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韩张韩] Do While

　　一、

　　电脑屏幕上刷出一排排飞机航班的信息。
　　张新杰关掉页面，抄了一个号码递给身边的人：“十四天后，傍晚三点。”
　　这张便签条，只是一个简单扼要的航班号和时间表。韩文清点头，伸手接过。
　　“我再去查查班车的时刻表。”张新杰说着转头要去打字，却又感觉到身边异乎寻常的沉默，不由得犹豫起来。“……算了，到时候叫个车就好。俱乐部那些人，送送你也是应该的。”
　　韩文清说：“现在你就开始考虑那么多了？还有两星期时间。”
　　“也对。”他的副队长平静地关掉页面，点了点头。“但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韩文清将那张便签拿到手里。他仿佛毫无迷惑，也毫无知觉地点点头：“明天去新闻发布会之前再说吧。”
　　张新杰从侧面观察了一下他，觉得现在的韩文清的情绪肯定不太高昂，但也说不上太消沉。于是他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了，明天再说。”韩文清平静地回答。

　　床头摆了一个闹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其实，张新杰的生物钟比它还要强大而准确，从不衰竭。
　　张新杰一直以来都有按时睡觉的良好习惯，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超出时间。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像是病态的强迫症，比如说万一睡晚了十分钟，那么第二天早上他就会抑制不住地想要再晚十分钟爬起来。
　　不过躺到床上去之后的事情就不太由他控制了。比如说今天晚上，他就有点失眠。
　　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设想交织在一起，信息量挤爆了他的大脑。张新杰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处理能力不太够用，无法给这些想法找出一条条合适的交通路线。
　　除了事实之外他什么结论都不会有，也不需要。
　　那个事实是第二天，他会和韩文清一起去霸图战队的新闻发布会。韩文清将会正式退役，而他将顺理成章地成为队长。十四天后，韩文清会处理完俱乐部的事情搭飞机离开。这是刚刚定下来的期限。
　　张新杰对此有他自己的计划。他盘算了一下日期，自觉胜券在握。
　　十四天的时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可以刻骨铭心，也可以无关紧要。

　　训练室里无论老人还是新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虽说现在是夏休期，但并不是假期。大家每天都还是要例行在这儿出现的。
　　因为今天是要开新闻发布会的日子，韩文清、张新杰、几个老人还有队伍的经理都要出去，大概也是没法盯着这些人了。最近的一段时间队伍本身也在进行调整，要为将来没有韩文清的赛季准备，大家的任务也挺繁重。不过没人有怨言，是真的没有呢还是不敢，就无人能知了。
　　韩文清压根不需要在这里出现，不过他还是来了一趟。
　　韩文清罕见地，毫无存在感地自己占了台电脑坐在角落里，完全没有要对任何人发话指导的意思。
　　理论上他现在已经不是队长，但无论如何，大家还是习惯于服从他的权威。
　　不过，从现在起他也不能这么做了。即使是韩文清，也要努力给张新杰树立威信。不管他想不想，或是能不能做好。
　　张新杰倒是想得挺通，但是他很快发现他自己给队员布置起战术来也有点心不在焉，证据就是他有空去想了这件事，甚至还想了想韩文清现在在电脑上干了什么。于是他决定真的去看一看。
　　他悄悄站起声来，无声地绕到韩文清的身后。
　　似乎这个举动并没有被人注意。他想。
　　电脑屏幕上是荣耀。韩文清操作着帐号卡站在一个台上，神情专注。大漠孤烟起跑，向前遇到各种障碍，跳跃，翻滚，攻击，将一切抛在身后。韩文清的手速肯定不如他最巅峰的时期，但做起这件事来自然而然，认真得一丝不苟。就像他仍然站在比赛台上，前面是需要他奋力拼搏的对手。
　　张新杰无数次地看到这一幕，但是，也绝不是在此时，在此地。别的时候他可以说点什么，此时此地，他只有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个时候还搞这种训练，韩文清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悄然地站了半天，心头涌起一阵没来由的酸楚。张新杰觉得自己太蠢了，于是假装随意路过地绕了过去。
　　虽然不太成功，但他认为韩文清大概也不会在意。
　　他听见身后传来训练通关的声音。然后？然后也许会是下一局，直到韩文清自己也感觉疲倦的时刻。

