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与你虚度光阴

　　第九十四章
　　新年假期结束，程迹完成了社会审计彻底脱离了程家，回到戴氏给凌桀当起了特助。
　　凌桀喝了一口咖啡，半奶无糖，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程迹理所当然地看着他“了解自己老板的喜好是作为特助必备的技能。得人钱财，忠人之事。”
　　凌桀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们会共事的非常愉快。”
　　程迹坦然地看着他“我还是不喜欢你，但是这个饭碗我一定端得住。”

　　戴续没有再提起过要回去工作的事，自从去年夏天在海边回来之后，他突然对全息摄影起了兴趣，每天在画室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甚至还专门找了一间工作室跟师傅学习。
　　凌桀看了几回他做出来的成品，倒是有模有样，完全看不出是只学习了几个月的新手。
　　“怎么样？以后我们把这项技术放到设计里，竞标的时候绝对是加分项。”
　　凌桀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不错，建筑三维画面实现了悬浮在实景的半空中成像，形成强烈的纵深感，可以大幅度增强建筑展示能力。”
　　戴续得意地看着他，“凌桀……”
　　“嗯？”
　　“那个，前几天我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你放在箱子里的一些照片，应该是妈妈和外婆的，我可以重新安排地方吗？”
　　“当然，你安排吧。”凌桀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又要到夏天了，这半年程迹做的不错。我看应该给你颁发一个最佳伯乐奖。程迹这个人看问题有前瞻性，决策力和行动力也很强。我准备让Simon休息一段时间，让他来接手工作。”
　　戴续递给他一杯水“Simon还真是你的一块砖啊，哪里需要哪里搬。你跟他商量过了？”
　　“嗯，Simon原本就是想回来帮我建工作室的，去戴氏只是救火而已。而且现在小橙子来了，他也需要时间先灭自己家的火。”
　　“唉~看来我这个闲云野鹤也得回笼是不是？”
　　凌桀抱住他皱着眉的大脑袋“戴总，你可是戴家的掌舵人，没得跑。等程迹交接完，我就该功成身退了。”
　　戴续把人抱住，脑袋倚在他肩膀上开始耍无赖“你真的放心我俩一起工作嘛？我看你们搭档的也很好啊，不如这个总裁你就先兼任着吧。”
　　凌桀捏着他的后颈把人拎起来，拒绝撒娇“特别放心，没得商量。”
　　凌总果然言出必行，玉衡和阮亦澄九月一开学。他就扔下担子和阮文煜“双宿双飞”去筹建工作室了。戴续回到阔别已久的办公室，思绪良多。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呆在画室里。”
　　程迹敲门进来，看见戴续坐在那个位置上愣了一下。他已经知道了今天戴续会来上班，但是这个场景还是让他恍惚了一瞬。
　　“阿续，好久不见。”
　　“程迹，好久不见。”
　　刚回到戴氏的戴少爷又开启了忙到飞起的工作模式，尤其是国庆假期整天见不到人影。凌桀的工作室也临近尾声实在顾不过来他在忙啥，两个人一个月基本没在清醒的时候见过面。
　　十月八号这天忙碌了一个月的劳模戴总放飞自我，翘班了，而且还扣住了凌大设计师。凌桀被他闹的没有办法只好也跟着翘班一天。两个人在床上懒到中午才起来。戴续说自己定了一间非常不错的餐厅要和他一起过一过难得的二人世界。
　　凌桀原本还挺期待的，但是一听到戴续说是西餐厅，需要穿正装。瞬间在沙发上躺倒“我不要吃西餐！不好吃又吃不饱，不然咱还是楼下的麻辣烫吧，沙县小吃也行啊。”
　　戴续太阳穴青筋跳动努力哄人“真的超好吃，不好吃把我赔给你！”
　　凌桀一把将人搂住怼着脸说“哥，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阿续啊，我真的很不喜欢吃西餐啊啊啊！”
　　戴续立刻低头亲他一口，“乖，今天我给你带筷子好不好？保证让你吃饱吃好！”
　　凌桀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连吃饭都得穿正装的西餐厅，咱俩拿筷子真的好吗？估计明天就得上八卦头条吧？”
　　凌桀到底不舍得扫了他的兴，不过出门前还是先给肚子打了个底才换了西装跟他出门。结果，车开到了暗海门口。
　　凌桀：……
