浪避无可避。随后的棋局下得如何，便是你我实力的体现，不要妄想以压力为由推卸责任。”
光把这话听在耳里，心头一震。绪方是塔矢门下的大弟子，对塔矢亮一直关爱有加；光为由梨子的事打抱不平时，塔矢亮也多次维护。如今，绪方却出言刻薄，不免让人觉得有失风度——绪方，惧怕塔矢亮到这种地步了么？
随即光又想：其实惧怕塔矢亮的何止绪方精次，他自己不也是吗。每次想到亮连胜的成绩，他都感到后怕。
今天，如果塔矢亮闯过绪方这一关，他就要直接向座间棋士挑战王座头衔了。
和光挑战仓田的天元头衔比起来，亮已经有过一次逼入头衔决赛的经历。第一次，是挑战桑原本因坊的本因坊头衔。而且他首战即告捷。难怪桑原本因坊此次会前来观战。
塔矢亮可谓是战绩赫赫，事实上，他每一个赛季的成绩都十分骄人，而且他的状态很稳定——不像光：不战败、抢夺大将又输棋、告负十二目半、天元……相比起来，塔矢亮才是真正出色的顶级棋士，当之无愧的日本少年第一人。
光想到这里就心潮澎湃。门在此时被拉开，是方才发话的那位女棋手，见到光时有些吃惊，随后了然而笑：“进藤棋士。”
“进藤？”塔矢侧过头。
刹那间，这对宿命的对手眼神交接，两人目光锐利，视线中仿佛有什么在燃烧。
“我生病了也来看你下棋。所以——”光的声音变得强硬，“——不准输！”
光说完这句话，还不等塔矢亮回应，就转身回到观局室。
只见桑原本因坊吐出一圈烟雾，漫不经心地笑道：“绪方那家伙自己对局，就没有人敢跟我这老骨头赌棋了。藤原君，凡是和你对局过的人皆说你棋品高洁，怕是不愿与我们这些坊间好赌之人下注的吧？”
光听见了，头皮又是发麻。这个桑原本因坊，“棋品高洁”“不愿”等用词语中带刺就算了，“坊间好赌之人”居然也说得出口——桑原本因坊如果是“坊间”，那别的棋士还要混吗？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佐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佐为只浅浅一笑：“桑原先生说笑了。只是，若要下注，恐怕我要押的一方与桑原先生一样。”简单的两句话，就把僵局化解于无形。
由梨子却在此时站起。她走到桑原本因坊面前，声音清朗地说：“桑原老师，我跟您赌。”说罢，取出一万日圆。“我赌我兄长赢。”
“哇，这个绪方由梨子！”芦原仿佛受不了地低呼一声。
桑原本因坊大笑：“好！”也从怀里取出一万大洋，“我就跟你赌了，小姑娘。我押塔矢亮。”
“不愧是绪方老师的妹妹！这种古怪的犟脾气一模一样！”
“绪方先生十几岁时哪敢这么嚣张？照我说，还是比较像进藤光——”
“果然是什么样的老师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那些棋手的话在对上光略带揶揄的目光时戛然而止，光挑起眉。由梨子忐忑不安地回来时，光朝她举起拇指：“你太酷了。”
“这是我两个礼拜的饭钱了……”由梨子吐了吐舌头。
“没事，这两个礼拜我请你吃。”光笑道。
由梨子仔细一想：“进藤，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一定会赌输？”
在场观战者众多，光和由梨子的谈话除了几个年轻的棋手外似乎没有人听见。但佐为却很有默契地越过人群望向了光，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清亮的眼眸中有一点悠长而漫然的暖意，和在声声金石之音里，像有幽蓝的火焰在燃烧。
“进藤，绪方小姐，你们两个真是……”伊角望着两人笑，摇摇头，紧接着，他也转过头，跟本田讨论起来。
“本田，越智，说真的，你觉得这局谁会赢呢？”伊角问。
“我觉得绪方先生会赢。”越智理智地说，“绪方先生前面可是赢了好多人呢。”
“我看不一定，”本田却说，“塔矢君的基础非常好，最近也在稳步前进。”
啪！塔矢下了第一子。
光望向最前面的佐为和电视屏幕。长袖如蝶翩然。佐为也拈起一子，落于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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