　　新闻发布会上总是老一套的陈词，但记者也好，被采访的对象也好，都没有显出太多厌倦。然而韩文清有有话直说的好习惯，但却没有对自己的话做出解释的好习惯。所以，没什么人来问他问题，大部分的话题都被经理挡下，剩下的，关于战队的将来之类，交给了张新杰。
　　张新杰也不是一个好的采访对象，但他起码知道怎样念已经准备好的答案。
　　“韩队长。”会后，经理向他们两人这里走来。“大漠孤烟的帐号卡，你看……”
　　韩文清沉默一会，然后就伸手去掏衣袋。
　　经理的额前看起来似乎是要淌汗：“不不不，我说……其实也可以搞个交接仪式之类的——”
　　走廊气温迅速下降六七度。韩文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没兴趣。”
　　“……呵呵呵呵。”经理的笑看起来都快结冰了，所有人的眼光忍不住都转开，只有张新杰淡定地站在一个合理的距离上围观。
　　“按照合同，账号卡我会留给俱乐部的。”韩文清说。
　　经理点点头，望向他插在衣袋里的一只手。：“那，现在？”
　　“不过我还想多用它几天。”韩文清说完，撇下他走了。

　　张新杰走进训练室里的时候看见韩文清也坐在那里，他打开游戏的竞技场，耳上还戴着麦。
　　张新杰看了看屏幕里的情况，没太意外：“打竞技？”
　　韩文清没有在游戏里，而是在看他的□□窗口。平时韩队长很少聊□□，只不过今天新闻发布会一出，即使是他也难免被熟人们弹出来。
　　人们的八卦之心总是不死的。
　　韩文清看向他，薄唇微微抿起一道弧度。从他仍旧硬朗的眉目中看不出半分失落情绪，也没有意外：“坐吧。”
　　张新杰点点头，也拿出了他的帐号卡，插进一旁的电脑，开机：“干脆让我一起？”
　　“你先跑过来竞技场吧。”韩文清随手关掉□□画面，又告诉他房间号和竞技场帐号。“我先让他们打几场单人的。”
　　“要赢吗？”张新杰说。
　　“当然。”韩文清回答。接着，张新杰从他嘴角看到一丝笑容。虽然只是被几个老朋友约战，韩文清的心里却仍然满怀斗志。每一场胜负，都值得认真对待。
　　“好吧，那么，出场的都有哪些人呢？”

　　并不是每个退役选手在这种时候都会有心情去玩一铺。约战的人并不是太多，但这几尊在荣耀圈里也算是有分量的大神了。这些人的心态各自都不同，有些只是随便玩玩，有些是成心放水，有些则是当作了新秀挑战赛一样地去打。大部分时候都是在2V2。牧师和拳法家之间配合默契，毫无窒滞。
　　又一次比赛结束，韩文清侧过头看着他：“你今天专门过来，就是陪我打竞技场的？”
　　“也有点吧。这是最后的机会。”张新杰笑了笑，心里其实没啥自信。“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回去睡觉了。”
　　“新杰。”
　　“嗯？”
　　“以后你就是队长了。”
　　“是啊。”张新杰有点茫然地说。
　　“你紧张么？”
　　张新杰心跳漏了一拍，说这句话的韩文清太认真。他的目光柔和起来的时候太犯规，总是能不知不觉地看到你心灵深处。他回答不出来，但这并不是因为问题本身。
　　“如果你以后表现得太糟糕，我会打电话回来骂你的。”
　　张新杰觉得自己僵硬的肩膀慢慢地垮了下来：“当然。”
　　他想，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而且我以前也从来没有给过你这样的机会。就像今天一样，我的表现从来都很出色。几乎从来不失误，完美的战术设计和精妙的配合，我也许并不是天才，可总是做到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以后也一样，不因你的离开而改变……
　　那么，祝我好运吧，队长。他想，请祝我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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