　　戴续开心地看着他，“你先进去，我去停车。”
　　凌桀努力压住胸中的熊熊怒火，期待着还有新的转折，“你带着我，来我自己的酒吧，请我吃饭？”
　　戴续忍住嘴边的笑意“啊，那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凌桀忍不住捏了捏拳头“阿续，你是不是想打架了啊？”
　　戴续一把握住他的手，“你信我，里面有惊喜，真的。如果今天的惊喜你不满意，我陪衡宝写一个月的家庭作业，怎么样？”
　　“哇~这个赌注有点大了。说真的？”
　　戴续信心满满地点头“如假包换！”
　　凌桀犹疑地下了车走向暗海，每天这个时间负责清洁的人应该已经开始在门口打扫了，但是今天一个人也没有。凌桀想打个电话给负责人，结果发现手机扔在车上没拿。他推开门往里走，漆黑一片，沿着走廊又走了两步突然头顶的那一盏灯缓缓亮起，光束下摆着一幅画，凌桀穿着服务生的服装正在调酒。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第二盏也亮起来，画上是他穿着作训服在参加军训。他每走一步，就亮一盏灯，每一张画都记录着他们从这里相识以后的时光，最后一张，背景是机场，凌桀站在航站楼里挥着手的背影和戴续站在蓝天白云下抬起头望着呼啸而过的飞机。凌桀抬起手摸了摸那张抬头仰望的脸和眼角闪烁的泪光，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也仍旧觉得心中酸涩难忍。
　　走进大厅，唯一的一束光打在戴续身上。他站在吧台后面，对着凌桀的方向绅士地欠了一下身体。
　　“先生，想喝点什么？”
　　凌桀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坐在那陪着他玩起了cosplay。想起前几天戴续在家里练习调酒的样子和满桌子的狼藉，实在不忍心难为他。
　　“不如你来决定。”
　　戴续愉快地打了个响指，给了他一个你果然很上道的眼神。他的手法虽然生涩，整个过程倒是像模像样，一看就是用心练习过的。戴续把调好的的鸡尾酒递给他，淡淡的薄荷味，入口冰凉清新，微酸，回甘。
　　“Lover”
　　凌桀对着他举起了手中的杯子，笑着说“青出于蓝胜于蓝”。
　　戴续从吧台里走出来，牵着他的手在大厅里走了一圈，和刚才一样每走一步就亮起一盏灯，画上的内容沿着时间轨迹在变化。他在图书馆里学习、戴续在办公室加班、加州的阳光、小猫崽荡着秋千……
　　凌桀在最后一张画前停住了脚步，阮新梅和凌玥坐在椅子上，凌桀站在她们身后，手搭在她们的肩上。戴续把人物的特点抓的很准，阮新梅眼神慈爱温柔，凌玥整个人笑意盈盈，凌桀微微弯着腰，垂着眸子在看她们。虽然只画出了他的半张脸，但是完全能够感受到人物内心那份静谧的爱意和浅浅的哀伤。
　　“喜欢吗？”
　　凌桀深情地看着画上的人，“喜欢，非常喜欢。”
　　此时大厅的灯已经全部亮起，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从外面走了进来。戴续放开了他的手独自走上台，在钢琴边坐下，按响了黑白键。
　　“你是意外还是预谋安排
　　爱带着答案先坠入心海
　　漫天繁星不及你出现在我的生命
　　你是奇迹在我贫瘠的土地开出繁花万顷
　　我想
　　人生的意义就是与你虚度光阴
　　夏天的西瓜与凉茶
　　冬日的佳酿和雪花
　　相爱执手 与你白头
　　无需岁月停留
　　愿你百岁无忧
　　……”
　　乐声渐停，戴续站起来走到台中央望着他。
　　“凌桀，这首歌是我写给你的。我们曾经都疑惑过，我们的相遇是命运使然还是刻意为之。其实命运早就给出了答案，所以不要觉得抱歉。是你让我真正看见了世界的颜色，炽热的红、静谧的蓝，纯净的白……你的出现点亮了我的生命，让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自由和真实，让我真正明白了爱与信任。”
　　戴续从口袋里拿出两枚戒指，“这是我设计的婚戒，海浪中镶嵌着一颗钻石，它象征着我们是彼此心中唯一的光。凌桀，我们结婚吧！”
　　凌桀踩着光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走向那个曾经他无法靠近、不敢靠近的人。过去的片段在脑海中疾驰而过，快乐、痛苦、思念、煎熬……现在这个人站在光里对着自己说，我们结婚吧，把人生和灵魂交付给彼此，做对方心中唯一的光。
　　戴续把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又摸了摸凌桀中指上的戒指，“已经过去十年了，这份藏在心底的爱意终于可以昭告天下。”
