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与你虚度光阴

　　第六十七章
　　昏迷了三天的凌志云终于苏醒了，看到凌桀支着胳膊在他床边闭着眼休息，有点不习惯。他对凌桀的感情很混乱，小小的孩子，奶猫一样瘦弱，呼吸微弱的好像随时都会窒息，完全没有小玥出生时那么有生命力。可是他的小玥再也不能来了，不会再古灵精怪地躲在楼梯口吓唬他，不会笑眯眯地叫他爸爸，不会再搂着他的脖子和他畅想未来凌云集团研发的药物怎样去救更多的人。
　　那个他想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的善良的小公主，孤零零地死在了异国他乡，因为一个不知名的男人，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孩子。
　　自从他看到凌玥孤单地躺在那，他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还是没找到那个男人。不知道那个害死他女儿的人是谁，不知道这是谁的野种。几次他都想掐死这个孩子，可是他的小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叮嘱他，要让这个孩子活着。
　　只要看到凌桀，他就会想到枉死的小玥。他给凌桀最好的物质生活，却不愿意给他一点点关心和疼爱，这是他对他的惩罚。我那花朵般的小玥，年纪正好的时候就只能永远坠落在黑暗里，那我们去陪她，所有人都应该去陪她。他要给凌玥报仇，利用儿子去报复父亲，才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所以他从凌桀小的时候就引导他把报仇作为唯一的信念，悄悄提供人力和财力的支持。这个孩子果真没让他失望，他找到了那个人，把戴家搅和得天翻地覆，不过还远远不够……
　　凌桀看他醒了，“喝水吗？”
　　凌志云伸手把呼吸面罩摘下来“你在这干什么，等我死吗？”
　　“顾叔让我来的”凌桀站起来“我去告诉他那你醒了”。
　　凌桀站在走廊里闭着眼靠在墙上，曾经他很孤独，心里空无一人，即便是凌玥也不过是个遥远的名字。那时候他经常受伤，被同学霸凌，被凌志云毒打，白天上学晚上带着伤打工，随便什么地方他都能补觉。现在，他心里有了很多人，但却更累了，甚至连睡觉都变成了一种奢侈。他没有戴续那么有责任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只想逃跑，逃离现在的生活。
　　顾叔从病房里出来，几天不见，凌桀瘦了好几圈，他在心里还是心疼这孩子的。
　　“少爷，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凌桀回到奥园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戴续手里拿着项目书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把人抱进卧室里。估计是累极了，一个睡觉那么轻的人，换个地方都没醒。洗了个澡，他想了想，在客厅支了画板，毕业晚会在即，他许愿的毕业礼物还没准备好。闭上眼睛他想到了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镜头上画了起来。晨光熹微的时候停下了画笔，模糊拥挤的人潮中有两个清晰的并肩前行的背影。
　　“你把我变成了我们，所以我不能逃跑。”
　　戴续起来看到厨房中的身影还以为是幻觉，走过去从后面把人抱住“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我不仅叫你了，还把你抱进卧室，结果你都没醒。”凌桀挠挠他的下巴“一起吃点东西再走吧。”
　　凌桀看着戴续脸色憔悴的厉害关心地问“你二叔怎么样了？”
　　“人醒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他……”
　　戴续摇摇头“小叔在里面什么也不肯说，二叔咬住了说是他自己跌倒的。”他拉住凌桀的手后怕地说“幸好我们那天到的及时，再慢一点……”
　　凌桀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人没事就好，等他身体好一些。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想去看看他。”
　　吃过了早餐，凌桀帮戴续穿好外套送他出门，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强烈的不舍。
　　“阿续，好好照顾自己，你瘦了我会心疼。”
　　凌桀平时很少说这样的话，搞得戴续倒不好意思起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瘦了我也心疼啊，你也得好好吃饭！”戴续转身要开门，没成想凌桀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弹了我一下，很疼的，要亲一下才能让你走。”
　　戴续笑着狠狠地亲了他一下，然后又抱住他“凌老师，你这样我都不想去上班了。”
　　凌桀把他从身上撕下来，推出了门。
　　凌桀补觉睡到下午，打开手机看到第一条推送的时候连呼吸都停住了：实名举报戴振邦生活作风问题。文章里面放了戴振邦和戴振阳在家里的亲密照，即使给戴振阳打了码，也仍然能看出来那是个男人。举报人是一个叫张淑云的中年女人。
　　凌桀立刻拿出电话打给戴续，但是戴续关机。
　　“张淑云，难道是戴振邦家里的保姆吗？一个保姆没有理由有举报雇主，除非背后有人指使，这个人是谁显而易见。”
　　凌桀直接奔到医院，凌志云正坐在床边对着窗外。
　　“是你收买了那个保姆。”
　　凌志云用嘲笑的口吻说“这得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哪里找得到这么合适的人，这么有力的证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戴振邦他是无辜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凌志云从床上站起来直面他“那我的小玥何辜！我们凌家何辜！我没要他的命，只是让他身败名裂已经是手下了留情！”
　　“你这样还不如要了他的命！凌玥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之前就死了，死了！你明白吗！你到底还要多少无辜的人为她陪葬！”
　　凌志云一时气急将桌板上的东西全部扫在他身上，“你这个畜生！跟你孽种老子一样，是个变态！是妖魔鬼怪！是你们害死我的小玥，就是你们吸干了她的血！”