　　凌桀握住他的手，把戒指帮他戴好。“我们的爱不需要全天下知道，不需要每个人理解。只要身边是你，心里是你，足矣。”
　　“现在请新郎亲吻他的新郎！”乔萌在下面起哄。
　　两个人对视着忍不住笑场了，底下的亲友也笑起来。戴续牵起他的左手亲吻手背，底下嘘声一片，凌桀笑着亲吻了戴续的额头。戴续牵着凌桀走到戴振廷和舒雅琪面前，小声地对凌桀说“改口费都准备好了，据说非常厚。”
　　凌桀觑了他一眼，规规矩矩地站好鞠躬改口道，“爸！妈！”
　　“好孩子！好孩子！”
　　舒雅琪泪光闪烁地看着他们。她最清楚两个孩子走到今天是多么不易。戴振廷拍拍凌桀的肩膀，用力地点点头。
　　突然灯光暗了下来，戴续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看向另一侧。那里坐着两个人，阮新梅和凌玥，全息投影，栩栩如生。凌桀浑身震了一下，不敢置信、小心翼翼走向她们。每一步他都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咚，咚，咚……”
　　阮新梅穿着老式的旗袍，像记忆中一样慈祥端庄。她坐在那腰背挺直，温温柔柔地笑着。
　　“外婆。”
　　阮新梅微微点头。
　　凌桀飞快地用手擦掉眼泪，不想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凌玥穿着一条深红色的长裙，身上披着凌桀带回来想送给她的披肩，靠在椅背上笑盈盈地看着他的。这是凌桀第一次，在清醒地时候见到凌玥，真实的、会笑、会动的凌玥。他缓缓跪在凌玥面前，想伸手摸摸她，但是手穿过了光影只有握不住的虚无。
　　他几次张嘴都被哭声噎在喉咙里，只好闭上眼攥紧拳努力地扯出一个笑脸来，睁开眼看着凌玥，轻轻地叫了一声。
　　“妈”
　　戴续握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跟着跪了下来“外婆，妈妈，我们结婚了。”
　　凌玥歪着头笑起来，伸手摸摸凌桀的脸。在这一刻，凌桀仿佛真切地感觉到了凌玥温热的手掌，柔软的指尖。
　　他含笑带泪柔声地说“妈，你今天真好看。比我在梦里梦见的每一次都好看。妈妈，我和阿续结婚了，你开心吗？我好想你。”
　　凌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他好想趴在凌玥的膝上，让她摸摸自己的脑袋。他想握住凌玥的手说，我长大了，能保护你了。他想听凌玥亲口叫他一声，儿子啊，凌桀……
　　戴续抱着他站起来，带他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凌桀转身抱住他，任由眼泪恣意，戴续心疼地摸着他的头顶“如果我知道会让你这么难过，就不这个时候给你看了。”
　　凌桀趴在他肩膀上摇头，“不是难过，是开心。这是第一次不是在梦里见到凌玥，阿续，我真的太开心了。谢谢，谢谢你，阿续。”
　　“傻瓜，我们之间不是不用说谢谢吗。凌桀，外婆和妈妈一定会祝福我们的。我们也去接受别人的祝福好吗？”
　　凌桀直起身给了他一个绵长热切的亲吻，告诉他自己的开心和感动。
　　戴续捧着他的花猫脸调侃道“怎么办？我现在不想出去接受祝福了，只想带我的玫瑰回家。”

　　午夜醒来，凌桀看着身边熟睡的爱人，轻轻给了他一个吻。他走到露台上，在月光下看着手上熠熠生辉的戒指，想起见到的凌玥和外婆。他不知道戴续准备这些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戴续总是能用自己的方法让他感受到自己值得，值得被爱、被珍惜、被守护，配得上世间所有的美好。
　　凌桀曾经一度觉得活着真无趣，其实那答案对自己也没什么意义。凌桀、凌玥、妈妈都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名词而已。因为被生下来了，就活着吧。每天带着这样的心情，就像完成作业一样生存下来，麻木而煎熬。很多次他想，等到有一天忍受够了就毫不犹豫地结束。
　　直到戴续出现了，他把凌桀变成了一个具体的有血有肉的人，让他有了想活下去的渴望。
　　凌桀拿着铅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一个男孩在月光里摘下一枝玫瑰。
　　他在画的下面写道：“世界上本没有我，遇见了你，我才成为真正的我。”

　　完结撒花??ヽ(°▽°)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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