　　“凌志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凌玥谈恋爱了，却不告诉你。为什么她怀孕了，不对家里说。为什么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她都没想过要向你、向家里求助，宁愿自己客死异乡！如果不是你那么强势霸道，一心想要掌控她的人生。不是你要求她必须完美，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她会是今天的结局吗？戴振阳的确是坑苦了她，可她的死，难道没有一半原因在你身上吗！”
　　凌志云猛地向后踉跄了两步靠在窗台上看着他，眼神恐怖的像看到了来索命的恶鬼一样。
　　“如果凌玥当初真的未婚先孕辍学回来，你能接受她吗？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念念不忘吗？你心里爱着的根本不是凌玥，而是你想象中的完美的女儿！”
　　凌桀绝望地站在病房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凌玥明明是那么美好善良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失控的漩涡，白白赔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和人生。

　　一天之后，早间新闻播送了凌云国际董事长病逝的消息。
　　当天下午新闻播报了对戴振邦同志因为生活作风问题降级处分的决定。
　　戴续一直没回奥园，电话关机，乔萌和徐凯然谁都联系不上他。
　　早上起来，凌桀准备去工作室看看。他刚走出小区就感觉到有人在偷拍。这段日子时常会有这样的人跟踪或者偷拍他，之前他还会躲一躲，但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随他去吧。
　　到了工作室，小伙伴们都非常正常地同他打招呼，行政组的小姐姐们看他瘦得厉害，还给他送了好多零食。凌桀打开电脑看着熟悉的设计图，听着同事吐槽的客户奇葩要求，感觉阴霾了好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中午的时候徐凯然把他叫进了会议室，问他家里的事处理得怎样了，不用着急赶着回来上班。
　　“我想上班，凌家的事我处理不了。戴家的事，我帮不上忙，在家只会胡思乱想。”
　　“那行，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阿续，十有八九是又让他爷爷给关起来了。那个乔少爷说他正在想办法找机会去戴家看看，等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戴续想了想说，“也许还有一个人能找到阿续……”
　　正在说话的时候，前台的一个姑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大！你快出去看看！外面来了好多人，拉着条幅好像要砸店！”
　　他们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出了会议室。凌桀透过窗户看到有几个路人正拿着手机对着工作室门口拍。他一把拉住徐凯然说“这些人是冲我来的，等会儿我尽量把人引走。你把其他人保护好，不要和他们发生任何冲突。”
　　“那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外面啊，我是你兄弟！”
　　“徐凯然，你想把自己搭进去吗？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不能动手！”
　　徐凯然沉下肩，严肃地对他说“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接着他去安排别人报警，然后跟在凌桀后面走了出去。
　　来的这些人都说自己是凌云国际的业主。他们在工作室门口拉着条幅，喊着口号要他赔钱，还有人把他和戴续的照片做成遗像一直举着。
　　“你们要钱去找公司，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有人拿着红油漆泼了他一身。
　　“你干什么你！”徐凯然一把将凌桀护在身后“他一个学生又不在那个什么集团上班，问他要什么钱！”
　　“他就是商业间谍！为了野男人把自己家都买了，你还要不要脸！”
　　“对，他老子死了，我们就找他要钱！还我们的血汗钱！”
　　“你们有钱人家每一个好东西，亲兄弟都能搞在一起，谁能有你们恶心！”
　　“戴家的人也是个短命的鬼！”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扔东西的，推搡的，工作室的男同事都出来护着凌桀，姑娘们也尽量讲理维护他，毕竟气势不能输！就在这时凌桀感觉有一道寒光闪过，直奔着徐凯然而来，他一把拉开徐凯然，与来人扭打在一起。其他人看他们动起手来，也纷纷加入战圈，还有人借势要砸工作室。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凌桀杀人了！”
　　人群立刻闪开一片，只见凌桀手里握着刀柄，刀身已经插进另一个人的腹部。他一松手那个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此时的凌桀身上脸上不知沾染的是红油漆还是人血，眼中尽是冷漠狠戾，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我没有出卖凌家！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凌桀环顾了人群一周突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从地上慢条斯理地拾起一根棍子来，一步步走向人群，凡是挨着他边的人，薅过来一个就打趴下一个，毫不手软。
　　徐凯然胆寒到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凌桀仿佛已经舍弃了一切要大开杀戒，毁天灭地，要这脏污的世界给他陪葬。
　　“还不快滚！都想死在这吗！”徐凯然对着剩下的人喊，然后回头对已经吓傻了的同事说“快打120！”
　　人群散了，凌桀捡起被他们扔下的黑白照片，用手摸了摸照片上戴续的脸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知他手上是油漆还是鲜血蹭在黑白照片上显得格外恐怖阴森。
　　“凌桀……”
　　“别过来，我不会跑的。照片烧了吧，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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